第七章 選擇

退到無路可退，天羽站立在了這個像是他本來就該站立的地方，聽著上樓的腳步聲，心卻依舊死了。

之前的一幕幕在天羽的腦海中閃過，見到的人，說的話，最後竟然什麼都沒有改變。

「你是誰」驚訝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天羽扭頭看去，那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連當初那種謹慎的眼神都相同。

真的無法改變么？

「兄弟，有話好好說，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兄弟別不說話，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么，什麼事都是可以解決的」

「兄弟？兄弟？」

天羽低下頭看著地下還在不停說話的自己，緩緩的亮出了手中的刀，如果自己就現在在這裡殺了他，那這一切是不是都要打破。

警察來應該還有些時間，現在動手殺了藏在自己家中應該沒事。

可是小可能接受這一切嗎？

不，不對，對於殺人兇手毫無頭緒的他，如果現在殺了這個自己，那未來究竟是被改變還是結束，而且如果自己殺了自己，或者讓對方發現了還有另外一個自己，那他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是什麼？

他不確定自己現在所在的到底是一個什麼世界，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話，那自己世界的小可是真的死去了。

所以，無論是哪種情況，此時此刻他都不能在這裡和這個世界的他見面，也更不能殺了對方。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搞清楚輪迴的起因。

他在想，當初的自己為什麼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做，明明已經知道了未來會發什麼什麼樣子，可當他去改變時恰恰時應該改變的結局，自己所有做的這一切，都是為那個固定式的結局鋪下了道路。

他突然很恨自己，明明知道外面有危險，並且都已經找上自己家門了，還第二天讓小可去上學...

上學...嗎...

天羽突然僵硬的笑了笑，看都沒有看逃走的自己，出門離開了這裡消失在了夜幕中。

4.19，正午，玄市一中門口。

「天羽，你突然找老師讓我請假幹嘛呀」

熟悉的聲音和面容再次出現在他眼前，眼裡不禁又有眼淚在打轉，但他歪過頭沒有讓這滴淚水流下。

「我們學校請假手續可真麻煩，誒，天羽你扭頭看什麼呢？」黃小可奇怪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風有些大」天羽露出微笑，伸出手摸向了黃小可的頭。

被摸到頭的黃小可臉頰一紅，自從大了之後天羽可是很少會向對小孩子一樣對自己了，雖然心中很幸福但嘴上還是道「幹嘛呀，我都多大了」

天羽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拉起了小可的手向走去。

「到底幹什麼嘛，我作業還沒寫完呢」

「把你的手機拿來」天羽說道。

「給，快沒電了」

「我們去玩」天羽將對方的手機關機放進衣兜，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就發現他和這個世界的自己的聊天信息是同步的。

所以從頭到尾除了報警外，一次信息都沒有發過，如果他現在讓黃小可離開這個城市，他不能保證另一個自己會不會聯繫上他，也不能在自己抓住兇手前暴露自己的存在。

他拉起黃小可的手就走在前面，在黃小可看不到的眼睛中，充滿了無比複雜的情緒，悔恨，不甘，自責，幸福，絕望，痛苦，那又是怎麼樣的一雙眼，似乎所有的情緒都包含在其中。

「去遊樂場玩，去看電影，去吃好吃的」

......

一直到晚上，天羽依舊拉著黃小可的手，就像小時候他總拉著她的手去玄心公園，那時的他們日子艱苦卻又充滿希望。

黃小可手裡吃著冰激凌，臉上有著洋溢不住的幸福，她雖然不明白平常對她很嚴格的哥哥，為什麼今天會突然帶她去遊樂場玩到疲憊，去電影院看到流淚，去吃飯吃到沉默。

「哥，你今天真好，要是你能天天對我這麼好，我就天天叫你哥」黃小可笑嘻嘻道。

天羽看著面前的路，沒有說話，在通往家中的路上，沒走一步他的心就沒落一分，他還是去做了。

當初小可說的話原來是真的，自己真的跟她在一起了一個下午，可笑自己當初只當對方找的借口，可是...天羽扭頭看向一蹦一跳走著的黃小可，心中一個聲音一直在說，說這就是他自己的想法。

「你先上去吧，我去買個東西」天羽將手機還給黃小可說道。

「哦，那我回家等你啦」黃小可道。

「你去吧」天羽鬆開了一直緊緊握著的手，這一瞬間不知道為何，自己又有一種失去她的感覺。

就在天羽轉身就要走時，一個身體貼在了他的身後，是黃小可從後面抱住了他。

「很晚了，早點回來」

身後傳來噠噠噠的上樓聲，天羽沒有回頭，這一刻他明白了他殺掉另一個自己的原因，如果上天真的給了自己再來一次的機會，那一定是讓他來拯救，而不是殺戮。

黑暗中，天羽靜悄悄的坐在了樓梯口，樓道中的燈依舊熄滅著，今晚他決定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守著。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其實他有自己的私心，如果他強行帶著黃小可離開，並且把這個世界的自己支走，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深知自己想要打破輪迴，就要知道輪迴的一切原因，他怕自己改變了原來發展會失去和那個殺人犯直面的機會。

他心中只能相信如果能抓住對方，才能知道輪迴的原因。

所以，他不想也不能改變。

有時候，考慮的太多，也是一種累贅。

該提前報個警嗎，天羽想了想拿出了手機，可等一打開他發現手機早就已經沒有電了，這兩天風餐露宿的生活，連手機充電都忘了么。

沉默著看著手機，他其實也想過多叫幾個人來幫自己，無論找什麼借口也好，讓他們過來幫幫自己，可是仔細想想后，這碩大的城市，自己竟然連一個真正可以信的過的朋友都沒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世界上存在兩個天羽，當天羽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深知這個事情，做的所有事情都避開了另一個天羽，防止二人見面或者產生交集，因為他無法想象如果兩個人見面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他不擔心自己會被另一個殺了，或者自己殺了另一個人，而是擔心自己打破了自己的知道的情報而救不了小可，他不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去聯繫其他人，那未來的世界走向會是什麼樣的。

畢竟他唯一能夠知道兇手出現的地方，就是這相同條件下時間的這裡。

充滿可能的未來，太容易被過去給改變。

「啪」

樓下的門被打開，天羽深吸一口氣，靜靜聽著下面的動靜，最後一次機會了，自己絕對不能像昨天一樣放走他，一定要，殺了他。

「奶奶，您慢點」

小女孩的聲音？

天羽緊繃的心神一松，但還是仔細聽著下面的動靜，自己在黑暗處，一定是自己有利。

「誒呦，奶奶這腿真是越來越不好使了」

「沒事的奶奶，我扶您」

天羽聽出來了，因為就住在他家的樓下，所以他清楚的記得這家確實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和慈祥的老奶奶。

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天羽又再次坐了下去。

還沒來么...

就在天羽沉思時，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來，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上樓聲，天羽猛的一驚向下看去，一個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直跟在那家人的後面？！

天羽腦中閃過這個想法，就要站起來擺出戰鬥的架勢，可是在他還沒有站穩時只覺得眼前一晃，那人已經將他壓在了地上。

「你也在輪迴中，你果然知道這個表的秘密」

「給我死！」天羽瘋狂的在地上掙扎，腦中只有無邊的憤怒，手中的匕首直接捅在對方的腿上。

「告訴我這個表的使用方法」男人強壯的身體將天羽壓在地上，一雙手如同鉗子般掐住了天羽的脖子。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天羽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小，眼前逐漸變得迷離。

那個表，那個神秘男子扔給自己的表，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作用是什麼，如果這個表是這些人爭奪的東西，為什麼要給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也拉進來。

「哥，你沒事吧」突然間門被打開，黃小可還是拿著那把可笑的菜刀，一邊止不住的顫抖一邊將刀舉向壓著天羽的男人。

「我已經報警了，你快放開我哥」

天羽艱難的看向弱小而又高大的黃小可，那滴一直不曾流下的淚水從眼眶中流下，他明白了，明白了小可的死因，明白了門口的那具屍體。

原來最後竟然是我害死小可，也害死了自己。

意識逐漸模糊，黑暗再次布滿了天羽的世界，一切似乎都這樣結束了，輪迴的始末與終端，以死亡結束了么...

終於，天羽閉上了雙眼，迎接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