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援軍抵達玉門關

玉門關外，黃沙漫天。

經過兩個月的長途跋涉，馳援敦煌的五萬大軍總算是在關外安營紮寨。

中軍大帳內，行軍大總管柳澄抖落鎧甲中殘留的黃沙，重重地朝著地面呸了一口，依舊感覺口腔之中砂礫滾動，險些硌了牙。

早在出發之前，柳澄已然意識到這次遠赴敦煌不是什麼清閑差事，他也做好了吃苦耐勞的準備，卻萬萬未曾想到，玉門關外竟然如此清苦，自從離開關隴地區之後，連續一個多月以來，柳澄未曾沐浴過一次。這對於一個養尊處優的長安勛貴而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既然已經在姐夫面前立過誓，柳澄便不能食言而肥，如今想要反悔已是不可能，只能盼著早日入住沙州城，也好痛痛快快地洗漱一番。

唐軍規矩，軍營只能設立在城外，沒有刺史的命令根本無法入城，柳澄身為駐軍首領，可以在城中建造府邸，聽高連城那小子說，得知京都徵召軍隊馳援敦煌之後，城主高勇立即命人建造將軍府，以供柳澄在駐守期間入住，他倒是想看看自己這座與帝都相距千里的新宅子有何不同之處，他日完成任務回京述職，也好在至交好友面前吹噓一番。

軍帳之外，聽見高連城高呼求見之聲，柳澄輕咳一聲，示意他進帳說話，高連城行至下首躬身施禮：「一路行軍，將軍辛苦，如今大軍已抵達玉門關外，西面便是目的地沙州城，家父得知消息，在府中設下酒宴，還請大總管賞臉。」

柳澄暗自欣喜，身在軍營不得飲酒，這也是唐軍的軍規，他平日嗜酒如命，也苦苦忍受了兩個多月，也是時候暢飲一番了。

心中早已垂涎欲滴，表面功夫還是需要做一下的，柳澄沉了沉臉，假意推脫：「大軍剛剛抵達，有太多事務需要處理，這酒宴么，暫且推延幾日也罷。」

「既然已經到了沙州城，剩下的瑣碎之事自然由卑職代勞，大總管無需親自過問，卑職保證將一切事宜處理得妥妥噹噹。」

「高將軍熟悉地方事務，將這些事交給你倒也合理，那就有勞賢侄了。」

高連城立即口稱不敢：「為大總管分憂乃是卑職分內之事，如今擺在眼前的是這五萬大軍的營寨建設一事，此前卑職已傳書家父，在城外建設新軍營帳，新軍營駐紮於沙州城西，與城中的一萬駐軍左右呼應，拱衛沙州城，原先的人數為五萬，可剛剛卑職在營中巡查了一番，發現只剩下四萬人馬，不知……」

軍隊調配由行軍大總管發號施令，高連城根本沒有資格過問，不過莫名其妙少了一萬人，他這個安排援軍新營寨的將官倒是可以旁敲側擊地問上一句。

柳澄這一次是真將臉拉了下來：「不該問的事，千萬不要多問，以免為你們高家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西域諸國在意的是長安城究竟會不會派來援軍，只要我軍的旗幟插在沙州城西門城樓之上，便可令那幫宵小心驚膽戰，至於數量是五萬還是四萬，又有什麼區別？」

「大總管教訓的是，是卑職僭越了。」高連城連忙躬身致歉，在左右侍衛的相助之下，柳澄卸下大將軍鎧甲，換上便服出營上馬，由高連城陪著前往沙州城赴宴。

在數名護衛的拱衛之下，二人踏著黃沙由東門入城，隊伍穿過略顯狹小的城門，柳澄赫然發現從外面看來絲毫不起眼的古城之內竟然別有洞天。

一條五丈寬的幹道穿城而過，兩旁是看來生意都很不錯的商鋪，街道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一大群駱駝搖著鈴鐺經過，各種穿著怪異的西域商販與商鋪內的掌柜討價還價，沿途的小攤位前也是圍著不少的行商，儼然一副熱鬧非凡的場景。

「敦煌城被稱為塞外明珠，是因為城外的月牙泉是出塞之後的最後一處水源補給站，來往於大唐與西域之間的商隊都要在此處歇腳，有些商販不願意涉險進入沙漠，便將從中原運來的貨物就地轉售，同時收購來自西域的貨物，久而久之，此地便演變成為了一個大型的貨物中轉站，那些街道兩邊的商鋪都是中原各家商賈所設，他們只需要每年向刺史府繳納一定的賦稅，便可以向大唐與西域的商隊轉售貨物，賺取中間的差價。」

柳澄觀望了片刻，繼而頷首：「對於那些貪生怕死之輩，這倒是不必穿越沙漠便可獲取利潤的好辦法。」

「城西則是供商隊投宿的客棧與酒肆，那些商隊都不願讓別人賺了大頭，在城中吃飽喝足之後便啟程穿越沙漠尋求商機的，那些人可都是這片沙漠之中的活地圖，也只有他們可以成功穿越茫茫沙海，將大唐的貨物賣去西域諸國。」

柳澄冷笑：「都說敦煌城地處塞外，貧瘠無比，如今看來卻是一處富饒之地，單單是這些店鋪的稅收，想來令尊已然貪沒不少了吧，難怪高家願意以全族老少的終身駐守，換取這沙州城的一城之主，若是換做是本將，恐怕也很難抵擋其中的誘惑。」

高連城連忙口稱不敢：「沙州城的賦稅看似高昂，刺史府卻早已入不敷出，除去上交朝廷的稅銀之外，城中一萬將士的軍餉，靠商隊運來的物資，以及城池的建設修繕，這些支出可都不是小數目，我高家全族對大唐忠心耿耿，可不敢背著陛下做那些私吞稅銀的勾當，還請大總管明察。」

見高連城神色凝重，似乎不似作偽，柳澄訕笑一聲，伸手拍了拍對方的左肩：「沙州高家忠君愛國之心日月可鑒，對此本將從未懷疑過，剛剛只是說笑而已，賢侄大可不必介懷。」

口中說著寬慰之言，柳澄在心中卻已然打起了算盤，若是真如高連城所言，這所謂的塞外明珠竟然毫無油水可撈，自己留在此地還有什麼意思。

念及此處，柳澄打定主意，得想個法子上書長安，讓楊國忠換個人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