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
費佳和裴不歸沒有疏月幸運。
他們把村莊的路線圖爛記於心，可惜的是隨着空間崩塌的加劇，整個空間的構造都開始扭曲錯位——整齊平坦的土路中安靜突兀長出嶙峋的岩石，河流底部長滿青翠的花草，木製堅固的房頂有樹木破頂而出.......
這樣的情形下，神仙才能從這一團毛線裏面找出原本的路，更何況村子裏的傀儡村民還特么的發了瘋。
費佳死死牽着費罰，在村莊里上躥下跳的地皮上死命奔跑着。比起疏月來說，他因為半途沒有碰到伴生物，於是就放心大膽的開始瞎溜達找線索，連祠堂都沒有摸到，更不可能知道空間異變的真正原因。
他只知道周圍原本還聽話好騙得不得了的村民，突然停下了被他套話，隨着嘴裏嘀嘀咕咕的什麼身軀迅速扁平化，像是重新回歸到了一張紙的狀態.......然後一轉臉就異變了！
在極短的時間內，原本扁平化再次立體，不過顯然重新長回來的器官都不太正常——眼睛像狼一樣泛著幽幽的綠光，舌頭從獠牙間長長地探出來，留下涎液；前肢像是橡皮泥一樣伸長變細，手腳扭得跟麻花似的，看的讓人脊背發涼，瞬間就從溫馨種田劇切到了生化危機。
下一秒，那些東西四肢着地，像聞到食物味道的野獸瘋了一樣追殺他們。
在他們開始追逐前，費佳早就拉着費罰跑出老遠了。
這種手長腳長的怪物不好擺脫，而且當他看到了空間也開始扭曲了之後，就否決了自己站在一個地方不動佈置陷阱的計劃......費佳可不是武力那掛的，但他還不想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在這裏打出e結局。
唯二的好消息就是他的記憶在慢慢回籠，還有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樣不知道應該去哪的裴不歸。
——不是他們沒有意識到當務之急是去尋找伴生物，而已經被疏月坑進了另一個核心空間，他們能找得到就怪了。
裴不歸遠遠地看到費佳那頂毛茸茸的帽子，隔着老遠就停下腳步，對他做了一個eon」的手勢。顯然她的記憶也找回來了，否則就失憶時四人組的關係，不背後捅刀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好心的給費佳指路。
就在她停頓的這一剎那，一道不易察覺的黑影從旁的一個虛掩房門裏躍出，在裴不歸無知無覺的時候狠辣的朝她的后心捅去，只要短短几秒鐘，尖銳的指甲就能毫無阻礙的沒入她柔軟的肌肉，剜出那顆跳躍着胸腔之中的心臟。
致命的攻擊發出於裴不歸的視線盲區，但是在費佳的角度卻能看的無比清晰。
但他依舊維持着奔跑的姿勢，雪白的牙齒微微咬住下唇，呼吸急促，眼底卻是一片清明，冷眼看向那邊，沒有出聲提醒。
一是因為呼喊需要傳播和反應時間，就算喊了也絕對來不及。二則是因為......要是裴不歸真那麼容易死了，他也沒必要聽從她的意見。
黑心腸的男孩兒一瞬間思緒萬千，但落在現實也不過短短一個呼吸的間隔。
怪物用於殺人的尖銳指甲即將穿透皮膚時，右手仍維持着招呼的手勢，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危機的少女幅度很小的偏了一下身體，隱藏於額發陰影下的眼睛中是一片冷漠沉靜的光，一直自然垂落在身側的左手猛然後擺，關節扭動，以一個正常人類的身體骨骼無法做出的扭曲姿勢迎面對上了速度極快的影子
刺啦——
刀劃破肌肉的沉悶聲響在寂靜的村莊中極為壓抑驚悚，裴不歸平日裏柔和稚嫩的眉目冷凝，身體彎出一個極為驚險的姿勢，左手指縫間夾着鏽蝕鐵片，險而又險的深深插進怪物的脖子。
怪物體內沒有血液，只是在鐵片上沾了一些不明的綠色粘液。裴不歸併不想要以身試驗一下這玩意兒有沒有毒，一向潔癖的天才科學家隨意的用自己的衣擺擦了擦手，轉身走向費佳。
費佳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在轉身的動作間有些不聽使喚的搖晃，肩膀出的衣料痕迹有些古怪，像是被大力擰過......
好傢夥，費佳面無表情的想到，他現在知道那些違反人類身體結構的動作是怎麼做出來的了。
——裴不歸這傢伙，生生把自己的左胳膊擰脫臼了啊。
裴不歸走的不算慢——雖然她現在肩膀的傷勢顯然不適合她劇烈運動，但是年幼的天才科學家就像是失去了痛覺一樣，一張蒼白如白玉一般的小臉毫無波瀾。她停在距離費佳兩三米的位置，像是在防備着什麼，「我有一個想法。」她靜靜的說道，「但是需要你的幫助。」
「什麼幫助？」費佳的手指在費罰的袖口上不易察覺的蜷縮了一下，冷笑道，「多弄出一點像『罰"一樣的東西來給你替死的那種幫助？」
他本來就對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費罰」心有疑慮，當記憶回籠之後，他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雙胞胎兄弟，他還不知道嗎？
而且，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費罰似乎沒有自己的主觀意識，他沒有任何的自保能力，行為都是根據順着費佳的意志行動。費佳大膽的猜測，這是什麼專門用來制衡異能者的機制，比如將異能者與異能力分離一樣。畢竟他剛才觀察了一下，那些怪物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無解，但對於絕大多數異能者來說，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
至於為什麼疏月沒有......也許是因為她是超越者，也許是其他原因......誰知道呢？
「聰慧。」裴不歸的左手不方便行動，她於是用右手打了個響指，微笑道，「我的確是想利用這個機制，不過不是這種方式。」
「......」費佳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可我必須提醒你。」
他指了指地下，冷靜地說道，「我們現在最大的威脅不是怪物，而是正在坍塌的空間。」
再多對付怪物的方式，在空間隨意穿模的情況下都是白搭。
「我.......」裴不股的話說道一半，往旁邊挪了一下避開了一根突然戳起的樹木，面不改色地接話，「我當然知道。」
「所以現在我在等待。」裴不歸微笑着說道，「你不覺得我們少了一位同伴嗎？」
*
當她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她的親親同伴疏月正在對峙。
被她用來挾的東西，看似無形，彷彿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實際上——確實什麼都沒有。
——準確來說，那是一段「無」，一段從空間裏面分離出來的虛空，任何物質都無法進入這個地方。
為了增強恐嚇效果，疏月還特意騰出了一隻手，當的面凝出另一段他看不見的「無」，然後面帶微笑的把它插進了面前的柳樹里。
那段看不見的錐形物質毫無阻礙的沒入了堅硬的樹榦中，柳樹的支幹下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空洞，甚至能看到樹木內部的木料和年輪。多餘出來的那部分樹榦完全不符合質量守恆定律般得消失了，當疏月的手挪開時，那柳樹就維持這身體上多出來一個洞的凄慘樣子樹立在原地，明晃晃的寫着「如果不聽話，這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好了。」有着灰色頭髮的幼女眼中此刻泛著無機質的藍光，聲音都帶着幾分機械般的清晰緩慢，「現在......我問你答。」 疏月對這個她還沒來得及探索明白的副本突然要崩了感覺到極度不滿，簡直就像是剛往遊戲里充了幾千塊錢然後遊戲ua」的一聲關服了一樣，讓她抓狂的想要一炮仗炸了伺服器，再把顯示屏塞進位作人的嘴裏。 當然，疏月還不至於被一時的情緒控制理智，想要弄明白這個異能空間的機制是一個理由，另一個理由是......她還沒有忘記自己目前還是半失憶狀態。 她刻意放慢了語速，確不會起疑心的同時，一心二用地開始瘋狂接受起自己龐大的記憶。 「是誰把這個空間弄成現在這樣的？」 第一個問題就沉默了一會兒，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臂彎里抱着的出岫，過了半晌才回答，「是你的另一個女孩子同伴......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讓九根蠟燭全亮起來的，這個異能空間還很稚嫩，承受不了這樣的難度。」 「什麼意思？」疏月回想起自己在祠堂里看到的蠟燭，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眉。 她彷彿一瞬間抓到了什麼，又覺得有些看不真切，不由得出聲問了一句。 疏月沒去管他說的話，她的思維還沉浸的上一句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 她原本以為裴不歸是干出了什麼天怒人怨的操作，才造成了異能空間的崩潰。可是根的描述，她不僅什麼壞事都沒幹，還乖乖巧巧的按照既定的程序進了祠堂，而異能空間的崩潰是它本身太脆弱？ 換句話說，就是神級玩家誤入遊戲一不小心打出一招，然後遊戲過載了？ 疏月挑起一邊眉毛。她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不在說謊，而是....... 裴不歸這個操作，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我很無辜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意味，但是疏月可太了解她了，這個科學瘋子渾身上下流淌的都是黑泥，她要是那麼乖巧，那絕對是有什麼黑水憋在心裏。 所以她必然是預料到了什麼，所以才採用了這個最不顯眼看起來最有邏輯的崩副本方式。考慮到基地里有能夠觀測異能空間內情形的異能醫生，疏月可以很有理由的懷疑，她這種乖巧都是裝給外人看的。. 那麼，什麼情況下，這個異能空間擁有者會被異能醫生觀測空間內影像？ ......那必然是他被拐到基地里去了啊。 更有甚者，一旦異能空間內的影像被發掘，疏月的異能力沒有被這個異能空間分離的事實就會被捅出來。眾人不會第一時間懷疑疏月，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會是疏月的能力不是異能力，而必定是這個異能空間不能分離超越者異能力。 但這也意味着這個異能力擁有者會不能過分出現在眾人面前，更不能讓很多科研人員搶走，必須安安分分閉關一段時間，否則其他科研人員研究後分分鐘發現：誒？怎麼這個能力能夠分離其他超越者的能力，卻不能分離疏月的呢？她的能力是不是有點問題？ 不至於切片疏月，但她絕對是別想過安生日子了，說不定還會被調到其他導師手下，和李清照say拜拜。 所以，為了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李清照必然會扣下這個異能者，最好的掩人耳目的方法就是分配給同為李清照學生的裴不歸當助手，而這也是裴不歸的目的。 ......缺失的一塊線索被補全，推測出裴不歸的整個計劃后，疏月簡直驚呆了。 ，一個計劃，同時利用了同為劇本組的李清照和疏月，裴不歸這是要上天啊。 她們三人的智商不相上下，想要同時套路她們兩個，必然需要掌握可觀的信息差。比如說疏月，她沒能第一時間看出裴不歸目的的原因，是因為裴不歸顯然對這個副本非常熟悉，對它裏面的運行規則了如指掌，而疏月初來乍到，輸在了起跑線上。 ......所以問題來了，裴不歸是從哪裏得到關於這個異能者的那麼多信息的，夢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