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盛獨寵久不衰.4

長盛獨寵久不衰.4

「誒,你們看!」一身楚國士兵服裝的羥野指著天空,大聲喊道。

古溪守在宮殿出口處,同樣一身楚國士兵的服裝,不以為然地抬頭向上看,卻看見黑色的夜幕下是漫天的天燈,「楚王大晚上的,放這些做什麼?」

如此大手筆,如此高調宣揚,整個楚國除了王之外還會有誰?

樊清坐在石墩上,拿起別在腰間的酒袋,打開嘴壺仰頭喝下一大口,他凝視着漫天的天燈,眼中含了絲悲傷,還記得曾經有個少女語笑嫣然地告訴他,燈,是等。

他緩緩吐出酒氣,說道:「今天,是皎顏十七歲的生辰。」

羥野將長槍靠在城門上,同樊清一樣坐在石墩上,不通道:「你別告訴我,楚王今兒放了那麼多天燈就是為了給皎顏慶生!」

「如此費盡心思,我若是個女子,就是尋常家的男子想必也會動心,更何況他是楚王,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古溪看着天燈的方向,然後看了一眼樊清,說道。

樊清苦笑,昔日漂亮的桃花眼中佈滿了血絲,他沒有理會古溪和羥野,看着手中的白玉佩說道:「如果沒有發生這麼多事情,皎顏也許已經和我浪跡天涯了吧。」

羥野搖搖頭,這人是魔障了吧!

「君上還有多久才能返越?」樊清看向他們,問道。

古溪算了算時間,說道:「還有一年半呢,你問這做什麼?」

樊清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答話,而是轉身就走了。在月光下,樊清蕭索的背影是不負從前的瀟灑,似乎背負着什麼,壓抑着什麼,痛苦着什麼,決心着什麼。

古溪皺眉,問身旁的羥野,道:「秋河這又怎麼了?」

羥野朗然一笑,看着樊清的背影,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去找君上!我終於可以回去了!」說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繼續站崗。

他是樊清,是公子秋河,驚世的才謀又怎麼能讓他歸隱於市?羥野笑笑,想到之所以來到楚國的原因,是因為甄太師命令他,在出行楚國期間,如果發現樊清因為皎顏有任何投叛他國的行動,那麼就要羥野親手殺了他。

如果說兒女情長毀了樊清,那麼也是兒女情長成就了公子秋河。

因為嫉妒,因為不甘,因為他對楚王滔天的恨意,足以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施展他所有的才華于越國,讓越國上下重整旗鼓,捲土重來。

古溪沉默著,好像沒有聽懂,但又好像聽懂了什麼。

青石板橫跨在護城河上,遠遠看去,在煙雨朦朧下,如同落拓在楚國的護城河上的一筆水墨。而茶坊酒肆中說書人眉飛色舞地說着王宮中已經不算秘聞的秘聞。

「要說這越國進貢的美人哪,一個賽這一個國色天香,多說五國之中越國盛產美人,這不,果然,迷得咱們大王神魂顛倒,冷落後宮啊!」說書先生『嘩』地一聲打開扇子,神采飛揚地講著。

有人疑惑了,說道:「這後宮之中佳麗三千,奼紫嫣紅,哪有越女一支獨秀的道理?再說了,也許是大王一時興起,新鮮勁還沒過去?」

說書先生煞有介事地搖搖頭,回答道:「剛開始,也有人是這麼猜測的,但是自從一年多前越女進宮開始,大王就一直這麼寵著,到如今,勢頭不減哪!」

他突然低下聲,說道,「但我聽宮裏的舍人講,大王喜歡越女沒什麼,但奇就奇怪在,大王只喜歡那一個越女!那些宮裏的嬤嬤,舍人,女婢們都說,從沒見夠咱們的大王如此寵愛一個女人的!你們可看見去年有天晚上楚宮中放了千百盞天燈,據宮裏的人說,那是大王為了哄那女子高興,特意命人點的!這些都已經不算什麼,曾經在朝野之上,龐忡太師說那女子不吉利,大王聽了后竟當場拂袖而去!」

一秀才打扮的眯了眯眼睛,說道:「這女子,紅顏禍水吶!」

說書先生趕忙捂了他的嘴,緊道:「這可說不得!不要以為大王現在外出出征去了,要是有小人偷報,小心他回來治你的口無遮攔!」

但是,封得了此時的嘴,堵得住千萬楚國百姓的口嗎?

說書先生抬頭看了一眼楚宮的方向,正有大批的人搬運木頭,他朝那裏怒了努嘴,說道:「看到了吧,大王聽聞那名越女懷孕了,高興得跟個什麼似的,大興土木,越國此時也刻意討好,打算建造一座宮殿給那名越女。名字都想好了,叫『梧桐宮』」

他嗤笑了一聲,說道:「誒,梧桐梧桐,鳳棲梧桐,那女子要是生了個男孩兒,恐怕王后的位子就是她的了吧!」

四下眾人紛紛搖頭,感嘆著昏庸君王為討美人一笑,不進忠言,勞民傷財,這楚國啊,危矣!

有人恨恨說道:「紅顏!禍水!」

楚國的三月的晚上最是喜歡下雨,雨水從飛檐上落下,淅淅瀝瀝的聲音讓一直無法入夢的皎顏煩躁不堪。她撫上心口,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手緩緩向下移動,撫上尚且平坦的腹部,她有些驚訝於這裏竟然會有一個小小的生命。

似乎祁淵指腹間的溫度還殘留其上,嘴角邪魅地輕佻,眼神卻溫暖清涼,想必是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吧。

他臨走前擁着她,呵氣如蘭,說道:「我要出征了!」

她驚訝地看着他,不過很快平靜下來,問道:「多久?」

祁淵貌似很為難地想了想,說道:「不知道,也許五個月,也許半年,但是我若是知道美人日夜挂念我的話,也許只要三個月,也說不定!」

皎顏嗔了一下,兩頰微微有些紅,不願答話。

祁淵也並不在意,吻上她的發梢,淡淡地說道:「平安地等我回來,打仗很快的,至少這個孩子降生之前我會回來。」

回憶扯了回來,皎顏甩甩頭,想甩掉心裏的煩悶。她起身走到窗前,素白的手輕輕推開窗戶卻不想呼吸一滯。

細密的雨絲順着樊清的髮絲,臉頰躺下來,他看着睜大眼睛的皎顏,也沒有想到她會在此時推開窗戶,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

皎顏隔着雨幕,看着他憔悴的模樣,不禁心裏一痛,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來看看你。」樊清溫潤地一笑,故意輕鬆地說道,「君上已經同意了,明日我和羥野會啟程返越。」他強壓着心裏的悲傷才能不使語氣變調,「我只是想在臨走之前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皎顏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心裏的平和,她淡淡地笑,說:「那麼,也請樊大哥保重。」

「皎顏!」樊清急急叫住她,桃花眼中帶着絲絲心痛,說道,「他日越軍重返之時,我就能帶你遠走高飛,你,願不願意等我?」

皎顏垂下眼眸,慢慢闔上窗子,然後緩緩說道:「樊大哥可知,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愛別離、求不得。望君珍重!」合上窗子的那刻,擋住了外面淅瀝的雨聲和他心如刀絞的目光,皎顏淚凝於睫,卻不肯讓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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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斷散三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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