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皇族內鬥
鄂王出手果然豪爽，雖說臨晉公主不願太過高調，只是宴請了前來拜壽的十多位族中晚輩，公主府卻還是出資包下了城內兩家煙火鋪子的存貨，讓整個京城的百姓都觀賞到了這一次的煙火盛宴。
亥時四刻，宵禁將至，一眾皇孫們在各自隨從的攙扶之下起身告辭，作為皇室成員，理當以身作則，嚴格遵守京城的作息制度，若是被巡查的禁軍發現他們之中有人過了時辰依舊在街上亂晃，罰奉挨訓都是小事，若是皇帝陛下一個不開心，讓他們去大理寺蹲兩天都是有可能的。
當先走出的是早已伶仃大醉的濟王長子李傃，他幾乎是被府中的僕人抬上馬車的。縱然是坐進了車廂，李傃依舊不能老實，隔著車窗與出門相送的李昀說著不著邊際的醉話，只是口齒含糊不清，李昀根本未曾聽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馬車走出數十丈，來到街角處拐了個彎，原本渾渾噩噩的李傃突然坐直了身子，之前的醉酒狀態也隨之消失，他緩緩揭開了窗帘，稍稍露頭向著車後方看上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輕笑。
「都說李昀心智玲瓏，本世子剛剛如此直白的提點，他應該不會察覺不到吧。」
與其同乘一車的濟王次子李俛的神色則略顯凝重：「但凡是有些腦子的人都已然有所警覺了，當時在場的數位兄弟全都變了臉色，全場唯一看不出有絲毫變化的只有李昀，王兄難道不覺得他的反應不太正常嗎？」
李傃沉吟了片刻，忽而也皺起了眉頭：「經王弟提醒，我也覺得他似乎太過鎮定了一些，完全沒有在得知父親之死是遭人暗算之後的一絲悲憤。」
「李昀有如此反應，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感覺自己實力薄弱，自己的父親當年在前太子李瑛之下如日中天，最終還是被人設計陷害致死，他一個剛回京不久的廢王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二則是他根本就沒打算查明當年的真相為父親報仇，所以才表現得如此淡然。」
李傃冷哼了一聲：「李昀入京之後便與相府打得火熱，前不久還受邀參加了東平郡王安祿山的宴席並且毫髮無損地從郡王府中大搖大擺走了出來，這可是安、楊兩派勢力自對壘以來，周旋於兩黨之間的第一人，皇爺爺更是恢復了他的皇族身份，這其中必定是有楊妃在吹枕頭風，如此一個遊走於京城三大權利之間的人，說他沒有半點為父報仇的實力，只怕鬼都不信。」
「所以王兄認為李昀不在乎當年真相的原因是後者。」李俛輕輕吸了一口涼氣，「那這件事可就有些麻煩了。」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拉李昀出來當出頭鳥，借當年的「三庶人」事件徹底將長安城的水徹底攪渾，再由濟王府聯合其他皇族將太子李亨從東宮之位上趕下來。
雖說誰都沒有切實證據，但當年的事件發生之後，前太子李瑛直接被斬首，壽王李琩則因為武惠妃的去世失去了奪嫡資格，而原本平平無奇的忠王李亨卻異軍突起入主東宮，成為那次事件之中唯一的獲利者，單從這一點上看，「三庶人」事件的背後絕對有李亨的影子。
大家都是叔伯兄弟這的確不假，可面對這世間僅此一座的龍椅，誰又能經得起如此巨大的誘惑？
因為前太子李瑛一黨的太子軍實力雄厚，李隆基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直接削弱了李亨的權力，導致他在京城除了守衛東宮的一隊禁軍之外再無可調動的人馬，這就為其他想要染指大寶的諸位王爺們提供了便利，他們如今所缺的就是一個契機。
而這個契機，便是流放嶺南十四年之後返回京城的新任鄂王李昀。
只要李昀能夠站出來表示要徹查當年的真相以還父親一個公道，他們便有信心將太子李亨在背後施冷箭的陰謀做實，到時候***皇帝，太子言行失德背刺兄弟，他的位置必定不保。那麼剩下的這些王爺便有機會了。
皇族內鬥便是如此，即便是親兄弟又當如何？你當年能設計陷害前太子，就別怪兄弟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只可惜他們的計劃天衣無縫，若是李昀一直都是今夜這般的態度，導致他們師出無名，一切便都是枉然。
「稍安勿躁，等過些時日找一個時機再去探一探李昀的口風，若他真打算袖手旁觀，便還需要給他下一劑猛葯才行。」
臨晉公主府，此時的賓客大多都已經離開，李豫三兄弟也起身打算告辭。
作為半個主人的李昀依舊將三人送至府門外，趁著登車的間隙，李豫拉過李昀的長袖，長嘆一聲：「方才人多口雜，有些事不便與王弟細談，如今朝堂之上兩黨相爭，皇爺爺對此放任自流，皇族已日漸式微，在此危機重重之際，咱們兄弟更應該手足相望團結對外才是，不知為兄之言，王弟認可否？」
李昀頷首，目光堅毅：「大唐江山乃我李氏一族的基業，弟身為李氏子孫，自然不會讓它落於女干佞之手。」
「有王弟這番話，為兄甚慰。」李豫伸出手在李昀的肩膀上重重一拍，「你我兄弟連心，其利斷金，等他日平定黨爭，咱們在太極宮內暢飲三百杯。」
李豫話中的含義，李昀自然清楚，只要他支持太子李亨，他日皇權更迭之後，自己必定能夠受新皇重用位極人臣。
只不過這是東宮許給自己的空頭支票，李昀自然不會太過當真。
畢竟歷史上的李亨就不是正常繼位的，老家都被安祿山給端了，又哪裡來的暢飲太極宮一說？
將兄弟三人送上車，目送馬車緩步離去，李昀忽而搖頭苦笑：「兩黨之爭如此激烈之時，這些皇子皇孫們還想著內鬥，李家這些兒郎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也難怪楊國忠與安祿山能夠權傾朝野。」
「啥都不是。」李昀做了最後的總結，顫抖著身子跨入府門，朝著自己的溫暖小院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