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偉大的夢想
隨著馬車越行越遠，壽春城也變得越來越小。
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
半躺在馬車上的姚賈身形越來越挺拔，眼角的頹廢之意，也越來越少。
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他看著壽春方向喃喃自語：「老友啊，這是姚某最後一次騙你們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
真作假時假亦真。
奔走在七國之間忙活了一輩子，破交事業也走到了盡頭。
他是真有些傷感：待大王一統河山，就沒有這麼好玩的事幹了。
所以。
最後一次破交，得多玩點花樣。
讓齊楚兩國的老友們臨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還得惦記著自己的好。
給他的破交生涯做個完美的收尾。
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的夢想，他的車駕走的很慢。
看似閑庭散步，遊山玩水。
實則精密籌謀，迷惑齊楚兩國。
而他楚國的老友們心中仍然放心不下遠赴齊國的姚賈，正在密謀編製張巨大的網。
死死地捆住姚賈的手腳。
不讓他再為大秦效力。
楚王派出的使者，以求購藍水晶的名義，急速奔向咸陽。
求購藍水晶是真的。
屈景昭三家都拿出來大量金餅，求購跟狼一樣大的藍水晶製品。
使者到咸陽后，一點都不低調。
頻頻出手抬價爭奪。
惹得咸陽同樣參與爭奪藍水晶的權貴們頗為不滿。
本來兩千金的藍水晶，短短几日價格翻倍。
出價的時候十分肉疼。
但，對於提前下手購置藍水晶的權貴來說，卻是增值。jj.br>
極為歡迎楚人豪奢的手筆。
當咸陽權貴們習慣了被楚人用大堆大堆金餅買走藍水晶的事後，楚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出現在昌平君府的書房裡。
「羋啟，你可知自己是熊氏之後？」
「羋啟，你可知自己身上流淌著楚國王族血脈？」
「羋啟，你可知身為楚國王族的榮光？」
「羋啟……」
一聲聲喝問，如利刃加身。
劈得羋啟頭暈目眩。
耳畔彷彿響起轟隆隆的雷聲，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答。
只能伏地而泣。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是熊氏血脈。
大秦宣太后，也不過是熊氏之女。
好男兒，當以氏為尊。
也就贏姓王族這種西域蠻夷，才會以姓為榮。
拋棄先祖的榮光……
（這段歷史就不詳細介紹了，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專業的歷史學家也未必能搞明白，我就不獻醜了。當然，專家的解讀也未必可信。比如關於始皇帝贏姓趙氏的解釋就是錯的，正確說法應該是贏姓秦氏，秦是始皇帝祖先的封地，在贏姓趙氏的族譜之外又單獨開了個族譜，所以應該以秦為氏。現代秦姓之人，或許就是始皇帝的後裔……各位讀者老爺只需明白，氏是家族男性先祖的榮光即可。）
「這是姚賈貪墨受賄的證據，楚國王族需要你轉交秦王。」
楚使很滿意羋啟表現出來的悲痛和後悔。
打開帶來的木箱，露出滿滿當當的竹簡。
上面記錄著姚賈每一次到楚國破交時貪墨的財貨，以及接收楚國官員行賄的數額。
時間地點均全。
「姚賈何辜，為何要對他下手？」
羋啟粗略翻看了幾卷，額頭突然冒汗。
顫抖著嗓音垂死掙扎。
楚使冷笑：「呵！他是秦國虎狼之君最大的臂助，楚國不想被滅國，就得先拉他下馬。」
「不可傷他性命。」羋啟提出要求。
「記住，你叫熊啟！」
「是啊，我該叫熊啟。」
「今日起，你就是熊啟。」
「我是熊啟。」
「熊啟，某代熊氏王族，代楚國億萬黎庶懇求：將罪證轉交秦王。」
「諾！」
熊啟從了。
不過，也沒有完全無腦地聽從楚使的吩咐，直不楞登地把罪證運往邯鄲。
次日清晨。
他先帶著罪證來到華陽宮，找華陽太后解惑。
「糊塗！」
華陽太后聽到熊啟的想法，氣得柳眉倒豎：「昌平君的爵位是大秦給你的封賞，是秦王給你的封賞，不是遠在天邊不拿你當回事的楚王！」
「用人的時候就是熊氏血脈。」
「用完了，就是羋姓遺子。」
「這種王，要他何用？」
「羋啟，你給我記死了，未來的天下是大秦的，千萬不要做螳臂擋車的事。」
「乖乖做你的昌平君。」
「乖乖替我孫兒看好大秦的國土。」
「待陛下一統宇內，你和你的後人，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你的外孫扶蘇，最終也會變成天下的王。」
「別被那群不要臉的東西騙了。」
「做你的大秦昌平君。」
「不要誤了自己，更不要誤了羋華和扶蘇！」
人老成精的華陽太后，以前還牽挂著點楚國，牽挂著點熊氏一族。
時不時給楚國點好處。
或者緩和一下秦楚兩國之間的矛盾。
隨著嬴政率領的大軍攻勢如潮，僅用三個月滅了趙魏韓三國，她滿心只想做天下的太后。
母儀天下。
全力幫助孫子一統天下。
那肯在背後拖後腿？
持續不斷的臭罵，把熊啟罵得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
一路倒退著走出華陽宮。
站在華陽宮門口，吹著柔和的春風，熊啟抹了把額頭的汗珠。
愣愣地看著花蕾綻放的華陽宮，久久不語。
又是這樣！
姑母還是看不起我。
大秦朝中百官也看不起我。
羋姓外戚，也看不起我。
我，熊啟，偏偏就不按你說的辦！
「姑母，我叫熊啟，不叫羋啟！」
沉默半響。
熊啟喃喃自語著，最後看了華陽宮一眼，眼神決絕地上車離去。
連夜派人將姚賈的罪證送往邯鄲。
奔波十五日之後，如願以償地放到嬴政的書房。
「昌平君送來的？」
看著巨大的木箱，嬴政一頭霧水。
大老遠的送這麼個木箱子來幹嘛？
忙完手頭的奏章，他命人打開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姚賈破交以來貪腐受賄的罪證。
有鼻子有眼。
他從來對朝中百官收禮受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時候，還會慫恿某些關鍵職位的重臣主動去收六國使臣送來的賄賂。
可是。
姚賈居然敢對破交所用的財貨下手，這就超出他的容忍範圍了。
下手還挺狠。
用來行賄六國重臣的財貨，居然近半進了姚賈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