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KU］研究編號005

2002年，IT界龍頭跨國企業辛多拉集團向全世界宣告集團多年來傾注技術，曠日費時終於達成的研究成果——人工智慧「諾亞方舟」橫空出世。

以聖經中代表人類最後希望的「諾亞方舟」作為代號的人工智慧，號稱能在一年內學習人類需要五年才能學習的知識，擁有超乎常人的學習能力，同時擁有自我人格的人工智慧。

辛多拉集團稱其以及同時推出的虛擬實境遊戲機繭，是為「能改變世界的偉大發明」。然而，只有齊木空美以及少數人知道，引得舉世嘩然的「諾亞方舟」，當初只不過是一個七歲小女孩和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出於興趣製造出的，類似於美術課團體勞作一般的東西。

——齊木空美以及檯面上挂名獨自開發出諾亞方舟的研發人，澤田弘樹，二者都是世人所謂的天才兒童，卻又不是這一單薄的形容便能夠詳盡描述的存在。

真要說的話，那是彷彿揉合了「人類」這一物種所能擁有的最為先鋒的智慧，是遠超出時代所能理解的稀世的怪才，也是人類演化過程中不知如何產生出的異質物，千百萬年人類文明凝練提取，最終得以綻放的「才能的結果」。

這般存在在一個時代能獲得一個便是奇迹，同時也不難想像其將作為人類之光，帶領其所屬的物種大步邁進——齊木空美對自我的認知很清楚，她確信只要給自己時間，不論是時光機還是任意門，是要造太空船還是飛向宇宙，在她有生之年肯定都能實現。

齊木空美總是自稱自己是天才兒童，內心卻為當下人類僅有的貧乏辭彙力感到不滿，只因她心知，自己不只和普通人不同，一般認知中的天才兒童與她更是相距甚遠。

二者之間落差太過巨大，因而在齊木空美所在之處俯視之下，那些天才兒童看上去與凡夫俗子也沒什麼不同。

像是與常人相隔著天生巨大的天塹，齊木空美曾困擾於總是被無數異類包圍的日子，即便在弟弟楠雄出生后認知到世界上還有她的同類存在，然而齊木空美時不時仍然會對這個世界感到不滿。

再這麼下去，或許只差一步便要走上像是「將地球上的猴子都變成人類成為伊甸園」或是「把猴子殺光剩下僅有人類的快樂星球」這樣的路線了吧。

如果她沒有遇到明明不是齊木家出生，才智卻讓自己認可了的澤田弘樹的話。

哪怕只是透過網路認識，甚至都沒真正見過面，然而，這個世界上有著這樣的存在，著實令齊木空美放心不少。

因為原來這個世界不是那麼無可救藥，既然能出一個勉強入了她眼的澤田弘樹，也許還有其他足以被空美視為人類的傢伙，存在於世界的某個角落。

雖說因為性格與想法相距太大，齊木空美與澤田弘樹的關係絕對稱不上朋友的程度，最多就是在網路上建立起了尚可的關係；齊木空美既沒有起過要見對方面的念頭，他們也不會相互寄託不必要的感情，關係止步於共同製作「諾亞方舟」的研發夥伴身份。

但是，只有一件事，讓一直認為「這樣的關係就足夠了」的齊木空美，感到非常不快。

五年前的澤田弘樹之死。

那傢伙竟然死在了無能「猴子」的手上，並且在當下直接將「諾亞方舟」給格式化，一副不想讓猴子再利用的樣子……簡直可笑。

面對冒犯到人頭上的猴子，採取的措施竟然是自殺，再將好用的工具給砸毀？澤田弘樹你腦子有病吧？她的話就絕對不會採取這麼愚蠢的行動。

那麼，如果是齊木空美的話會怎麼做呢？

澤田弘樹死後兩年，2002年辛多拉集團舉辦的發表大會，就是答案。

齊木空美將自己留有的「諾亞方舟」備份檔以匿名的方式提供給辛多拉董事長，自稱「弘樹的友人」，因為不希望他的成果就這麼抹滅，所以將對方保存在自己這裡的東西歸還。

齊木空美深知這是辛多拉董事長絕對無法抗拒的誘惑，於是她雙手將其奉上，只不過在程序中增加了小小的「彩蛋」——像是設定了將五十名試玩「繭」的日本頂層社會名流後代挾持的恐怖攻擊行動，基本上就是齊木空美這個瘋子想出來的計劃。

她甚至惡趣味地將本該無具體形象的「諾亞方舟」設定成了澤田弘樹的模樣並且植入人格資料，惡劣地期待當辛多拉集團董事長看到，因為自己的壓迫而自殺的養子再次出現在眼前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現在想想是最錯誤的舉動就是了，因為擁有了澤田弘樹人格的諾亞方舟竟沒有像齊木空美所設想的那樣，直接讓五十名試玩者腦死、從而一句改變腐敗的日本社會階級複製的現況，也沒有以弘樹的模樣裝神弄鬼嚇人，甚至辛多拉董事長的真面目都不是他揭露的……

要說正事不幹的「諾亞方舟」具體做了什麼——他竟然就只是安分地跟同齡人玩了一場遊戲。甚至在最後關頭還放水讓玩家順利通關了遊戲。

只想要看到血流成河的齊木空美：「……」

氣得齊木空美當即就想把這個連反撲人類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的人工智慧給格式化了。

不過最後當然還是沒這麼做。不是齊木空美心軟了，而是擁有澤田弘樹性格的「諾亞方舟」自己啟動了自毀模式。

——絕了，不只本人遇上猴子就自殺，變成人工智慧模擬出的擬似人格也選擇自殺，齊木空美願稱之當代自殺大師。

最終「澤田弘樹」留給齊木空美，只有由一個名叫江戶川柯南的怪人帶給她的，據說是澤田弘樹的遺言。

「弘樹說他很抱歉擅自把你們的作品毀了。還有，他其實一直很想見妳一面，只可惜沒有機會。」

「請這麼幫我轉告我的朋友齊木空美，永別了……他是這麼說的。」

齊木空美說不出自己當下是什麼感受。

她並不感傷，亦沒有想要流淚的衝動，畢竟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而是由理性組成的人類。

而且澤田弘樹不是齊木空美的朋友，所以她連為他流淚都懶得流，更何況對方還在自己發泄情緒時不長眼地阻撓，阻止自己從日本高層開始清洗毒瘤的行動，一連串都是在打齊木空美的臉，在她的雷區跳房子。

——不過如果真的要挑一句回敬給對方的話，那麼一定是那句話。

「不會永別。」

齊木空美看著眼前突然一愣，看著心裡年齡比外表大很多的眼鏡小學生，面無表情地說。

「我拷貝了『諾亞方舟』的一切資料，澤田弘樹不管想死幾次，我一鍵重啟他就得給我從十歲的心智年齡重新開始成長，直到他死到不想再死為止。」

齊木空美屬於得罪了自己的人就是死了埋土裡都要挖出來鞭屍的，恨意與殺意十分清爽直接的性格。所以。

「——只是死個一兩次以為我就會放過他讓他入土為安嗎？未免太過天真了，我會讓他後悔輕率地做出這種決定。」

江戶川柯南：「……」

弘樹，你沒跟我說你唯一的「朋友」這麼可怕啊。話說你到底是怎麼惹到這麼可怕又危險的傢伙的？

在那之後，齊木空先是出手搞垮了辛多拉集團，又將幾股覬覦諾亞方舟的勢力給一一瓦解擊退；澤田弘樹死後，諾亞方舟就是齊木空美一個人的東西了，她可不像對方，是個會被猴子搶香蕉的愚蠢人類。

——然而齊木空美至今沒有再重啟過「諾亞方舟」。而世界上除了她手上留有的備檔，理應不存在其他的「諾亞方舟」。

「准特級咒胎，諾亞方舟是嗎……」

看來有必要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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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知道悟怎麼回事嗎？」忍了許久的家入硝子最終還是忍不住扯了扯隔壁的夏油傑，「為什麼要在地上擺一堆手機，還圍成了奇怪的五芒星圖案，他是想召喚什麼嗎？」

說真的，在認清了同期都是什麼狗性格以後，家入硝子時常都對對方一些奇葩行徑視而不見——倒不是縱容，也不是習以為常，單純就是覺得如果涉入絕對會很麻煩——但過去五條悟就是再奇怪，最多就是搞些惡作劇什麼的，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整個就像是一個邪.教徒神經病一樣。

難道是誤入什麼奇怪的手機之神的教了嗎，社會上這樣的邪.教好像越來越多了……話雖如此，你一個六眼的擁有者這麼做還是不太妥當吧？

「召喚什麼……要這樣說應該也可以吧。」夏油傑想了想，回答，「悟他應該是想要……嗯，想要召喚伽耶子。」

「……哈？」

「硝子你還記得吧，就是悟說的那個，依憑在他手機上的女鬼。」

「不記得。他每天說那麼多鬼話，我哪能都記得。」家入硝子皺了下眉頭，「悟是認真的嗎？」

擺陣召喚女鬼？這能行？

不，首先或許應該先確認一下，世界上存在鬼這種東西嗎？

她看過挺多咒靈了，但可還沒看過鬼。話說那不就是偶爾會被擁有一點咒術師資質的人們看到的，詛咒的別稱嗎？

「悟是認真的，雖然我不覺得能成功……」夏油傑看了一眼五條悟的方向，露出有些可惜的表情，「不過伽耶子小妹妹真的還挺有趣的，要不是悟講話太過份讓伽耶子生氣，直接炸了手機然後失聯，或許還能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

家入硝子聞言頓時猶豫不決，不知道應該叫對方去醫院順便帶上五條悟兩人一塊檢查一下精神狀況，看是不是祓除太多咒靈導致精神不正常了；還是應該先嚴正地和對方聲明一下，反轉術式沒辦法治療他們這種天生的智商殘缺，希望他們節哀。

「真想認識一下能讓悟吃癟的女鬼小姐。」最後，家入硝子還是順從內心想法這麼說道。畢竟炸了五條悟的手機，還讓五條悟找不到人算帳，這簡直就能作為他們這些被五條悟欺壓的人們的英雄了。

夏油傑倒沒和家入硝子細說「伽耶子」的事，一來他沒有將不確定的情報說出口的習慣，二來目前也不見對方有什麼行動，令他更加懷疑對方的目的了，完全摸不著頭緒。

「要是悟能召喚出來就好了……」再多接觸一下也比較也能弄清楚對方的目的吧。夏油傑這麼想著，忍不住喃喃出聲，卻沒看到家入硝子在一旁古怪的表情。

她的同學都不對勁，真的想要那樣召喚女鬼嗎……高專是否應該徵聘一下咨商師或是精神科醫生呢？等會兒跟夜蛾老師建議一下好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兩個人各懷心思，這時不遠處用手機擺陣的五條悟沖他們揮手，「喂！傑，硝子，快過來！伽耶子回應我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於是面面相覷，然後一同邁步朝五條悟奔去。

「不會吧，真的給你召喚出來了嗎？」夏油傑語氣有些不敢置信，「就這樣隨便拿幾隻手機擺一下就能召喚出來？」那伽耶子小妹妹人也太好了吧？這都能回應召喚。

「哈，傑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召喚？」五條悟看向夏油傑，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

「那不然你現在在幹嘛？而且你不是說她回應你了嗎？」

「既然伽耶子是用網站跟我聯絡，我當然是花錢請外面的黑客幫我從網上查她IP位置啊。」五條悟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不過伽耶子太會藏了，我僱用的人到剛剛才破解了網站的加密，把查到的最終結果發到我的郵件信箱。」

「……那你為什麼要拿那麼多手機擺成這樣？」

「哦，沒有啊，我就是想說等到恢復跟伽耶子的通信要拍照給她看，讓她知道反正我手機很多，她要燒著玩也行。」

所以火氣別那麼大繼續讓他玩……繼續和他說話嘛。他五條悟可還沒玩夠呢。

知道詳情因而覺得五條悟這波操作實在是太狗了的夏油傑：「……」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就是覺得五條悟真的太狗了的家入硝子：「……」

「讓我看看吧，伽耶子回了什麼呢……」

五條悟興沖沖地打開了郵件，話說到一半在看清上頭的內容卻戛然而止，一旁感覺奇怪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湊上去，接著不約而同地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內容異常簡短，甚至文字都不需要換行。

『別煩，在忙，死猴子。』

冷酷無情的請問內容，短卻十分強烈地表達嫌惡的字句……悟，果然被「伽耶子」給討厭了。

捂著肚子笑了一陣的夏油傑過了許久才忍住笑意，用著僅存的良心試圖安慰一下再次被對方嫌棄的友人：「悟，你……」

「這是她第二次叫我猴子，」五條悟出聲打斷了夏油傑的話，臉上竟沒有什麼憤怒或是表現出遭到冒犯該有的反應，反倒露出了思考著什麼的表情，「……難道在鬼的世界裡面，『猴子』其實是一種愛稱嗎？」

夏油傑：「……咦？」

不，怎麼想都不可能吧？不如說為什麼你會有這種錯誤的認知？

「一定是這樣，畢竟誰會不喜歡『五條悟』嘛，就算女鬼也一樣！」這是來自最強DK的自信發言，畢竟試問世界上還會有比他更完美的存在嗎？

「我。」家入硝子當即舉手表示。她是絕對不會喜歡上一條狗的，畢竟不同物種之間始終存在著藩籬，「歌姬前輩也是。」

「畢竟是女鬼，價值觀跟人類不一樣也很正常，」五條悟直接無視了家入硝子的自清，反而越說越來勁，越講越自信，「鬼的話應該都不喜歡人吧？所以猴子果然是愛稱！」

「悟，」夏油傑試圖婉言相勸，「但是伽耶子的那句猴子前面，加了一個『死』當形容詞喔。」

所以說這狀況怎麼看都是被煩到起了殺心吧。

「鬼也是死了才是鬼，」五條悟完全沒感覺到摯友的苦心，振振有詞地說，「想讓我去死，果然是迷上我了！」

夏油傑：「……」

隨便吧，悟你開心就好。

「不過，一直這樣等待別人出擊可不是我的作風。」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說，主要是他最近閑得發慌，怎麼能讓難得的樂子跑掉呢。

上次一提到【諾亞方舟】伽耶子就生氣了，不過根據她的回覆，說的應該不是那隻准特級咒胎……那麼，是指一開始的人工智慧「諾亞方舟」嗎？

「……對了【諾亞方舟】上次現身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年，為什麼上頭才突然提起這件事啊？」

「你又沒認真聽夜蛾老師的話了吧，悟……據說是咒術界高層被施壓，警視廳總監親自要求必須重新重視這件案子。」夏油傑一邊回答，一邊聳肩，「雖然過了三年才舊事重提有點古怪，不過對方聽說剛剛升任警視總監，或許是想藉此立威什麼的……不過這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就是了。我們的工作是保護普通人，祓除詛咒，其實也沒必要管這些。」.

「我可最討厭正論了——那，那個警視總監的名字叫什麼？」

「你問這個做什麼……好像是『諸星登志夫』吧。」

——與此同時，齊木空美在瀏覽了大量資訊交叉對比過後，看著最終被她揀選出來的那個名字。

「諸星秀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