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家

墨衡從巷子里出來以後，加快腳步往書院趕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再不趕緊回去娘和妹妹該擔心了。

前幾天他就已經和夫子商量過了，夫子雖然替他覺得可惜，但畢竟他倒霉的事情這幾年來已經證明了是事實，最後只能嘆著氣把推薦書信給了他。

昨天是他的倒霉日，他沒有帶行李回去。因為他倒霉日帶東西百分之百都會丟失。

前世他是從安安掉到冰窟窿里那天開始，不倒霉的。前世十六歲之前的他被寵成了一個傲嬌的孩子，十分不懂事，安安反過來像姐姐似的。

那天，爹爹外出狩獵了，娘去縣城裡換綉活，他突然固執的想喝魚湯，可是自己折騰了許久一無所獲，自己跟自己生了悶氣。安安看到他像個刺蝟似的，就偷偷自己去冰河裡找魚，後來掉到冰窟窿裡面。

等李淮生和溫婉找到她的時候，她被凍成了冰人。

那年他十六歲，也是那天，李淮生第一次打了他，溫婉也呵斥了他；也是那天，趙浩找到了他，將他帶回那個毒窟里。

是安安帶走了他的霉運，安安的死成了他心裡深處藏著的執念。重來一世，他發誓一定要保護好她，寧願一輩子倒霉，也不想再失去家人了。

不知不覺他就走到書院了，跟門房打了聲招呼，就回校舍收拾東西了。

一進門，同窗徐良就熱情的說：「墨衡，你來得正是時候，一起去吃飯吧。」

墨衡面不改色的說：「我要回家了，以後不來書院了。」

「什麼，你不考秀才了？」徐良像是吃到了翔翔一樣震驚，墨衡雖然性子冷淡，還時不時的就倒霉，但是才學都快超過夫子了，優秀的人才現在居然要回村子里種地？

「嗯，暫時不考了。」

「你就不再考慮考慮了？你這樣的才學回去種地實在是太浪費了。」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我已經決定了，你小心黃松，以後保重。」

他的行李也不多，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因為他們二人向來不對付，所以徐良只當他是提醒他不要跟黃鬆起衝突。對他的提點沒放在心上，後來才追悔莫及。

現在他一臉不舍的說：「感謝你這一年來的關照，希望能再次跟你成為同窗，保重了。」

「嗯」墨衡提著包袱就往外走，路過內院拱門的時候，他停留了幾秒鐘，心裡糾結了一下，轉念一想，此時的夫子應該也是在吃飯，那就不打擾他了，過幾天再請他到家裡坐坐。

殊不知，周夫子就在門帘后看著他，一臉的遺憾與可惜。

話分兩頭

李淮生把老人送到回春堂的時候，劉大夫臉上和藹可親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像變臉似的換上了一張黑臉。

他看劉大夫吹鬍子瞪眼神情凝重的，疑惑的問：「劉大夫，你這是遇到什麼疑難雜症了？這人不行了？」

那個正被劉大夫把著脈的人一聽，錯愕的看著劉大夫，只見劉大夫一臉便秘樣。他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最近自己經常胸悶氣短，難不成真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病？這可如何是好？一家人還得靠他養活呢。

腦補一會之後，一時間竟慌了神，赤紅著眼睛，雙手抓住劉大夫的手，一臉哀求的看著他，「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家就散了啊！」說完，想著自己中年的心酸，竟然大哭起來。

劉大夫這會兒是真無語凝噎，看著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男子，急忙安慰道：「你沒事兒，只是心火旺盛，回去吃些敗火的湯藥就可痊癒了。」

「真、真的嗎？」那您老乾嘛一副要死人的樣子。嚇死個人嘞！

「真的，老夫從不說假話。」

在劉大夫的再三保證下，那男子才付了葯錢走了，劉大夫只覺得心力交瘁，自己和這個傻大個兒命里犯沖，天生不和諧！

這時，始作俑者李淮生卻毫不在意的聳聳背上的廖仲懷，問道：「劉大夫，我把老人家背過來了，您看看放哪兒合適？」

氣歸氣，說到治病救人劉大夫可是專業的，「你把他放到那邊的小榻上，我剛剛已經吩咐葯童給他煎藥了，喝了葯我再給他針灸刺穴，他就會醒過來了。你去櫃檯那裡把錢交了再去給他買些吃的就行了。」

「好，不過我要先去銀庄換點銀子，這老人家就拜託您了啊」

也不等劉大夫回話，李淮生就腳下生風的走了。..

劉大夫：......

走出回春堂的李淮生看看天，烏黑烏黑的，指不定一會兒就要下雪，要加快速度了。

他去了錢莊，把身上的銀票全部換成銀子，銀票只有在平穩安定的時候值錢，但是真金銀子不管什麼時候后都保值。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用銀子了，沉甸甸的東西揣著心裡才安定。

也多虧了他高大威猛，目光如炬，神似土匪。身懷巨款也沒人敢搶。

快速的把該買的都買了，趕去回春堂的時候，廖仲懷已經醒了。

劉大夫看他身上掛著大包小包的，樣子好不滑稽，就像一頭會買東西的黑熊。可是他卻笑不出來，只想這個和他犯沖的傻大個趕緊離開醫館。

李淮生把手裡的陽春麵遞給廖仲懷，說：「老人家，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就要回去了，這外面天已經開始暗下來了，我家中還有妻女，李某實在放心不下。」

此時的廖仲懷已經恢復所有的記憶了，渾身的氣質都變了。他在逃難的途中喪失了記憶，流落到大豐村被錯認成廖家的養父，渾渾噩噩的過了六七年。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給你家哥兒當先生當作報答如何？」不知不覺間他那佝僂的背脊竟然挺得直直的。

李淮生一臉你說當然的說：「當然了，我們就是沖著你的一身學識才打大豐村的，哪曾想我兒口中滿腹經綸的夫子竟然這般落魄，不過我們既然救下你。那必然是會負責到底的，你就安心的住在我家，好好教導我家墨衡就行了」

「哈哈哈哈，你真是個實誠的人。」聽完他的話，廖仲懷心裡釋然了，有多久沒見到這麼赤城的人了？

墨衡趕到的時候正好聽到廖仲懷的笑聲。看來老師已經恢復記憶了，時間提前了，不過這麼一來，先生也能少受些罪。

「衡兒，你來了，快拜見你的夫子。」

「是，學生李墨衡，拜見先生。」

「好！好！好啊，快起來」

這三人喜氣洋洋的，劉大夫看了是很感動沒錯，但是他此時想的確實這三個人什麼時候離開，都耽擱自己吃晚飯了。

等廖仲懷吃完面，李淮生付了醫館的錢，又將廖仲懷背起，墨衡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三人終於踏上回家的路程。劉大夫長吁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