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世

風，輕悠悠地吹拂著竹林，竹葉在微微地顫動着，竹林內隱著一間簡樸的小木屋，一位老人悠然地坐在屋前的椅子上，不遠處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靜靜地流淌著，一位黑髮白裙的少女正蹲在溪邊用手輕輕撥著水。

「大師父，他們兩個怎麼還沒醒呀？」

「蝶兒，他倆還只是初入仙途的小娃娃罷了，第一次感受領域的力量，自然會有些不適應。哪像你啊，小小年紀就陪我這個老頭子走完了大半個南域。不過算下時間，應該是差不多了，蝶兒你便去把他們叫醒吧。」

少女輕輕地哦了一聲，看向了屋內，轉身走了進去。

林澈緩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大木床上，抬頭望望四周，除了一張木桌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左手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與雁兒的手還一直緊緊握著。

這時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位少女正緩緩走近，林澈這才仔細打量起來。

只見少女披着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除了一頭黑髮之外，全身雪白，面容初顯秀麗。

少女進來之後就這麼看着林澈，林澈也不說話，和少女對視着。不過一會兒，少女就有些撐不住了，小手微微握緊，看着面前的清秀少年問道。

「你醒啦，你叫什麼名字？」

「嗯，我姓林，單名一個澈，你是那老爺爺的孫女吧，你叫什麼？」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從小被大師父養大，現在跟着大師父雲遊四方。」少女剛想把自己的名字說出口，又有些害羞，哪有人直接問女孩子名字的？只能輕輕地回了一句。「我姓阮。」

「這裏是葫中界，我們現在就在藥王葫蘆的葫肚內，你先在此休息，等到外面天亮，我們就能出去啦。」

「嗯，阮姑娘，那白頭髮的老爺爺呢？」

「大師父就在屋外坐着呢。」說的同時少女還指了指屋外。

林澈聽完就下了床，向少女拱了拱手出去了。姬紫雁聽到動靜也逐漸醒了過來，看到一位少女正站在床邊看着自己。想到之前是這少女讓她師父出言提醒自己，自己才能贏下那壞蛋，心中也對這少女充滿了好感。

「我叫姬紫雁，你呢？」

「你好呀，姬姑娘，我叫阮星蝶。」

「嘻嘻，叫我雁兒就好，我就叫你蝶兒。蝶兒，你長得可真好看呀！」

阮星蝶之前看到林澈與姬紫雁正在比試，看着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清麗少女即將落敗，心中生出了惋惜之念，便讓師父出言幫了她一把。姬紫雁從小修鍊道法，算得上的朋友只有林澈一個，而阮星蝶更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兩人看着對方，竟生出一股知己之感。

「雁兒，你長得也很好看呀！」

姬紫雁聞言一笑，又拉着少女問東問西，兩人彷彿有說不完的話，少女間的友情也在此刻迅速升溫。

這葫中界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分晝夜，也沒有日月。兩個少女也不知聊了多久，姬紫雁才想起來，林澈去哪裏了？

「對了，那個和我一起的少年呢？」

「他啊，他出去和大師父說話去了。」

姬紫雁正想往屋外走去，忽然聽見林澈的聲音傳進來。

「老爺爺，你說我的氣穴是人為封閉的，你可不要騙我！」

「小兄弟莫急，聽我給你慢慢道來。」只見老人坐在屋前一把木椅上，用自己的左手搭在林澈的手腕上，只見那手透體金黃，色彩晶瑩，與傳說中的琉璃無異。而手的表面隱隱有靈力在流轉，內部但卻不含任何血肉與骨骼，看着甚是詭異。

「你的身上被人為地設了一道封印，這封印的力量猶在我之上，可是這麼強大的力量，似乎只是為了封閉你的氣穴，這也預示着你的來歷不凡，也許更多的細節，你可以去問問撫養你長大的那個人。」

「至於解開這道封印，我現在也是無能為力，就算解開了，你的身體也承受不住封印崩壞之力。稍後我傳你一份藥方，你需記得每日浸泡，可使你的肉身強橫無比。待到這藥方對你再無任何效果之後，那時你的肉身必定強橫無比，說不定我就能解開你的封印。」

林澈現在心亂如麻，也不管那藥方的事情，只想飛奔回宗門找阿爺問清自己的身世，向老人說了句「請老爺爺照顧好和我一起的那個小姑娘」，便要離去，這念頭一生出，林澈發現自己身邊的畫面一轉，已然身處昨天的樹林內。林澈只覺得在葫中界睡了很久，此時一看外面的天只是剛剛亮，似乎只過去了一晚上的時間，暗道了一聲這葫蘆法寶的不凡，轉身就向山下跑去。背後依稀傳來老人的呼喊。

「我只會在此地待上一天，小兄弟可要快去快回！」

阿爺正站在院子裏，想着這小子昨天晚上又跑去幹嘛了。卻見林澈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阿爺訓斥的話語還未出口，林澈便已先問道。

「阿爺，你，你可知道我身上有一道封印嗎？還有，我的爹娘呢，為什麼也從未聽你提起過，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阿爺微微意動，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彷彿看到了七年前的那個逃亡之日。

「本來想等你年紀再大些再告訴你，現在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便原原本本地告訴你。我這一生，行走天下，快意恩仇，做過的好事不少，壞事卻要更多，終引來殺身之禍，害得整個宗門被滅。那日我逃到西荒和南域的交界處，眼看就要逃出生天，腦海里卻突然閃現出師兄弟們的音容笑貌，那時我才意識到，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宗內同門因我而死，而我卻好好地活了下來，如此一番天人交戰之下，我竟然覺得死或許也是一種解脫，正要散去一身功力，魂解而死。這時忽然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我望了過去，身旁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而一個新生嬰兒，正躺在一片荷葉之上。那荷葉似有靈性，竟能托著嬰兒的重量穩立於水中，再看那嬰兒，肥嘟嘟的小臉，半眯的眼睛似乎正望着我。」

「我這一生從未娶妻生子，看着那嬰兒，心中卻生出無限憐愛。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嗎？我若就此身解，此地荒無人煙，這嬰兒也活不了。我那時再生不出死亡的念頭，只覺得你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讓我這一戴罪之身也有了活下去的動力。我在溪邊洗了把臉，慢慢靠近了你，想把你帶走撫養，只是我這一路奔波，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是乾淨的，也不敢去觸碰你，正躊躇之際，那荷葉竟似活了過來，周身變大一圈將你包了起來，然後輕飄飄地飄到了我身前。我不敢猶豫，背負着你來到這裏。宗主檢查你身體的時候說你長途跋涉受了暗傷，導致你無法修鍊，我卻是不信，那荷葉全程護着你，怎麼可能受傷？而在安定好住處之後，我對那荷葉也甚是好奇，想要再看上兩眼，手還未碰到，那荷葉似知我想法，也開始動起來，最後搖身一變，竟變成了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玉佩，玉佩通體墨綠，但卻如死物一般，也再無之前荷葉般的靈性。」

林澈大腦此刻一片空白，只是獃獃地問道。

「那，那玉佩呢？」

阿爺走進了屋子，好一會兒才出來，手中拿着一塊玉佩，如阿爺所說，通體墨綠，只是形狀奇異，表面也毫無神澤，倒像是地攤上隨處可見的便宜貨。林澈走上前，從阿爺手中接下了這塊玉佩，只是這塊玉佩一接觸到林澈，林澈便覺得大腦一陣刺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強行穿插了進來，身子也搖搖晃晃，向一旁倒去。一陣恍惚之後，林澈逐漸醒了過來，還想繼續向阿爺問些事情。環顧四周，只聽得耳邊勁風陣陣，颳得臉生疼，而眼前的整片天空混沌一片，腳下土地崎嶇不平，前方屹立着一座直衝雲霄的山，一眼望不到頂，似乎要通到天上去！

林澈心中恐慌更甚，這哪裏是他熟悉的陰陽宗，這？這是哪裏？

眼前高聳入雲的孤山似乎動了動，一股渾厚沙啞的聲音從山內傳來。

「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