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北方

第3章:北方

橘州,觀名似是小橋流水之地,實則不然。橘洲處中原最北之地,北抵夷關,乃中原之門戶,歷來飽受兵戈之禍,夷關外便是關東關西兩地,這兩地本是中原之地,數十年前被拜夷所奪,后雁武王親徵收復。然而好景不長,五豺亂起,拜沙王庭欲趁亂奪取中原,連克關東關西兩地,后被擋在了夷關之外,橘洲又成了對抗拜夷的首沖之地。

橘洲桐城,拒王府。

林步朝着拒王書房快步而行,臉上通紅,寫滿了興奮。

他是一名卦師,民間百姓常言道『天下卦者出慶南』,他正是慶南林卦派親傳弟子,卦術極佳,而立出頭便已成為了拒王麾下首卦。

八百年前,慶州人士姚求同輔佐蚩家取得半壁江山,居功甚偉,開創卦術,人稱卦祖,後為蚩家後主所忌,誣陷謀逆,族誅。所幸其座下弟子三人盡得真傳,卦術得以存世。慶南林家,便是三弟子其一所留子孫。

卦者,算事、算人、算氣,唯獨不可算己,玄而又玄。存世至今,深受權貴喜愛。

今日林步正巧在拒王的卦室進修,方才他正潛心鑽研地卦術,算山火,算地龍,誰知推演過半,卻算出了令其震驚的事情,他趕忙再算了一卦事、一卦氣,隨後驚喜異常的往拒王書房走去。

很快,他到了書房門口,高聲道:「卦師林步,拜見拒王,有要事稟報,求見拒王。」

未久,書房的門徐徐而開,一位乖巧書童躬身將林步引進屋內,帶到了一張書桌前。

一股淡淡的墨香鑽入了林步鼻內,眼前這位殺夷如屠狗的拒王將頭深埋於書籍之中,到是平添了幾分儒雅。林步一動不敢動,靜靜的等著小書童上前貼耳稟告。

「林卦首。」一道威嚴的聲音自林步耳畔不緊不慢地響起。「如若本王沒有記錯,借你卦室時便讓下人提醒你,要靜,給你十息。」林步聞言冷汗背生,慌忙下跪,誠惶誠恐。

「稟拒王!方算氣卦!北陽龍氣沖霄溢散,三去其一!雁地生氣旋納之八九!余者盡奔西南永森而去!又卜事卦,卦氣指雁,卦象涅槃,卑職推斷,先雁帝血未絕!」

林步顫顫巍巍的跪着,目視地板,精通氣道的他已經感受到了身前書桌后的滔天氣浪,卻不知其中是何情緒。拒王康家於先帝孫氏世代交好,料想這本應該是個好消息,為何如今卻感覺隨時會死,當真是沒有料到,可讓他隱瞞卻又是萬萬不敢的,若是之後讓拒王知道他瞞而不報,只怕是必死無疑。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步終於在忐忑中聽見了拒王起身的動靜,他感覺道拒王鋒利的眼神正直直的指著自己。

「我記得你的宅子是在西街甲丑號吧,我且再問一遍,屬實否?瞞報否?」拒王威嚴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過這一次,林步彷彿聽到了冥府的喪鐘。他當即磕頭如搗蒜,完全沒有一個受人追捧的卦師該有的樣子。

「卑職不敢!卑職所言句句屬實!絕無瞞報!殿下明鑒!」開什麼玩笑,在別人那兒,卦師是很尊貴,但在這橘洲,卦師想要風光便是想死,想死的那隻管去風光。

拒王聽完,負手走出書桌,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林步,徑直朝着書房外便要離開,直到他走出了書房,一道悠悠的聲音才傳到了林步耳中:「回去吧,王府邊上有間空宅,搬過來。」

林步這才癱軟在地,如釋重負。

拒王在偌大的拒王府中慢悠悠的走着,時而駐足,時而踱步,

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與英朗的五官不符的猶豫,就這樣過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他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朝着王府深處走去。

拒王府出了名的不大,但那也是對王府而言不大,拒王又是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來到了他的目的地,王府深處的一間小廂房,雖說是一間小廂房,但也是五臟俱全,來來往往的丫鬟也不在少數。

丫鬟們見了拒王,皆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隨機慌忙行禮,拒王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裏了,三年?還是五年?

拒王顯得全不在意,大袖一揮,附近的鶯鶯燕燕們緩緩退去,待到周圍再無人影,他站道了廂房門口,莊重的作了一揖,保持着動作,朗聲道:「不孝兒念道,給娘親請安了。」

春風還在吹,鶯啼不曾歇,隔開康念道和廂房內老嫗的,除了這扇薄薄的木門之外,還有無盡的沉默。即便康念道貴為拒王,即便他萬人之上,在面對屋裏頭的老嫗時,也只不過是個不聽話的孩子。

最終,康念道率先打破了沉默:「萬般有錯,錯在吾身,娘親氣我恨我,我一併受之,認打認罵,但切莫氣傷了己身,免得大哥怪罪與我。」

話音剛落,廂房裏便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言語中露着急切:「可是有了儒兒的消息?」

康念道苦笑,果然,只要提到大哥,娘親肯定會予以回應,他達到了目的,只是眼神中的失落卻淌了出來,但還是恭敬的答著老嫗的問題。

「是,娘親,方才得到消息,小余出現在了雁地,以大哥的本事,這麼多年過去,定然以尋得小余母子,如今他們大抵都在雁地吧。」

說完,康念道聽到屋內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起床聲,不一會兒,一個面容枯黃滿頭銀髮的老嫗打開了廂房的門,顫顫巍巍的動作暴露了她內心的激動,也讓人擔心她會突然摔倒在地。

康念道伸手正欲攙扶,眼前的老人不著痕迹的躲過了他伸出的手,他無奈停下了動作,只是恭敬的站着,等著母親發話。

老嫗直直的盯着眼前高大威風的兒子,感慨的說:「道兒,八年了,咱們這個家已經碎了八年了,為娘老了,眼看沒幾年活頭了,如果你還認咱這個娘,把他們接回來吧……沐兒從小金貴,那受得了鄉野之苦吶,小余還那麼小……我的乖孫吶」老嫗說着說着,竟是淚眼婆娑起來。

康念道靜靜的聽着,直到老嫗提起了『沐兒』二字,他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目光躲閃,隨即恢復正常:「娘親既命,何敢不從。」

老嫗點點頭:「老身乏了,只想回屋歇息,只想一覺醒來沐兒和小余已在榻側。」康念儒知道,老人家不想見自己,識趣的再次朝老婦人一拜,緩緩退去,他慢悠悠的走在王府的後花園里,看到了滿園春色里角落的一支凋蔫,看到了池鱗盡躍里的一抹肚白,恍惚間他又走到了書房,踏入了這個他在康家最在意的地方。

橘洲的讀書人都是殺胚,他們喜歡吧藏書堆成三架,在書桌后擺成一個「凹」型,人則坐在凹的出口處讀書,好似知識三面被圍,只能跑到自己身上,美其名曰「圍識入瓮」,而橘洲以南的讀書人則引以為恥,認為讀個書還要去模仿兵法「圍三缺一」,實在是有辱斯文。

拒王府書房自然也是這個樣式,康念道默默走到了「圍三」中間的書架之前,在最高的那層密密麻麻的藏書頂部取下了那本許久沒有拿下來過的《橘洲志》,名貴的蜀紙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他用袖子輕輕的拂去灰塵,小心翼翼的從中取出了一張泛黃的紙張。

康念道拿着紙張,心事重重的躺在了一旁的拜搖椅上,搖椅輕輕的搖曳著,手中的紙張發出脆弱的沙沙聲,他的目光又一次的落在了這張以看過千百遍的紙上。

「吾弟念道

昔日一別,兩載有餘,吾輾轉中原,終尋得小妹母子。

然,小妹以於去載深冬病逝。

賊劉篡雁,小余不可歸橘洲,然稚童不可無師,吾自授之。

時也命也,非汝之過,勿念。

另,勿告之娘親。

兄,念儒」

信畢,寥寥七十餘字,卻再一次讓這位拜沙小兒聞名止涕的拒王淚眼婆娑。他用手心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自己的額頭,越拍手上的力道越重,眼神中滿是愧疚於悔恨。

第一次看到這封信時,他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躲在書房裏哭了整整一夜,小妹病逝了,是不是在外面風餐露宿染上了惡疾?是不是無依無靠心力交瘁而撒手人寰?是不是在康家好好養病就可能不會死?兄長在信中說不怪他,可他怎麼可能不怪自己!要不是拜夷擾邊!要不是大哥被刺!要不是哪個人!要不是自己軟弱膽小!

世上沒有後悔葯,小妹死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認為是自己的責任,一滴一滴的淚水從臉頰滾落,落在了絲滑的綢衣上繼續滾落,落在了書房的名貴黃梨木地板之上,搖椅還在微微的搖著,康念道以手捂面,淚又在手縫裏流出,漸漸地,他的呼吸漸微。

窗外的春風將太陽吹的漸漸西斜,又穿過了書房窗子,吹動了他手上泛黃的紙張,康念道心中也有了決定。

昔日,他送走了康筱沐母子,今日,他要接孫邊余回家。

不是為了彌補什麼,他知道他什麼都彌補不了,他欠的太多,如今,他只做點自己想做的事罷了。他用手抹去了臉色的淚痕,眼眸中重新出現整個中原唯二外姓王該有的銳利與氣魄。

「望夫。」康念道負手而立,平淡的說到。

一道空靈的聲音傳來,縹緲難尋,發聲者似是在屋外,又似在書架后,更像在耳邊響起。

「在。」

「去雁地,找到康念儒和孫邊余,誰殺他們,你們殺誰。」

「陰司?」

「一個不留。」

康念儒震了震衣袖,傲然開口:「康家為中原守門戶百餘年,『拒王』,可不是求來的。我敬他,他就是劉皇帝,他不敬我,他得用他全家老小填夷關!」

暗處的聲音依舊縹緲,毫無感情的回了一句是,便再無聲響,他若是還沒離開,便會聽到康念道又低聲說了一句話。

「我要保我外甥,天王老子,也動不了。」

……

北陽城,承天宮。

承天宮原本叫做承平宮,自劉氏立了后雁,便將這裏改名為承天宮,佔地也翻了個翻,現如今其實外圍並未完工,但以建好的內宮還是能將中原的富饒強盛展現的淋漓盡致,朱牆銅門,碧瓦飛甍,好不壯麗。

天子居所,自然防衛森嚴,深宮高牆縱橫交錯,除了後宮之外,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精銳禁衛。

國卦姑問走在寬敞的宮道之上,今日他早早的在府中沐浴更衣,等待皇上召見,卻不想直直等到了戌時,皇上似乎比他想的要沉德住氣,到是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一路暢通無阻,一旁領路的小太監陪着笑臉,不一會兒便將他領道了聞墨殿,其實也就是皇上的書房。

小太監恭敬的朝着裏面喊道:「皇上,姑國卦到了。」

裏頭傳來一句不咸不淡的回應:「讓他想好了再進來。」

小太監聞言心裏一驚,五官扭曲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頓,怎麼領個路的差事也能出這種變故,皇上的吩咐自然比天還大,但這姑國卦他也惹不起啊,他乾澀的張了張口,忐忑的對着姑問說到:「姑……姑國卦,您再想想?」

姑問到是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惶恐,他知道裏頭哪位的意思,出了那麼大的事,理應他馬不停蹄的面聖稟告,但他卻在府中等著哪位的召見,自然是有些玩忽職守的,更嚴重點也能被扣上目無聖上的帽子。

但他好像並不在乎,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從容的走進了富麗堂皇的聞墨殿。

「臣,姑問,拜見吾皇。」姑問見到了眼前這位后雁之主,后雁開國之君劉濟宏,以及坐在一旁與其對弈的一位蒼首老者。他面色如常的叩首拜見,絲毫不見慌亂。

「哼,起來吧。」劉濟宏身穿便服,平淡開口,姑問起身站立一旁。

「姑國卦。」劉濟宏看着眼前的棋盤,再次開口,語氣中的不滿不加掩飾。「朕平時是否太過平易近人,以至於有人已經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若換成門口的小太監聽到這句話,足以讓其跪地磕頭求饒到頭破血流了,可姑問聽完卻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情緒,他對着劉濟宏拱手而拜,望了望對面與其對弈的老者。

「陛下威震天下,自無人敢目無聖上,臣不過是怕急卦有誤,故而多多佔上幾遍,這才多費了些時間,也好過欺君。」姑問不卑不亢。

劉濟宏聞言,面色一僵,隨後立馬開懷大笑:「哈哈哈,姑問吶姑問,前些年平亂朕可是親眼看過你占卦的,原來當時你是隨意打發才會佔的這麼快啊。」言必,又幽幽的接了一句:「想來朕當時還不是君,可以欺。」

姑問連道不敢,不再言語。

劉濟宏接着和白髮老者有一步沒一步的下棋,淡然的開口:「說說吧,慢慢說,詳細的說,我的大國卦。」

姑問也不在沉默,慢條斯理的開始稟告:「是,陛下,事情並不複雜,今日午時,北陽城龍氣自北陽城郊雁帝陵衝天逸散,十去其四,三歸雁地,一歸永森。」說完他頓了頓,隱秘的看了一眼白髮老者,見老者絲毫不為所動,便繼續說了下去。「滾龍入雁,雁太祖時期也出現過,中原五家氣運皆有所被奪,然雁地有孫,數百年內孕不了另一條龍,故雁孫有后,已成定事。」

「另外,龍林十龍竹,今日斷其四,拜夷聖錐,今日塌一丈,雁孫有后,於中原有利,於劉,大不利。」姑問說完,緩氣凝神,等着眼前皇帝發話。

劉濟宏聽完長長的嘆了口氣,目錄哀思:「先帝遇害,朕起兵平叛,本就未曾想過黃袍加身,朕登基時就說過,朕雖立后雁,但實為代孫御民,於中原有利便可,劉家利不利,沒有關係。只是可憐了那四株龍竹,劉家經營五百餘年,也才堪堪積累了十根。」說完顏面嘆息,讓人看不清神情。

姑問心裏暗自冷笑:劉家經營五百餘年區區擁有五株龍竹,奪了雁孫天下一夜起五株,怎也好意思說五百餘年積累十株,新地上位九載,朝中雁庭老臣十去其七,怎也好意思說代孫御民。

當然他不會表現出絲毫不滿,他思索片刻,說道:「陛下聖明,龍竹定會長回,此間只我等三人,多說無益,明日朝堂之上,微臣自知道如何配合。」

劉濟宏再次開懷大笑,就好像剛才似乎從來沒有哀嘆過:「哈哈哈哈,姑國卦,朕喜歡你!很好!好一個只有我等三人!哈哈哈。」邊說着邊將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盤之上,斜眼瞄了瞄一直跪倒在屋外的小太監,又對着與之對弈之人笑道:「哈哈哈,白相,治國朕得討教你,下棋你真的不行吶,你看我這一手,大龍已定,贏之八九,也罷,你雖能下棋,但目盲總歸看不清細節,朕不欺你,算平局。」隨即起身伸了個懶腰,言語中露著慵懶:「乏了乏了,兩位愛卿自行回去吧,明日還得早朝呢。」說罷邊扶着手漫步離去。

姑問作揖送劉濟宏離開,直到不見其影,這才起身站定。望着劉濟宏口中的白相,姑問面露凝重道:「白國古稀有四,還能來這聞墨殿與陛下對弈,當真硬朗。」

白相看着棋盤微微一笑,用他蒼老又平穩的嗓音說着:「白某老了,尚能行走罷了,左右無事,趕巧陛下技癢,白某便陪陛下對弈兩局,趕巧又見到了姑國卦,國卦神采依舊,白某羨煞。」

眼前的老者和藹又健談,但是姑問的內心卻絲毫不敢鬆懈,當年這位老者設計坑殺五豺之一的翁家一萬甲士,命將士將一萬頭顱投進趾城,頭如雨下,城內兵將肝膽俱裂,最終嘩變,一兵不損拿下趾城俘虜翁家最後餘黨,最後不分男女老少全部扒皮懸城頭,此後餘下四豺無論許以何等高官封賞,也鮮有人加入四豺,為評定五豺之亂立下了汗馬功勞。

中原屠夫多穿黑衣,一來耐臟,二來鎮穢,民間有一句順口溜:黑屠豬狗,白屠人,一萬頭顱破趾城。說的正是這位后雁國相,白杍。

姑問再說:「白相神機妙算,龍氣三分入雁尚有因果,一分西去是何道理?在下思前想後不得其解,白相可有頭緒。」

白杍抬頭,對着姑問露出一份歉意的微笑:「姑國卦精通卦術尚且不知,白某一介普通人,何以得知。」

姑問仔細的望着白杍的臉,五官分明,看得出年輕時也是一位俊朗的男子,只是空洞泛白的眼眸讓人感到惋惜,表情看不出任何異常,也罷,他對着白杍拱了拱手,告了聲退,緩緩的走出了聞墨殿。

門口的小太監依然跪着,姑問望了望他,嘆了一口氣:「起來吧,今晚裏頭的話聽到了嗎。」

小太監趕忙將頭搖成了一個撥浪鼓,連聲說沒有聽到。

姑問面無表情,冷冷的說:「去將白國相扶回府上,自毒己嗓,長跪住處庭前,今晚不死,便能活。」說完,他不再去看小太監因太難以置信而目瞪口呆的臉,方才陛下談笑間望了望這個門口的小太監,分明起了殺心,自己出的辦法也不見得能救這個小太監,不過無所謂,死了也便死了罷。想到這裏,姑問搖了搖頭,拂袖而去。

屋內的白杍又將目光望向了棋局,局面明了,黑子勢成,白子以回天乏術,他緩緩地又拿起了一枚白子,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將那顆黑子於手中的白子進行了交換。

霎時間,局勢大變,原本以定的大龍突然四處漏風岌岌可危,這時白杍又落了一枚白子,大龍瞬間土崩瓦解。

白杍沉思良久,將棋局扶亂,起身離開,雙目雖盲,卻好似目明,他將跌坐在地上還未接受現實的小太監拉起,倚靠着對方慢慢離去,旁人看去,恰是小太監扶著白杍而行。

白杍拍了拍小太監的後背,和藹可親:「放心,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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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歌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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