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坍塌的餘波里，玩家們還有些愣怔，一抬頭，便看到覆蓋在遊樂園上空的陰雲。

「就，塌了？

」

眾人驚疑不定，論壇里從沒提過鬼屋會塌，大家難免懷疑這是鬼屋的又一個陰謀。

但此時腦內卻忽然響起遊戲的聲音：

「恭喜玩家破解『鬼屋"的秘密，獎勵積分將在副本結束后統一計算，希望各位再接再厲。」

既然遊戲發聲，那肯定是不會錯的。

不過……「為什麼會塌呢？」要是玩過一個塌一個，遊樂園也不至於稱霸到今天。

「不知道。」即使雅典娜也不能給出定論，畢竟它坍塌的太快，太猝不及防。按她的想法，等所有鬼魂盡化塵灰后，他們還需要上查探一番，找到出口才罷，可如今……

眾人都有些懵。

但既然遊戲說破解了，那就是破解了。於是眾人小心地從廢墟中走出來。舉目四望，遊樂園還是那個遊樂園，出去坍塌的鬼屋廢墟外，沒有任何不同。遠處依舊矗立著隱約可見輪廓的海盜船、水上樂園等的輪廓。

「那下一個去哪？」言靈小心地問道。

大家一時也說不好，便只是尋了條路走著，腦袋裡多半還在思量著鬼屋的事。

忽然，阿爾忒彌斯手臂一抬，隨後便是「當」的一聲，聲音清脆，火花四濺。

雅典娜猛然轉頭，隊尾竟不知何時竄出一個小丑來，妝容滑稽，衣著誇張，手裡卻握著一把雪亮砍刀。方才的撞擊聲，就是小丑忽然持刀劈砍，阿爾來不及射箭，只得以長弓硬擋住對方的攻勢。

小丑見一擊不成，揚手便要砍第二刀，刀尖卻撞在另一樣兵刃之上，那兵器三尖兩刃，是一旁的楊戩出手。

雅典娜自然不會給它反應的時間，毫不猶豫上前一同進攻，當矛尖撞上小丑時，腦海里卻忽然浮現出一些畫面。篳趣閣

那些畫面一閃而逝，快到甚至來不及看清，但卻好像在心上狠狠劃了一刀，驟然疼得厲害。

可這些並不能阻擋攻勢，雅典娜只是微微一怔，攻擊節奏完全沒有被打亂。

哪吒也遙遙扔了個乾坤圈，四人圍攻之下，小丑很快退走。

危機暫時解除，幾人卻多少有些恍惚。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雅典娜試探著問楊戩。

「……不想回憶的事。」楊戩沉著臉。

在剛剛的一瞬，他看到了母親。當年他劈開重山，夢裡描摹多少次的母子見面終於成真，但母親後來還是走了。

雅典娜多少猜到了，又去看阿爾忒彌斯。阿爾同樣皺著眉，她迎著姐姐的目光做了個口型：赫拉。

這便大致清楚了，他們看到的，應當都是不想回憶的事——或者說某種傷痛吧。

就她自己而言，雅典娜其實什麼都沒看見，閃過的畫面漆黑一片，無法分辨是什麼場景。

但她就是有種隱約的感覺：那是她的母親。

當初墨提斯懷孕，宙斯因為那個似有似無的預言便將她吞入腹中，她用盡了所有力量保護女兒，這才有了雅典娜從宙斯腦中出生。

而墨提斯自己，就這樣在一片黑暗中殞命，雅典娜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子。

現在想起，心口還是一疼。

她想到的是這個，其他人應該也差不多——現在，她知道為什麼當時矮人和音樂家鬥不過這個小丑了。

能穩住心神繼續進攻，是身為神祇的本事，但這不代表他們不在乎。

而如矮人這般的普通人，在屢屢被迫想起沉痛往事後，硬要他保持攻擊節奏，的確很難，也難怪在提到小丑時驚疑不定了。

以前的論壇帖沒有提到過小丑，眾人也拿不定它的深淺，只能記在心裡注意著，看能否找到擊敗它的方法。

玩家們沉默著走到下一個項目處，從鬼屋側後方走，第一個項目就是水上樂園。

從外面看，這水上樂園總體是個巨大的水滑梯組合，各式滑梯盤曲交叉，組合成個城堡的樣子，四周還有小型瀑布、衝浪裝置等玩樂項目。若說與普通的遊樂園設施有什麼區別，大概是水深達到兩米，讓人無法穩定地站在水中，邊上有幾隻小船供玩家移動。

如果不是與水相關的角色能力，通關這個項目大概會很難。

「我想試試這個。」阿爾忒彌斯忽然開口。

雅典娜不由驚訝，以前沒見阿爾有多喜歡水，但她馬上看到阿爾指尖把玩的吊墜，小雛菊。

在掛墜的正下方，正生長著一叢雛菊，潔白纖細的花瓣在風中微微顫動。

經歷了鬼屋，眾人已經對小巫女的掛墜深信不疑。抽到小鬼魂掛墜的兩人，哪吒天然克制鬼屋，雅典娜則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武器和美杜莎，足以證明掛墜的提示作用了。

「我也去。」雅典娜，楊戩、哪吒和京劇演員幾乎同時出聲。

水上樂園有人數限制：四人。

楊戩灌江口水神職位在身，哪吒風火輪會飛，京劇演員能「扮演」不同角色，在水上都有一定優勢。

最後雅典娜先退一步，她想參加水上樂園，只是想陪著阿爾罷了，她自己沒有很擅長水戰。況且楊戩哪吒先不論，京劇演員既然有個適合的項目，她也無意與人爭搶。

看見雅典娜退出，言靈和矮人先鬆了口氣。

經過鬼屋，大家都看得出來，這一對兄弟和一對姐妹，就是玩家中的主戰力。要是四個人全都進了一個項目，那剩下的三人不說舉步維艱，至少也是艱難探索。

如今留了雅典娜在外面，至少可以繼續抱大腿，做輔助。

於是最後遊玩水上樂園的就是阿爾忒彌斯、楊戩、哪吒，還有沈鈺。

離開鬼屋后玩家們互通了名字，京劇演員叫沈鈺，言靈多洛莉絲，矮人布萊克。

雅典娜輕聲叮囑著可能出現的問題，阿爾開始還連連點頭，但眼見對方越說越多，只得忍俊不禁地將人推走：「姐姐呀，你就放心吧，相信我。」

「還不愛聽了，」雅典娜也笑，接著擺擺手：「去吧，舞台劇見。」

舞台劇與鬼屋並列遊樂園兩霸，雅典娜自然想要挑戰一番，便約定各自完成第二個項目之後，在舞台劇門前會和。

三人繼續往下一個項目走，不想片刻后竟又見到一片廢墟。半個船形斜斜立在廢墟中，木板、繩索、鋼架等亂七八糟堆了一地，半片卡通海盜樣的立牌靜靜躺在廢墟上。

這怎麼看著……雅典娜回頭眺望鬼屋廢墟的方向。

「又一個？」多洛莉絲驚呼出聲：「這裡原來是……海盜船？」

矮人大著膽子翻撿幾下廢墟：「沒有老化。」

建築材料沒有老化，的確和鬼屋很像，坍塌得毫無預兆。

雅典娜又想起了當初在遊樂園拱門前，隱約看到了一堆廢墟，在與鬼屋不同的方向。

加上現在這個，遊樂園已經存在三堆廢墟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三人面面相覷，俱是一頭霧水。

海盜船坍塌，他們便繼續往後走，幾乎到了遊樂園的邊緣，這裡有一個佔地極大的遊玩項目：過山車。

就算是普通的過山車，也有的是人不敢上去。這遊樂園的過山車如銀龍辦盤旋迴轉，更令人望而生畏。

「上不上？」雅典娜問，過山車不限人數，按論壇的情報來說，它的折損率不如鬼屋。

「上。」矮人布萊克言簡意賅。

多洛莉絲咬咬牙：「上吧，反正也沒幾個可挑。」

三人仔細閱讀了項目介紹，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便按照要求挑了個座位，布萊克在前，多洛莉絲和雅典娜在後。

座椅中間的空隙比正常過山車略大。

按要求將安全設施扣好，便聽見略顯僵硬的電子音：「請遊客注意保護自己，過山車即將啟動。」

開始是一段緩和的爬升，到頂點后便是近乎垂直的下行，與第一個大迴轉。

過山車開始緩慢加速，輕微風聲從耳邊掠過。

雅典娜對過山車所謂的「刺激」並無感覺，神祇御風駕雲而行，無論速度還是靈活度都遠勝人類修建的娛樂項目。因此她現在正在思考，過山車的危險可能出現在哪裡。

鬼屋的危機在於其自成一體的隱藏故事線，以及防不勝防的精神攻擊，而過山車明顯不具備這種環境。基於論壇中的隻言片語，雅典娜更傾向於過山車是純物理攻擊。

會是什麼樣的攻擊呢？

正想著，過山車已經緩緩加速，爬升到第一個高點上。

在重力和過山車本身動力的作用下，三人只覺得驟然加速，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啊——」

多洛莉絲一看就是害怕過山車的那類人，下意識閉目尖叫起來。

雅典娜和布萊克猛地轉頭，然後發現……什麼都沒發生，她就是單純害怕這種刺激的項目。

「多洛莉絲？你是言靈，你得說話啊！！」

素來沉默寡言的矮人布萊克，此時有些失態地大喊出來。

雅典娜：……

其實，你也怕對吧？

是的，布萊克雖然沒有尖叫，但這反常的表現——他其實也有點害怕這失重的感覺。

雅典娜不知道的是，遊樂園中的過山車比現實中的更刺激，失重感似乎被刻意放大。無法腳踏實地的懼怕感幾乎鐫刻在人類的基因中，失重時心臟宛如被驟然攥住的驚懼感，並不會隨實力增強而消減。

哎。

我錯了，雅典娜想，我應該坐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