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世

林澈看着坐在床邊一臉關切望着自己的少女，心中雖然波濤洶湧，臉色還是平靜了不少。

「雁兒，你不是在後山上嗎，怎麼先回來了？」

「你！你還意思說，我和蝶兒在山上等了你一天，也沒到你的人影，倒是那老神仙先回來了，他交給我一份秘方便帶着蝶兒離去了。你怎麼睡了這麼久呀！」姬紫雁小臉微紅，小嘴微微撅起，看起來是有些生氣了。

林澈心中暗道聲可惜，那老爺爺看着也是仙人一般的人物，必能知道我這玉佩是什麼來歷。只是突然想起石妖說起千年之前的仙人囚禁百姓為己所用，看來這仙人也不是什麼善人，還是少接觸得好，而自己知道了仙人的奧秘，說不定也會落得那書生的下場。對了，說起那書生，那僧人稱他為「心行」，修的道也是知行合一，莫非他就是心行道的仙么？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在聽的，在聽的，哎，我輸給了我們的姬大小姐，心中只覺得愧疚難當，又在後山跑上跑下的，這身心俱疲之下便睡了這麼久。」

「輸給我有什麼好羞愧的呀！你也很強啊，嘻嘻！」少女笑靨如花，拿出一張紙條，遞給林秀。「這是琉璃仙留給你的，好像是配製藥草鍛體什麼的。」

林澈點了點頭，記得琉璃仙說過，讓他每日以此秘方浸泡身體，等到這秘方對自己無效之時，就去找他解開氣穴的封印，只是現在看來這個封印就連琉璃仙也是解不開的，那石妖看着可比琉璃仙猛多了，不過可以去詢問下玉佩的來歷，說不定琉璃仙會知道。

「雁兒，那老爺爺有說起以後去哪裏找他嗎？」

「留仙島！聽着就是個神仙住處呢！」姬紫雁眼中也流露出些許嚮往。

又是仙嗎？林澈想起那光頭僧人最後瘋狂的模樣，這樣的仙，不修也罷，這是這話現在還不能對雁兒說，她只會以為是我瘋了。

「那我走啦，你好好休息，師父喊我去修鍊了。」少女說完便出去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些少女的體香。

待到少女出去之後，林澈才把身下緊握著的手張開，一枚形狀奇特的玉佩正躺在掌心。

「本源之火，我又該去何處尋呢？」林澈盯着玉佩，看不出絲毫神異之處，只是顏色似乎比之前淡了些。

這時阿爺緩緩走了進來，只是臉上好像蒼老了許多。

「澈兒，你醒了。我知道，你的來歷必定不凡，只是我已經老了，更多的要還靠你自己去探究。那秘方我看了，藥材在宗門內都有，今晚你就開始鍛體吧。」

林澈把諸多疑問暫且放下，現在的自己，太弱了，別談仙人，就連這陰陽宗都出不去，現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變強！

陰陽宗，一處偏僻的屋子內，放着一個約兩人合抱的大木桶，一名少年正赤裸著上身靠在木桶邊上，桶里注滿了水，各類藥材漂浮其上。少年只露出一個頭，雙眼緊閉，臉色微紅，微微有汗水滲出。如此浸泡了一會兒之後，卻見少年眉頭微皺，輕輕搖了搖頭。

「看來這秘方泡的藥液已經對我無效了，這麼長時間過去，藥力卻沒有任何減少。」

少年微微起身，看着年紀約莫十七八歲，露出塊狀的胸肌和腹肌，拿起了一旁掛着的衣服。待得穿戴完畢，再看那少年，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

「七年了，我卻再沒有夢到過那高聳入雲的山。」

七年過去了，這七年，林澈無時無刻不在研究那玉佩，想要知道那石妖和書生的後續，只是從一開始的興緻盎然到現在的毫無波動，卻再也進不去那個天空混沌一片的世界。

「本源之火？」這七年，他時常會偷偷下山去附近的情報組織詢問那本源之火的下落，卻是連一個聽說過的人都沒有。而那玉佩殘存的本源之火已被他煉入體內，只是量本就不多，他就不敢去研究什麼。

林澈回想起那個年少時期的夢，說到底，那真的是夢嗎？因為即使過去了七年，他還是能清晰得記得那裏的一切。

「不想這些了。「林澈整理了一下心情，感受着自己的身體。

」這秘方確實神奇，即使我未修內力入體，肉體的強度也超過了鍛骨期後期的人！」林澈握了握拳頭，感受着中其中蓄勢待發的力量，只覺得現在萬事俱備，也是時候去尋那本源之火和琉璃仙了。

「澈哥哥~你在嗎，阿爺找你。」

只聽得這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再看屋外，一位少女立在門前，時不時往屋內望兩眼，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玉立亭亭，明眸皓齒，容顏娟好，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

林澈緩步走出，身上衣衫寬鬆，因為剛剛浸泡過身體，微微有水氣散出，看得少女有些臉紅。

「這大晚上的，阿爺找我做什麼？」

「不知道誒，不過阿爺的爺臉色好像不太好。」說完少女還朝着林澈吐了吐舌頭，甚是可愛。

林澈也不敢馬虎，向前了走了幾步牽起面前少女的小手就走，少女象徵性地掙脫了一下就放棄了，反而還握得更緊了些。

這七年，兩人共同修鍊，朝夕相處，隨着年齡的增長，也開始意識到了情愛為何物。最終還是少女放下了身段，主動向林澈提出喜歡一事，林澈自然也是懂得少女的真心，就這麼在一起了。自那之後，兩人之間隔閡盡去，少女也不再傲嬌，感情迅速升溫，牽手也是尋常之事了。

林澈來走到阿爺的院子，也不避諱，就這麼牽着姬紫雁的手走了進去。

屋內一位老人半靠在躺椅上，臉色慈祥安寧，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着歲月的滄桑。

「澈兒，你來了。今天這麼急把你叫過來，是有些話想和你說。我很老了，怕哪一天突然就沒了，就想着把要說的全都交代完，我也該安心去了。」

林澈看着阿爺遍佈皺紋的臉龐，也為這人的生老病死而感慨。突然想到那些仙人，囚禁凡人，愚弄百姓，卻能獲得長生，心中對這修仙也是興趣全無。

「澈兒，你每日以秘方淬體，神照功你也已修至大成，現在的你至少能和煉心境強者一較高下，也可以去世間走走了。」

「我年輕的時候行走天下，結下的善緣不少，惡名卻更盛。這尋找留仙島一事，我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了。你們這次下山，可以先去國都長安，一是那裏有着不少修道宗門和仙人後代，說不定能問出什麼。二是這長安作為千年國都，歷史悠久，傳承下來的東西也不少，可以去見識一番。」

「雁兒，你也要去嗎？這留仙島一事毫無頭緒，此去也必定是困難重重，你不必陪我如此的。」林澈看向一旁的少女問道。

「你可別想多了，前幾日我和師父說起了要下山歷練的事情。而這陰陽宗的主宗也在長安，我當然也要去看一看了！」只是少女心中想的卻是：「聽說長安熱鬧非凡，玩耍遊樂之處遍地都是。澈哥哥長得這般俊秀，我可要好好看住他，別被哪個狐媚子給勾走了！」

林澈不覺心中一笑，握著少女的手也緊了緊。

「嗯，你們整理下物件，明日就啟程吧。對了，你現在正缺一把稱手的武器，我以前的佩劍就放在床下，你這就取了來吧。」老人舉起蒼老枯槁的手臂，指了指內屋。

林澈取了劍，只見劍身及薄，由玄鐵而鑄，透著談談的寒光，劍柄為一條金色龍雕之案，顯得無比威嚴，劍刃鋒利，當是真正的刃如秋霜。

「阿爺，此劍，可有名字？」

阿爺卻沒再回答他，只是用着微弱的語氣開口。

「澈兒，你還記得我們心行道的道念嗎？」

林澈既有所感，看着眼前風燭殘年的老人，眼中也有些淚花閃出，咬着牙回答道。

「我記得的，知行合一，這輩子我也不會忘記。」

「好，好，好。」老人連說了三個好，只是氣息越來越小。老人半睜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對璧人，也再無遺憾，就這麼靠着躺椅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