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有心無力

大明宮紫蘭殿外，李昀保持躬身等候的姿勢在寒風中矗立了一個時辰，入殿通傳的宦官依舊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伴隨著一聲輕嘆，大宮女柔兒將窗欞的細縫合上：「咱們這位鄂王殿下還真是個痴情種子，為了上官家的小妮子在庭院里站了半天，明知娘娘不會見他，卻依舊賴著不走。」

「哼。」楊妃將李昀年前送入宮裡的手爐擱在一邊，慵懶的身子重新半卧著躺下，合上雙眼假寐，「只可惜那點心思不用在正途，整日想著流連花叢，真是枉費了本宮與陛下的循循善誘。」

柔兒輕咬嘴唇，試探著來到楊妃身邊：「少年郎難免為風花雪月所迷，不如娘娘便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幾句，將那上官丫頭給了他，他也好承娘娘的情，日後必定感恩戴德，衷心為娘娘排憂解難不是？」

「放肆！」楊妃微微眯了眯雙眼，突如其來的不怒自威令柔兒直接跪倒在地，「是不是本宮平日對你太過放縱了，你若真願意去死，本宮絕不攔著。」

柔兒的身子匍匐在地，口中連呼不敢，楊妃自然也不會真心打算將自己身邊唯一一個能夠說得上話的人處死，等柔兒的額頭磕出了紅痕，這才朝著她揮了揮手：「罷了，只當是給你一個教訓，往後不該你說的話別說，千萬要管住你的嘴。」

柔兒千恩萬謝地站起身，立在一邊低著頭不敢說話，瞧著對方的窘迫模樣，楊妃噗嗤一聲，掩嘴輕笑了起來：「行了，裝出一副可憐相給誰看呢，你去告訴殿外那小子，此事恕本宮愛莫能助。唉，本宮這輩子所見的宮斗實在是太多，早已乏了，況且此事牽扯到背後太多的人，本宮有心無力。」

一陣涼風襲來，惹得李昀抖了抖身子，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雙腳已然麻木，剛剛稍有動作，雙腿便如同千萬隻螞蟻啃咬一般令他酥麻難忍，便在此刻，不遠處的殿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身出門，邁著碎蓮步伐行至李昀身邊：「娘娘身子有恙不便見客，殿下還是請回吧。」

李昀朝著來人拱手，語氣中也帶上了撒嬌哀求之色：「柔姑姑一直待晚輩如自家子侄，還請姑姑替侄兒多說幾句好話，侄兒日後必當厚報。」

柔兒指了指自己額前的紅痕：「看到了嗎？這便是替你說好話的後果，若非娘娘慈悲，我這條小命可就送在你手上了。」

隨即，她上前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趁著四下無人，柔兒在李昀的耳邊輕聲提醒：「娘娘說了，此事牽扯的皇族太多，背後或許還有分量更重的人物，絕非表面上看來只為一個教坊司藝伎而惹出來的風流債如此簡單，殿下與上官丫頭想要從這件事里全身而退，只怕沒那麼容易。」

李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向著柔兒抱拳苦笑：「多謝柔姑姑提點，不過若是連娘娘也不願出面，晚輩還真不知該去求誰幫忙了。」

兩人在院中交談了幾句，滿懷心事的李昀這才不甘心卻又很無奈地走出紫蘭殿，柔兒嘆息著返回殿內，楊妃立即出聲問道：「那小子打算如何自處？」

「回娘娘的話，鄂王殿下說他打算聽從娘娘的建議，帶著皇甫瓔與上官倩返回嶺南道，今生再不踏足中原一步。」

「哼，胸無大志。」楊妃冷哼了一聲，「不過只怕他走不出這長安城。」

出了大明宮，李昀坐上返回公主府的馬車。顛簸搖擺的車廂內，李昀雙手抱胸閉目沉思良久，卻依舊想不出自己如今該去找誰出面保下上官倩，正在心緒不寧之時，馬車忽而停住，車夫掀開車簾，帶著急切的神色向李昀回報：「殿下，咱家好像被官差給圍了。」jj.br>

「什麼人膽敢圍困臨晉公主府？」原本李昀的心情便不算好，此刻一聽這話，不由得怒衝心頭起，猛地站起身鑽出車廂，站在車轅上目露凶光地掃視正圍在公主府門前的所有人，「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皇族也敢冒犯。」

身後傳來的一聲怒喝令在場的十多位官差們驀然回首，見正主回來了，人群中閃出一位身穿禮部官服的中年男子，朝著李昀拱手施禮，面上卻帶著皮笑肉不笑的不屑表情；「下官禮部侍郎嚴清，拜見鄂王殿下。」

「禮部？」李昀一聲冷哼，「臨晉公主府近來並未籌辦大型宴會，究竟是何時需要驚擾嚴侍郎親自登門，還帶上如此多的官差，嚴侍郎可曾將臨晉公主與本王放在眼裡？」

「殿下息怒，前幾日洛陽教坊司一位藝伎在前往長安的途中被人劫走，下官聽說此女如今正在公主府做客，這才登門請她回長安教坊司，畢竟這位上官姑娘對於禮部而言舉足輕重，下官需要對其安全負責。還請殿下通融。」

「嚴侍郎切莫聽風便是雨，臨晉公主與本王均為皇族，怎會知法犯法，做出擄劫百姓的勾當，分明是當日府上幾名侍衛發現上官姑娘有難，這才出手相助，並邀請其在公主府小住幾日，嚴侍郎不問青紅皂白帶著官差過來，這是請上官姑娘***坊司的態度？」

李昀難掩善變，嚴清自覺不是對手，立即開始服軟：「殿下請勿為難下官，下官這也是奉命辦事，若是今日帶不回上官姑娘，頭頂上這隻烏紗帽怕是不保。若是殿下執意不肯交出上官姑娘，那下官便只能硬闖公主府了。」

「你！」李昀一時語塞，他知道自己與臨晉公主的權勢不足，卻也萬萬未曾想到連一個小小的侍郎都能欺負到門口，這什麼狗屁皇族血脈，平日里大肆炫耀，關鍵時刻竟頂不上半點用處。

「嚴侍郎不必為難殿下，上官倩與你***坊司便是。」

正在雙方僵持之間，一道靚麗的白色人影自公主府中緩步而出，一臉淡然的上官倩來到李昀面前盈盈下拜：「兩日來多謝殿下的款待，此事由民女而起，自然也需要民女來解決。殿下不必為了民女低聲下氣。」

隨後，她不再理會任何人，很是決絕地走入來接自己的轎中：「本姑娘已然上轎，你們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