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四目相對

昏暗的地窖中，突然照進了幾縷微弱的光線。里塔納儘可能不出動靜的拍著梯子緩緩下來，他那條負傷的手臂已纏了紗布。

地面很少灰塵，但四周卻瀰漫著食物腐爛的氣息。里塔納剛往前進兩三步遠，就觸發了陷阱。

視野渾濁，即使暗箭從正前方飛來，里塔納也仍然看不清楚。

暗箭疾馳襲來，在距離他的鼻樑正中只有毫釐之差時，被裡塔納抬手抓住了。他未生出絲毫畏懼，繼續往前走去。

邁出十五六步時，左側突然閃過了兩道細小而尖銳的光芒。那是一隻野獸的瞳孔，只見他口吐著唾沫星子吠叫著，以最快速度朝里塔納撲過來，對著他的頭顱張開了血盆大口！那野獸的身長足有兩米有餘，鋒利的牙齒近乎長滿了整個口腔。里塔納一瞬間，便有了這頭野獸，至少能一口咬死老虎的感覺。

野獸的頭向下壓去，但緊接著便感到天翻地覆……里塔納僅用一條未受傷的手，便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以超乎常人的玻璃將它重重的按壓在了地上。野獸掙扎著，但他的利爪卻傷不到里塔納結實的肌肉。

期間，里塔納一直抬起著他那條受傷的手臂。這令他感到辛苦，正當他感覺承受不住痛苦，想要將這野獸的性命了結掉時，它算如他所願的那般因窒息而昏厥了。

從野獸的屍體跨過。里塔納總算隱隱約約的望見了人影，一個被懸挂著吊在鐵鏈上的人影……他加快腳步走過去，也不知是超過了位於何處的「底線」，幾乎是在他左腳再次落地時，周圍的景色就都變了。

刀山，火海，冰河還有屍骨，成了山的戰場，以及滿是觸手，眼睛，牙齒與草木形成混合物的奇離怪境，更者還有沒有氧氣的星空……種種超出正常人想象範圍的幻境，里塔納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

對幻術早有免疫得他在這時也不由得嚇出冷汗來，但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斷向前邁出鏗鏘有力的步伐，成功接近了目標。

正當他即將看清那人的面孔，其他只剩下一到二米遠時……他的二中聽到了前上方傳來的微弱響聲。

突然，一個滿是尖刺的鐵塊，攜帶著鐵鏈墜下去了。但里塔納並沒有轉身規避，甚至還焦急的加快步伐向前奔去了。

血順著他那條原本還完好的手臂，以及他的脖頸流了下來。但里塔納的嘴角卻掛著一絲不情願的笑容，其中還似乎透露著滿足。

因為，他的鼻尖此時此刻就抵在但德的眼角下。最後的那道機關，是用來處死被關押者的。

「救下了你，你跟我回去吧。」他滿意的說著，似乎最大的心愿已經得到了完成。

「政府派來的狗嗎？你們倒先找到了我？還有，你有些眼熟。」但德開口了，由於加博沒有依照規定時間給他送來食物，所以他斷定會是自己的夥伴前來營救自己了。可結果雖然與他預期的截然相反，他的語氣卻仍然淡定從容。

「那可奇怪了？我們的確有些仇恨。但當時，你該是沒有出手。」里塔納說著，忍著劇痛將那刺進骨髓中的尖刺拔出，將那鐵塊丟棄至一旁，全身冒著冷汗，站立不穩。

「仔細一瞧。斯特貢，畫過你的畫像呢。由於我們把你們公會毀了，所以你就要來報復嗎？也是，現在做的和我常做的也不差了。」但德認出他是什麼人後，有些話多。

「唧唧歪歪什麼？你犯了法，我就可以合理的來抓你。」里塔納咬著牙強撐著，從風衣口袋裡又掏出一瓶麻痹藥劑來。

「可我就你瞧不起呀，你的全家，朋友老師都是我們害死的，到頭來，你非但不能為他們報仇，卻反而要來救我？你以為法律會給你個公道？雖然有些自誇的嫌疑，但以我的才能，如果我真的能願意為他們做事的話，那麼我今天答應他們，他們就會在明天給我一個比你更高的位置來，然後甚至會你來為我這個仇人來服務。」但德不屑一顧的發起了狂風驟雨般的嘲諷。

「死到臨頭就不要妄想了」里塔納說著，又止不住的後退了兩步。

「死到臨頭是真的，因為我不會屈從，他們還是要殺我。但現在我就在你的眼前，你怎麼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呢？不動手嗎？」但德繼續嘲諷，他覺得自己臨死前看到了一個能供他取樂的小丑。

但里塔納卻不為所動，他丟開塞子，咬緊牙關，用著那兩條受傷的手臂，硬生生掰開了但德的嘴！

這是，後面傳來輕盈的腳步聲，緊接著想起了熟悉的掌聲。

里塔納憤怒的回頭望去，德米特里就站在那裡，猥瑣的笑著。

「你跟蹤我？你從哪裡得知這裡……」里塔納意識到自己已然功敗垂成，一想到自己白白幫了敵人度過前面那幾道難關，就憤怒異常。

「是天，是命理呀……現在我只能這麼回答。」德米特里拔出懸挂在腰間的利刃，微笑著回答道。

這句話里塔納聽不懂。不過但德卻瞬間理解了。但德的父親普雷之所以會救還是奴隸時的德米特里，正是為了此時此刻。一切都源於前任教皇的預言！

「天與命嗎？沒有這麼邪乎的，一切都像是齒輪一樣，被計算好了。從一開始要將他進化為鬼，那就是上帝給我們的啟示，或者說是不能違抗的命令……其實他們挺失敗的，但預言這種玩意只要千萬回中精準的命中一會就了不得了。」

「結局即將完成，我的任務已快結束了，謝謝你們如此配合。」

托弗爾從側面牆邊踏出，口中吐出更加令人費解的話。德米特里並不吃驚，因為他拔劍本來就是為了對付這隻惡鬼，而不是已搖搖欲墜，連站也站不穩的里塔納。

「你為何要告訴我但德大人被關押在這裡，本以為你是因為無法理解具體位置。所以想要利用我將他救走，然後再在黑夜裡突襲我們，可既然你能直接來這裡，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你剛才的話，到底是何意？」德米特里握緊劍，對準了它。

「勉強算是個合格的推斷。那位男孩當時只說了他被藏匿在了他的家中，並沒有說他的家具體在哪裡，我也是剛到這座城市，確實至少需要一個夜晚才能從旁人的口中打聽到。只是兩千多年的時光，並非虛度……之前你寧肯負傷致死，也不肯告訴我，當時我伸出手，直接探尋你的大腦，用了四個小時……那只是因為我有閑心想要了解你的全部。」

「就像你現在的恐懼，你現在的一系列盤算，在我也看的一清二楚那樣。只看過一眼，我就能從當時男孩想要儘快逃離那裡，返回家中的心態中讀取出男孩家裡周圍的環境以及具體如何到達的路線了。」

「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

「左腳要退後一小步了。」

說著，德米特里驚訝的意識到自己因為恐懼下意識所做出的動作，竟正好和他脫口出的話吻合了。這更是令他信心俱減！

「你這頭怪物，想要把我也變成怪物？那可真是有趣。」但德故作強硬的回了一句，隨後小聲對正巧正在他的身旁發顫的里塔納嘀咕道：「鑰匙就藏在那坨廢鐵中，不想死就趕快刨出來。」

里塔納沒有猶豫，再一次與自己的期望相違背。分明最開始工作的動力是要將眼前的兩名仇人繩之以法……可現在，他卻要救他們。

因為，他就知道但德如果真被感染為了惡鬼，那麼對人類來說會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空心的鐵塊被一腳踹爆，當整個物體飛至半空時，裡面的鑰匙也從中脫落。里塔納一把奪過，瞅准鎖孔，給但德開了鎖。

這把鎖設計的極為巧妙，只開一個孔，其餘三個孔也就自然開了。這種工藝，里塔納，還是第一次見識，但他沒有時間感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道閃電便割裂了那惡鬼的手臂！！

「本來是瞄準頭來著，精準度還是生疏的嗎？你滾吧。」但德自說自話的晃動了關節，彷彿並沒有將托弗爾視作威脅。

不到兩秒時間，托弗爾就自然長出的一條新的手臂。他自信的表情蕩然無存，明顯感受到了壓力。

德米特里悄然後退了。他知道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為了繼續效忠主人而愛惜自己的生命。

「蘭特最強的人，該這麼稱呼吧？當然，小國里最強的人也不會強到哪裡去，你不會是個例外。」托弗爾面色陰沉，伸手觸碰牆邊匯聚陰影，製成了一把漆黑的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