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了都要見

第26章 死了都要見

第26章死了都要見

有一首歌唱的是《死了都要愛》,李葒到多湖后,是死了都要見——她的爸爸!

在韓風警官的電話幫助,和記者證件的作用下,她最終全身防護地來到了父親所在的醫院。

陪同她來的,還有外公高鴻翔。

高鴻翔雖然也穿着防護服,但其實對他來說,已無所謂穿不穿,因為病毒通過好幾輪的侵入,已經發現他百毒不侵,是一神體。

要不是醫院阻止,他都準備在病床前,在女婿的身邊,在這「全太空的領地」,像地球人那樣(你不認為現在的地球人反諷得都像太空人嗎),不戴口罩,單衣薄褂地來往穿梭。

人多,儘管寒春,哪用得着棉衣棉褲防身。

李葒卻不同,她得謹慎,她不像外公那樣得到了試驗。

但來到醫院,人多加上渾身包裹的緣故,感覺到身體燥熱和身心寒冷。

她其實並不害怕。

以往的採訪中,她經歷和看到過許多死亡場面,還曾見過毛骨悚然的屍體,因此,在icu病房見到可憐的父親時,並無眼淚。

然而父親見到她時,卻看得出他的激動。

然而激動的人,動不得,說不得,毫無辦法。

女兒在父親面前,沒有眼淚,並非毫無人性。

她的心是痛的,或者說,猶如刀刮一般。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親。她的心靈在呼喊:

那個聲音洪亮,總是工作幹勁十足的法官,哪去了?

那個與自己一說話就板臉,對當事人,甚至犯罪嫌疑人都態度溫和的執法者哪去了?

那個一生不信神鬼和菩薩,來到多湖后卻跑去歸元寺燒香,給全家人祈福的家長哪去了?

那個脾氣犟得像條牛,一點小事生老婆的氣,可以十天半月不給老婆打電話的老頭哪去了?

那個到生命快要結束,需要使用人工心肺ecmo,卻沒有錢來支撐,需要女兒傾其所有來擔保、來支持,卻最後也不忘記要把難得的好煙送給戰友的好人哪去了?

不!他在,他沒有走。

他只是掉進了外星人設計的水池,自己爬不上岸,周邊的地球人又無法營救。

他快要被淹死。

他從小生活在漢江邊,長大后參加工作又在大海邊,從不缺水,可為何生命終結也要讓水來懲罰?難道,他的五行八字中一生缺水,最終不是水將他淹死,而是營救?

水,水,水,大量的水,進到了肺裏面,氧進不去,果凍狀的分泌物佔滿整個肺部,嚴重堵塞,換氣功能完全喪失。

再濃的氧也進不去血液裏面。

無助。

救救我——他在喊。

吸痰,用氣管鏡,到不了終末端,沒有用啊。

無創呼吸機,用上。不行,我受不了啦!我要死啦!

在大喊,反覆地喊,疲勞,累死了。

用氣管插管試試吧——討厭的東西,你們出去,讓氧進來。

氧,你怎麼不進來?

進不來了!

我要死了!

最後的營救——ecmo。

我不行了,要沉睡一會,我要回想我的一生,我要回憶我是怎麼來到多湖,來到一個掉下去卻爬不起來的水池裏的。

最初掉下去的時候,醫院沒有病床。老高在照顧老伴,我一人孤單單在酒店。

酒店的第一個晚上,我一夜沒有合眼。

我想了很多,想起了你,我的女兒。

女兒,我的乖乖,你還在看着我嗎?

我好想你啊!

女兒,你還孑然一身,你為何要跟那個個高得撞門框的周遊離婚?你們天生一對,跟他過不是很好很好的嗎?

芳芳說你還打了他,你把他一米九的男子漢打趴在地上?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過不去的坎嘛?女人太強勢啊——真後悔當初送你去學跆拳道!

你呀你……

等等,我想起了你的芳芳姐,她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

她還是怕死,她還是跟我融不到一塊。來多湖過年,不願意;到三峽老家,也不願意;跟弟弟沈紫也不來往。弟弟有什麼過錯呀?用得着氣幾十年?

弟弟是博士,博士可了不得啊!中國十四億人,博士只有九十五萬不到,你說,你沈家是不是燒了高香?你說,你沈芳芳是不是應該感到自豪?

可你居然不理他!

你不理,我當姐夫的怎麼好理嘛!

看,現在沒有機會了,我再也勸不了你了,我累了,我要走了。

只是你呀,外人都說你是好人,可怎麼就——長著一張孤老婆子相的臉和一副石頭不爛的心呢?

你的弟弟啊!

……

我這一輩子還是愛我的愛蓮!

女兒,你還在嗎?你看着我嗎?

我告訴你,我的女兒——葒葒,你的媽媽高愛蓮,多有才氣呀!多能幹呀!

你知道嗎?甄誠,現在你們的社長,剛剛開始寫第一篇文章的時候,一千六百多個字,大約大報的半個版面,可每一個字都是學生腔,我看得都要嘔,是你媽媽幫他修改的,一句一句話念,一個一個字改。

所以啊,甄誠對你好,是有原因的。他是把對你媽媽的感恩全部傾注在了你的身上。

你得感恩哪!

其實,說你芳芳姐的不好,說他跟我過不得一塊去,那只是一方面。

事實上,芳芳姐是難得的好人,她對你媽媽,也是傾其一輩子、一生的。你媽媽在世時,她幫她上廁所,站在廁所邊,忍着臭氣,好難得啊!幫你媽媽校稿,字典放在旁邊,一個一個字念,有些字不懂,她就記下來,先不打擾你媽媽,等你媽媽休息的時候,才拿着問她。

你媽媽過世后,她每個月都要爬一次梧桐山,去一次弘法寺,吃一次齋飯,每年清明節,和每年的忌日,都要提醒我,掛山、燒香、買冥紙,從不忘記,從不落下,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

葒葒,愛蓮是你媽媽,你都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但芳芳做到了!

今年,她還跟我提出一個想法,說要給高老師建紀念館。想法好大膽啊!我都從來沒有想過,她卻在想,而且,她在暗暗做準備。

前不久還專門買來一台家庭打印機,放在辦公室,打印你媽媽的書稿,打印給相關部門審批的報告。

看過《忠犬八公的故事》嗎?雖然我的比喻混賬,該打,但是,如果八公是一個人的話,她就是你的芳芳姐。她對高老師,對你的媽媽的忠誠和思念,那是骨子裏的,是一輩子揮之不去的。

她就是沈芳芳!一個很普通的女子,你得記住她,記住她的好!

愛蓮……嗚嗚嗚……愛蓮,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你也記住她吧!天國那麼好,你先去這麼多年,你是前輩,當我來到,當芳芳某天來到時,你要請我們吃飯!

愛蓮……嗚嗚嗚……愛蓮,你等等我吧!我已經累了。

該死的,到底是抽干我的水,你營救我?還是用這麼多的水,來灌滿我人生的缺水,淹死我?

沒用啦——葒兒、芳芳、老高,還有愛蓮,我要走了!

我真的要走了!

這東西,李文亮都沒有搶救過來,我又怎麼能?

我其實挺對不住李文亮的,我罵過他。

goodbyd!

??????!

……

李葒最後抓住爸爸的手,用力傳遞溫度的時候,爸爸的手一軟,掉下了。

那一刻,李葒的淚水才終於控制不住,嘩啦啦如大壩垮堤。

爸爸走了,永遠地離開他的葒葒姑娘了!

「爸爸!您走好!」李葒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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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案:警記三人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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