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進手環

到了用晚食的時候，綠姑也還沒有回到琴樂院。

小丫鬟去廚房取了食盒回院子，紅姑和黃姑兩人心不在焉地從食盒裡取出飯菜，擺放在桌上。

紅姑將筷子掉在地上，黃姑將湯潑在桌上。衛樂坐在桌前，面對兩位丫鬟的手忙腳亂，眼也沒抬。

衛樂拿起筷子，沉默地用著晚食，心裡想著心事。

桌上擺菜，魚肉、驢肉這種葷腥的菜，衛樂一點也沒碰，她只用了點豆腐和青菜，扒了半碗米飯。

在冷宮那些時日，飲食極差，宮人最不喜歡來冷宮，有時候一天也可能不往冷宮裡送吃食。她挨凍受餓，度日如年般煎熬著。

冷宮桌上長期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直到油用完，宮人們才會重新換一盞，點著放在桌上。她在黑暗時，老鼠跑來與她為伴，她從害怕到接受，甚至覺得，老鼠還沒有害她的人可怕。

「紅姑姐姐，老夫人派人給大小姐送了水果。」外院守門的小丫頭星兒通報。

「來了。」紅姑歡快地跑出屋子，熱情地招呼著：「書畫姐姐，進屋坐坐。」

「不了，我還要回去伺候老夫人。這些葡萄是才從西域來的，老夫人叫我送來給大小姐食用。」書畫將手裡的一盤子葡萄遞給紅姑后，就轉頭匆匆往回走，此時正是主人們用食的時候，需要伺候的人多。

紅姑捧著葡萄十分歡喜，平日里，老夫人和夫人送來給小姐的這些稀罕東西，多是由她在享用。

「小姐，這些葡萄……」紅姑手上捧著葡萄沒放下，她以為小姐會說，『你們拿去分了吧。"

衛樂抬了一下眼，語氣平淡地說：「放在屋內的桌上，本小姐一會再用。」

紅姑愣了一下，她勸說道：「睡前吃水果不好，小姐……」

衛樂斜了她一眼，眼神帶著犀利，紅姑驚了一下立刻道：「遵命。」

紅姑將葡萄拿進屋內放好，她咽了口唾沫，心想，小姐吃不完，最後還是會打賞給她吃。

「紅姑姐姐，夫人派人給大小姐送了點心。」星兒的聲音又在屋外響起。

紅姑又飛快地跑出屋：「秀雲姐姐來了，進來坐坐。」

「不了，這盤點心是從宮裡來的，夫人讓我送來給大小姐食用。」秀雲又問，「大小姐的傷好些沒有？」

「小姐的傷好多了，老夫人下午送了葯，擦了之後，小姐再沒有叫手痛。」紅姑笑著道，她接過點心，鼻子聞到了濃濃的奶香味。

送走秀雲后，紅姑捧著點心走進屋裡，她臉上盡量露出誠懇的笑容：「小姐，這點心要儘快吃喲……」

「放進屋內去。」衛樂淡淡道。

紅姑只得將點心放進屋內的桌上，她走出來同黃姑對視了一眼，她倆覺得自打早上小姐手摔傷后，性情有了不小的變化。過去，這些東西送來，衛樂只是嘗一下，便全賞給了四位大丫鬟。

好東西，綠姑自然是一點沒份，紫姑因家人在衛府受重視，能分到一點點，黃姑能得多一點，餘下的好處全都歸了紅姑。

衛樂放下碗筷，指了指桌上沒了熱氣的飯菜：「你倆分食了吧。」

紅姑和黃姑愣在桌前，肉涼透，飯變硬，還能吃嗎？可她倆也不能不吃，否則，小姐賞食，她倆還挑剔，不識好歹的名聲，就會被下面的那些婆子和小丫頭們給傳出去。

衛樂起身走進了屋內，她看著桌上放著的兩盤水果和點心，鳳眼裡閃過一絲淚痕。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樣去見祖母和母親，她還沒做好同親人們見面的準備，決定先在屋裡裝病躲些天再說。

衛樂在心裡暗想：我就是將這兩盤東西扔了，也不會給你倆個白眼狼食。

堂外，紅姑用筷子扒著冷飯粒，嘴裡輕聲嘀咕：「小姐是不是因為摔倒的時候，我們沒護著她，心生不滿了？」

黃姑硬著頭皮咽下一塊驢肉，一股子的腥味從她嘴裡下到肚子，她反胃差點嘔了出來。

黃姑趕緊扒了幾口又冷又硬的飯粒壓味，聽紅姑問話，她張嘴趕緊答：「恐怕是……」

話沒說完，黃姑拚命的咳嗽起來。紅姑順勢放下碗筷：「哎喲，你這噴得飯菜里全是唾沫，叫人怎麼吃呀？來人，撤菜。」

在掌燈時分，綠姑才回了琴樂院。

驚得紅姑跳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綠姑反問：「不回這個院子，我能去何處？」

紅姑如意算盤落空，心裡很失望，她沒好氣地對綠姑道：「你值夜。」也不向小姐告辭，拉著黃姑的手就往下人房走去。

綠姑沒再說話，徑直地走進了屋內。在琴樂院里，三十天的日子，有二十天都是她在值夜，餘下的十天是紫姑在值夜。

「小姐，奴回來了。」綠姑行了一禮。

衛樂抬眼看向她：「你沒事吧？」

綠姑沖衛樂咧嘴笑了，露出一顆小虎牙，她輕聲道：「老夫人賞奴了。」

「嗯，那就好。」

綠姑伺候衛樂上床后，她才在地上為自己鋪了一床褥子躺下。

聽外面巡夜查院子的婆子們離開之後，綠姑才開口道：「小姐，奴還以為去了上院，就回不來了呢。哪知到了上院后，周嬤嬤對老夫人說了今天發生的事後，老夫人不但沒責罰，反而誇了奴。老夫人說：為奴的人，就只能忠心一個主人。老夫人賞了銀子，還留了奴用晚食。」

「綠姑，你要是沒吃飽，桌上的點心和葡萄隨便用。」

綠姑猶豫地一下問：「怎麼這些東西紅姑和黃姑沒拿去食用？」

「她倆不配。」

綠姑聽了小姐這話很驚訝，但她沒再問下去。小姐的變化很明顯，綠姑看在眼裡，覺得小姐變得強硬點也很好。

在琴樂院，紅姑比自己的小姐還擺譜，她將小姐拿捏在手，很多事能騙則騙，能瞞則瞞，沒有為奴的樣子。

衛樂對綠姑很放心，她躺在床上，將右手放在左手上，輕聲說：「進。」

衛樂又進了手環屋，她走到桌前看見有了一本新書《扁鵲醫術》。

這讓衛樂心裡升起了一絲懷疑：是不是自己答對了紙上的那些問題，就能得到一本新書，學到更多的醫術？

帶著這個好奇之心，衛樂翻看著醫書，認真的學了起來。

二個時辰后，衛樂將《扁鵲醫術》認真看完，她合上書本，桌上就出現一張紙。

紙上寫著：男子，上吐下瀉，用何方？

老婦，臉白暈厥，用何方？

小兒，夜哭不休，用何方？

這次問的病例，比之前的那一次複雜多了，就說上吐下瀉的病因就有很多種類。

衛樂為了知道接下去自己還能學到什麼，她提起毛筆認真地在紙上寫了起來。

三更時分，綠姑起身，想問小姐是否起夜，喝不喝點水，她輕輕掀開帳幔，驚愕地發現，她的小姐又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