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鑒真東渡

對於來自後世的李昀而言，鑒真大和尚的威名他自然是如雷貫耳。

這位佛門律宗大法師有著異乎常人的驚人毅力，在開元元年受到日本遣唐留學僧榮叡和普照的邀請之後前後六次踏上東渡日本的征途，前後歷經十二年，最終成功抵達彼國講律受戒。

生於大唐盛世的鑒真大法師，同樣具備此時的唐人所擁有的高度自信與寬闊胸襟，他的初衷是傳播佛學文化，並且始終保持著初心，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有去無回，依舊義無反顧，卻不知倭國這個民族的劣根性。

倭國崇尚的是力量，在絕對的壓制面前，他們可以如同一隻溫順的狗一般匍匐在地，露出柔軟的腹部賣萌討好，一旦壓制力緩緩消失，他們便會隱隱露出獠牙，時刻準備向豢養他的宗主下口。

邀請鑒真法師東渡名為傳播佛學，倭國人究竟抱著怎樣的心思在操作這件事，旁人或許因為對方的弱小選擇視而不見，李昀卻不得不提防。

後世里一位教授的話說得很有道理，科技是有國界的。

摸清了對方的來意，李昀淡淡一笑：「在下雖不是佛教徒，對於鑒真法師的威名還真是略有耳聞，對大師的毅力感到萬分欽佩，不過在下實在想不出鑒真大法師與今日兩位的到訪有何聯繫，還請黃寺卿指點迷津。」

黃休輕嘆一口氣：「既然殿下對鑒真大法師有所了解，必然也清楚法師在過去的十一年裡曾嘗試過五次東渡倭國傳經講道，只可惜無論是大唐亦或是倭國的海船都不足以保證能夠全須全影地將法師渡送過海，如今的法師已經是風燭殘年，雙眼更是失明，卻依然想著能夠渡過這片海洋踏上倭國的土地，實乃我大唐的一大憾事。」

見黃休絮絮叨叨了半晌說不到重點，一旁的藤原清河實在是忍不住上前拱手，以很是標準的大唐官話繼續說道：「原本我等以為完成法師夙願的機會渺茫，不過近兩年以來往來於江南道與穗州城之間的嶺南船隊令我等心中的希望重燃，聽說這支船隊南下爪哇國也只如探囊取物，兩年間從未發生過一次意外，法師若是能得這支船隊護送，必定能夠成功渡海，完成「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寄諸佛子，共結來緣。」的偉大創舉。」

李昀心中一聲冷笑，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如果倭國人不是打算假借護送鑒真大和尚渡海的由頭來剽竊嶺南船隊最為先進的航海技術，他願意將自己的頭顱砍下來送給藤原清河當酒杯。

「藤原大使的意思，在下已然明白，傳播宗教文化改善周邊藩國民生，本是我大唐子民應盡之職責，在下身為李唐皇室更應義不容辭，只不過……」一陣神采飛揚的大包大攬之後，李昀忽而話鋒一轉，令藤原清河的臉色瞬間顯得有些苦澀難言，「在下的確是在穗州城有封地，當年背負著流放罪名也是天下皆知之事，船隊掌控在嶺南王楊綏手中，在下根本沒有話語權，即便是想出手相助，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兩位怕是尋錯人了。」

「殿下切莫妄自菲薄。」黃休插口道，「當日的殿下的確是戴罪之身，不過現下早已今非昔比，陛下不但免了罪責，還親封殿下為嶺南牧，嶺南王楊綏即便再怎麼豪橫，也斷然不敢對如今的殿下有半分不敬，只需殿下一道手書送去嶺南，此事必然水到渠成。」

「話雖如此，可在下的嶺南牧只是一個空有頭銜的閑職，嶺南船隊的確經常出海不假，每次都能夠安然回港的原因是他們走慣了這條航線，船隊此前從未來過大唐與倭國之間的這片水域，其中的兇險未知，出於安全考慮，恐怕嶺南王府不會輕易應承下這趟護送差事。」

藤原清河與黃休相視一眼，忽而猛地朝李昀直接跪了下去，任由李昀如何拉拽，他始終匍匐在地不肯起身：「還請殿下相助鑒真大法師完成其人生之中的最後夙願，法師若能安全渡海，其成就必將能與自天竺取經歸來的玄奘法師比肩，屆時殿下必將因此受我國百姓敬仰，若然此事可成，我國必將為殿下開碑立傳，享萬世香火。」

藤原清河雙膝跪地涕流滿面，一邊的黃休也在出言規勸：「倭國一直奉我大唐為宗主國，我大唐自然也需要拿出宗主風範，鑒真東渡一事早已上報朝廷，只可惜早年間的航海手段太過糙劣以致功敗垂成，若是此番的嶺南船隊相助，他日朝廷論功行賞，殿下作為嶺南牧臉上也有光不是？」

面對藤原清河非官方的請求，李昀可以假借與嶺南王府不熟來婉拒，黃休搬出了朝廷，他卻不能袖手旁觀了，畢竟大唐終究是是李氏的天下，在世人眼中，朝廷之事便是李氏一族的家事，既然此事已在官府備案，李昀作為皇室成員，自然需要全力以赴。

短暫沉默了片刻，李昀朝著二人拱手：「既如此，在下便修書一封向嶺南王說明此事，至於楊綏是否願意，那便與在下無關了。」

隨即，他行至矮桌旁坐下奮筆疾書，等到墨跡乾涸，將其收入信封之中封***給藤原清河：「在下已然竭盡全力，剩下的還請藤原大使多多費心了。」

藤原清河雙手接過信件，更是對李昀感激不盡，險些又朝李昀跪拜下去，硬是由黃休拉拽著出了公主府，此刻的他恨不得肋下生翅，頃刻間出現在穗州城頭。

目送二人急匆匆離開，李昀立即轉身返回書房提筆寫了第二封信，將信件交給老孫頭：「勞煩孫老爹跑一趟江南道將信交給楊礬，事關重大，切不可有所耽誤。」

老孫頭抱拳稱是：「只不過殿下身邊沒了親信，老奴只怕……」

「相比於京城的動亂，消滅倭國的痴心妄想才是重中之重，決不能讓藤原清河帶回去一丁點可用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