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

卿來母親心裡恨不得立時趕婆母走，可面子上得過得去，淡淡喊了句，「母親安好。」卿來祖母哼了一聲，其實，卿來祖母極其不懂禮數，方臣剛職位比卿來父親高好幾個等級，卿來祖母是平民，見官不行禮不說，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好在，之前瘦三已經說過，卿來祖母這號人的品性，方臣剛自然不會計較卿來祖母失禮之處，讓卿來父親難堪。

卿來母親將庚帖交到方白氏手上。方白氏拿著卿來庚帖，還沒拿熱乎呢，就聽卿來祖母責怪卿來母親，「聘禮還沒說定，怎麼就換了庚帖！」

卿來母親心裡有些膈應，卿來的婚事，她不想讓婆母插手。然而，出乎意料，卿來祖母竟然起身，想要從方白氏手中，搶過卿來的庚帖。

婆母突如其來的舉動，看愣了卿來母親，她不知所措的望向方白氏。

方白氏打理酒坊一年多，什麼樣的賴人沒見過，在卿來祖母伸手過來時，她手疾眼快，嗖的一下，將庚帖放進袖袋裡，豈能讓旁人奪了去。

卿來祖母見此，搶庚帖的手，收了回來。

方白氏摸著袖袋裡卿來的庚帖，今日這事兒，已經成了一半，說道，「正一品掌鑾儀衛事，他的聘禮，能少嗎？」

卿來祖母的眼睛，骨碌一轉，頓時十分熱情起來，一品大官，她們家中，能攀上這麼的大官，日後還愁升官發財。

卿來祖母，對聘禮格外看重的樣子，恨不得從卿來婚事上扒一層皮下來的精明，蓋都蓋不住。方白氏心裡有些看不上，難怪卿來對她祖母成見頗深，還真是，什麼樣的親人，都能遇上。原以為，卿來祖母偏心大房，二房日漸離心，親眼見著了，方才知曉，哪是偏心二字，能形容的！

鄙夷二兒媳，那般習以為常，可見，素日沒少刁難！因此，方白氏對卿來祖母，一絲好感也無。

卿來祖母想要套近乎，站起來，端起桌上放的果子，可方白氏狀似沒看見，不理會。卿來祖母搭了幾次話，方白氏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卿來祖母碰了軟釘子，訕訕的，往回走，想要坐回原來的位置。

卿來母親在方白氏收好卿來庚帖后，放心了些，見婆母端著果子巴結方白氏，離了座位，卿來母親靈機一動，坐回原來的位置。

這個正廳，只有四把椅子，卿來祖母見二兒媳坐回椅子上，狠狠的瞪了兒媳一眼，若不是還有外人在，她就訓斥兒媳了。

廳里只她一人站著，還是個長輩，都是沒規矩的。

然而，卿來祖母來不及擺一擺長輩的款，談談聘禮的事。

眼見交換了雙方庚帖，卿來祖母有些傻眼，她壓根沒聽清楚，都有什麼聘禮，這婚事，就定下了，她尚未回神，方臣剛夫婦，已經起身，要走了。

卿來祖母哪裡知道，聘禮壓根不用一樣樣說，都在聘禮單子上寫著呢。

卿來祖父做過先生，兩個兒子自由讀書。

然而兩個兒子不成才，讀書沒有天分，卿來祖母的娘家親戚，三十多歲考取了功名，卿來祖母傾其所有，替老大走門路，謀了個官職。

雖說在讀書上沒天賦，卿來大伯鑽研人情世故，是個好手，靠著巴結上峰，這幾年混的有些頭臉。相反，卿來父親，考了秀才功名后，再無建樹，補了個文散官，靠俸祿度日。

這也是卿來祖母極其偏心的原因，老大出息，老二老實。

雖然卿來祖母如同市井婦一般沒甚見識，但她識字，卿來父母送方白氏出門未歸，她在桌上，看見了聘禮單子。

我的天啊，這麼多的聘禮。

卿來祖母的眼睛，都亮了，卿來怎能攤上一門這麼好的親事。

果真，進了宮，就是不一樣。想到長孫女出嫁時，男方給的聘禮，跟卿來相比，那簡直是打發叫花子。

卿來祖母一下子不平衡了，卿來攤上這麼好的親事，這聘禮，怎麼也得充公。

送客回來，卿來母親看婆母拿著聘禮單子，就知道婆母算計上卿來的聘禮，她心裡咯噔一下，她大意了，這單子，該早些收起來。

這些聘禮，她不要，都給卿來添做嫁妝，家中本就清貧，給卿來置辦不了幾樣像樣的嫁妝，若是這些聘禮，再被婆母拿去，卿來嫁人後，被婆家看輕，該如何立足？

卿來祖母一直壓制二房慣了，自然以為二房不會反對，聘禮送到女方家中，就是女方的，想要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卿來祖母拿著單子，不屑的跟卿來父親說，「我說你怎麼硬氣了，原來找著好女婿了，這聘禮，得充公，巧姐兒，也定了日子，這聘禮，分給大房些，做嫁妝用，日後巧姐兒在婆家臉上也有光。」

卿來母親說，「這是卿來的聘禮，為何要給巧姐兒充門面，您光想著讓巧姐兒在婆家臉上有光，怎麼不想想，娘家人扣下聘禮，卿來在婆家臉上沒光，被婆家看輕，怎麼過日子。」

儘管卿來母親反對，但老太太絲毫不理會，拿著單子就走，卿來母親說，「您光拿單子有什麼用，聘禮又沒送來，您手中的，就是一張紙。」

卿來祖母反應過來，也對，她拿一張紙走作甚？

當即沒討了好，卿來祖母悻悻的走了，倒是將單子留下了，心裡想，等聘禮送來了，她就拉走，只給二房留一半，不對，留兩成就可，二房這些日子，越發忤逆，得給他們吃些苦頭才好。

老太太走後，卿來母親發愁，「若母親真讓人拉走卿來的聘禮，那可真是丟人都丟到婆家去了。」

卿來父親深知母親為人，也在想辦法，二人商量著，終於想出些門路來。

後日是個好日子，方白氏知道瘦三著急，便想著後日便將聘禮送去。

想到辦法，卿來父親可以跟人換班了一日，登門求見方臣剛。

因事先沒有遞帖子，驟然到訪，方臣剛不在家中。方白氏聽聞卿來父親求見，立即讓人請進來。

卿來父親說了來意，「我和內子，想托請夫人幫忙安排，卿來的聘禮繞城走一圈，到了我家租賃的院子門口，帶上卿來的嫁妝，直接送回孫將軍府上，當做提前催妝了，聘禮，都給卿來做嫁妝，家中一樣不留。」

這倒是獨一份呢，聯想到卿來祖母，那是個胡攪蠻纏的，方白氏忙說，「此事，待我問過孫將軍的意思，即刻給您送信。」

瞧方白氏極其周到的待客，卿來父親覺得，這門親事，男方多有包容，不由得對孫將軍再度升起好感。

下值后，瘦三便被方白氏著人，請了過去。

方白氏之前打理酒坊，跟各色女子打過交道，自然見識過卿來祖母這樣的，不能開了口子，分家就分了，此事若豁開口子，日後，各種借口找上門來，卿來母親不得嘔死、

本就苛待二房兒媳，還一味的吸二房人的血，母慈子孝，這樣的母親，給出近整年的俸祿銀兩養老，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奉養銀子，幾乎榨乾了二房，眼瞅著不讓二房好過。

哪有這樣的母親！

瘦三聽了嫂夫人的話，剛想說沒關係，不就是點聘禮，給了卿來祖母也沒什麼。至於嫁妝，卿來家中隨意，瘦三不在意這個。

后又想到，這或許是卿來的意思。若是卿來的意思，自然要依著她。

對，不能姑息，卿來若知道，她的聘禮被祖母拿走，心裡肯定要生氣。

能違悖卿來祖母，嫁妝的事，自然不能讓老太太得逞，不然，日後還有類似的事找上二房。

瘦三痛快的答應了，凡俗禮節，他可不在意，他只想儘快成親。

沁藍女官臨死前，想拉個墊背的，卿來被人污衊，夥同姘頭藏屍。雖然驗身後，還了卿來清白。

可瘦三不想讓卿來處在流言蜚語中，想早些成親。

為了名頭上好聽些，皇後娘娘開恩，為了補償卿來遭污衊，被關押之苦，特賜婚事，擇日完婚。

皇後娘娘讓卿來準備，回家待嫁。卿來哪肯，宮裡正忙，皇後娘娘大恩，她想多侍奉皇後娘娘一陣，成親前半月，再回自家。

這還是宮裡自宮變以來，頭一樁喜事。

卿來的聘禮，被祖母惦記上，卿來不知道，這事兒，瘦三打算辦妥了，再告訴她，省的她鬧心。

卿來父親已經想好了怎樣安置卿來的聘禮，卿來祖母並不知道，二兒子已經跟她離心，她以為，二兒子還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的兒子。

等卿來大伯下值回到家中，卿來祖母就去了大房，跟大兒子說，「卿來的聘禮單子，我見著了，長長的一個大單子，好多東西，我聽都沒聽過。」

卿來要嫁人了，這麼快，之前一點信兒都沒聽說。

卿來大伯，自分家后，可沒關心二房人如何過活，自然不知道二房的消息。

卿來祖母說，「聽說是個什麼將軍，我今日去老二家租賃的那個院子，見有客到訪，才知道，卿來要成親了。」

一個沒甚名頭的將軍，郭后虞登基后，京城中，多得是武官。

乍一聽說是個將軍，卿來大伯壓根沒往心裡去，猜想著，定是從濟州跟過來的，在京城，沒什麼根基，也沒什麼家世。空架子而已，值當母親這麼興奮？

卿來祖母見大兒子不甚熱絡，她自己的高興勁兒卻絲毫沒減，「我盤算過了，那些聘禮，留給二房兩成，其餘的，都拉回家裡，家中留些，再給巧姐兒添些嫁妝，嫁妝豐厚些，巧姐兒的臉上也好看些。」

婆母一心向著大房，大兒媳對婆母的厭惡才消減了些。

二房搬走才兩日功夫，婆母就盤算起，讓夫君納了她娘家侄女，也不知道她那娘家侄女怎就嫁不出去，非得爛在卿家。她沒答應，這幾日，婆母沒少給她臉色瞧。

能從二房多拿些東西，給她女兒添妝，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這些日子，她為了女兒的嫁妝，很是費了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