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銅雀台(3)
花開滿園,母子緊緊相擁,美好得像幅畫。
蘇澤轉過頭,鼻子突然有點酸酸的。
他朝古塔的方向放遠望去,看到了熟悉的大雁。
瞬間就覺得他其實沒有那麼孤單了。
好多人都笑話他不通文墨。
殊不知歷來最是多愁善感皆詩詞。
因為不懂,所以無法感同身受。
這也是為什麼蘇澤過得比很多人瀟洒自由的原因。
他從來不會過多糾結別人的情感,然後添油加醋,變成自己的一樁往情舊事。
「你叫蘇澤,對嗎?」
蘇澤猛地回過神來,發現清卿正站在樹底下望著自己。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我娘親告訴我的。」
清卿笑若春風,那雙清純的眼睛相當明亮。
「那你找我有事?」
「我可以叫你蘇哥哥嗎?」
這又奶又蘇的聲音差點沒把蘇澤送走,他一拍大腿,忙回道:「可以可以。」
你就是叫我蘇大爺我都不介意的。
不過你要是個女娃該多好,可惜了可惜了。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是蘇澤努力剋制住了,總算保留了一絲絲的形象。
就在蘇澤剛想跳下來時,清卿一個飛身穩穩噹噹落在蘇澤旁邊,伸手一把按下蘇澤的右肩,兩個人便整整齊齊地坐在樹上。
「蘇哥哥,我舅舅去哪了?」
這……
清卿這句話又雷到蘇澤了,不過這次的雷就沒那麼好受了。
「你娘親可比我清楚多了。」
「可她不願告訴我。」
微微顫抖的尾音讓蘇澤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你娘親為什麼不告訴你?」
「我怎麼可能知道?」
「小子,你聽著,有些事知道越少越安全……」
蘇澤本來肚子里就沒多少墨水,需要這麼長篇大論跟個小孩子講道理,真是太為難他了。
而清卿只是揚揚眉毛,嘴角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
夕陽餘暉映照在兩人身上,歲月靜靜流淌。
「小心!」
蘇澤突然雙掌推開清卿。
樹杈像是活過來了,猛地左右環繞加倍伸張,樹身開始慢慢化成細沙,風一吹就散。
清卿被推開時失了力,從半空跌落。
梅紅色的雙魚戲牡丹玉佩跳出清卿的胸膛,在陽光下異常亮眼。
蘇澤一落地就想去接清卿,一拔腿猛地發現腳下正踩中綠色的玄龜圖。
玄龜從圖裡探出頭,直抵蘇澤雙腿間。
蘇澤忙在袖口中抽出軟劍往下一劃,劈開玄龜圖。
半空的樹杈彎曲成淡黃色龍身,飛射向蘇澤。
「這丫的……」
蘇澤收起軟劍,一甩袖,那身龍樹咻咻地往上飛,如煙花盛開在落霞孤雲中。
清卿看到這絕美的黃昏落日,眼底亮起一點點希翼。
「蘇澤白凈書生!」
柳含雨大概沒想過她的一聲白凈書生跟隨了蘇澤大半輩子。
一隻白皙的手臂輕悄悄地爬上蘇澤的肩上,然後勾住他的脖子。
「符令,差不多得了吧。」
符令甩了甩自己被無情拍開的手腕,神采飛逸。
「喲,這是剛攀上鳳凰就開始搖尾巴了?」
「什麼意思?」
「小子,你這運氣也忒好了,天凌五府柳家三小姐來了不到三日,虞乩她都不帶看一眼的,連我們銅雀台的第十大台柱莫宗主都嫌棄,雙眼都黏在你這了。」
要說蘇澤不好看那絕對是眼瞎,可蘇澤的俊朗帥氣又是那種可遇不可求的書生卷氣,一點都不驚艷,卻相當耐看久遠。
這也是蘇澤最特別的地方。
明明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卻自帶文人墨客身上那種通透暢達的瀟洒英氣。
要不是銅雀台太多俊男才子,蘇澤怕不是要害慘了多少佳人小姐。
剛來銅雀台時,多少人捧著玄令密語偷偷來找他解惑。
結果不到兩個時辰,蘇澤是個草包的事就傳遍了大江南北。
而銅雀台十大台柱的風光形象依然屹立不倒。
柳含雨明顯就是被他那張正氣的書生臉給騙了。
「柳家三小姐是誰呀?」
這冷冰冰的問話瞬間澆滅了符令的熱情。
「啊!原來是我們尊貴的清小公子呀!」
「我問你話呢。」
「嗐,就是一小小女子,殿下不必掛齒。」
等等,蘇澤聽到符令喊那聲殿下,突然感到有些冷。
「哦。」
清卿面無表情地招招手,遠處的侍衛捧著披風沖了過來披在他肩上。
就在那一刻,蘇澤似乎看到未來當朝宰輔睿智高傲的影子。
蘇澤目送清卿踏進內殿,忍不住問符令:「你喊他殿下?」
「噓。」
說著符令就拉著蘇澤往清府門外跑。
「等下,我還要盯梢的。」
「不用你了,換人了。」
兩人跑到銅雀台附近才敢慢慢停下來鬆口氣。
「等等,這不是如有意的活嗎?你什麼時候對她這麼客氣了?」
符令的話在蘇澤心底掀起驚濤駭浪,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如有意那丫的絕對私藏了那枚綠欽令,只不過她要拿這個東西要做什麼?
「怎麼,你臉色好像不大好看?」
蘇澤咽下一口氣,看了符令一眼,神色漸漸恢復:「沒事。」
「哦,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的懷疑那小孩是裝的。」
「哈?啥?」
「我剛剛布陣的時候,他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可是他偏沒有任何動作……」
「也許是你多想了吧。」
「不不不,你不知道,他摔下來時,你來不及接的那一刻,我的五臟六腑差點被一股內力絞碎了,當時離我們那麼近的就只有他了,我不信他的護衛有那個能力。」
講到這時,符令仍心有餘悸。
天知道他多能忍著巨大的傷痛跟蘇澤談笑風生。
「話說,你怎麼喊他殿下?」
「蘇小子,以後你得多孝敬你大哥,我只能告訴你,這小孩,有多遠離多遠,別看他現在身邊只有個娘,哦,不對,他娘也是個狠角色,總之你大哥,前銅雀台天宗宗主最寵的兒子,我都不敢吊打的人,你就不要去捅馬蜂窩了。」
「他娘是什麼人?」
「幾十年前的清婉音仙,善編曲,幾乎全天下的曲子過耳不忘,前銅雀台冥宗宗主,打架特狠,你知道這些就得了,作為掉了幾層皮的過來人告訴你,其他的千萬不要再打聽了。」
聽到是前宗主,蘇澤很知趣地閉嘴了。
他剛來銅雀台不到半年,有很事情弄不清楚。
但憑他的直覺,銅雀台一定藏著很多秘密。
他不是個刨根究底的人,就算不識字也能在半年內當個四等宗侍便可見他的眼力。
「哦,對了,莫宗主讓你跟著柳含雨去白族。」
「你說的攀上鳳凰就是這個?」
「不然嘞,你還想真的鳳凰?」
「沒準人家是讓我去挨千刀萬箭的,我要攀也是攀真命天子。」
蘇澤萬萬沒想到,特么這兩句話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