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盛獨寵久不衰.3

在眾人一片興奮的歡呼聲中，皎顏仰起頭緩慢地扎着眼睛，看着滿空的天燈，長長地合上眼睛，等再次睜開時，她偏著頭看向祁淵，眼神清澈，明眸善睞地一笑，露出兩邊梨渦，如同當年初逢時，乾淨無邪的樣子。

語笑嫣然，可祁淵為什麼還是覺得，笑容是那麼悲傷透著蒼涼，讓他的心酸澀起來。

等眾人散去后，皎顏已經在房中醉得不省人事，縱是再好的酒力也架不住眾人輪番勸酒。祁淵有意替她擋酒，可是沒想到她卻擺擺手，說道，這是別人的心意，怎麼能辜負？

「哇——」

皎顏跪在臉盆旁邊，吐得稀里嘩啦，不省人事，好不容易吐完后直接坐在地上，靠在祁淵身上，毫無形象可言。

綠蕊不忍心地看着她，擰起手中的帕子，想要給她擦擦臉。

祁淵接過她手中的帕子，淡淡地說道，「去給你主子端一碗醒酒湯來。」然後用帕子沾著水，輕輕擦拭她的嘴角。

等綠蕊去端醒酒湯時，祁淵黝黑的眼眸盯着皎顏醉紅的酡顏，彎長的睫毛如蝴蝶正在棲息的翅膀。他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問道：「你到底在難過些什麼？「

綠蕊端著一碗醒酒湯，小跑進來，想要喂皎顏卻被祁淵接過，祁淵熟練地接過湯碗，一手扶著皎顏，輕聲低哄，說道：「乖，喝下去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綠蕊立在一旁，嘴角微不可聞地抽了抽，這還是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楚王嘛？

祁淵小心地將湯碗送到皎顏的口中，皎顏孩子氣地眨了眨惺忪的眼睛，帶着水汽，隨着他的輕聲低哄低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口中溢滿了淺淺的梅子香……

祁淵將碗遞給綠蕊，看見她的臉色，似笑非笑，說道：「很驚訝嗎？「

綠蕊接過碗，連忙低下頭，說道：「奴婢不敢。「

祁淵挑了一下眉，淡淡地說道：「這沒你什麼事了，下去吧！「

綠蕊遲疑地看了皎顏一眼，眼神好像清明了一些的樣子，覺得沒什麼不放心的，只好行了禮，恭謹地說道：「奴婢告退！「然後還帶上了門。

皎顏閉上眼睛，雖然不再難受，但是臉上的酡紅還是沒有散去，如同上好的胭脂，卻渾然天成，只是雖然在小憩，她的眉間還是微微蹙著，闔上的眼角邊的一絲水汽看得祁淵一陣心疼。

他彎下身，黑色的絲垂下來，將她打橫抱起，向里室走去。

皎顏緩慢地眨着眼睛，嘴角輕抿著，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之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寬大的白色袖袍因為這個動作垂下來，露出一小段雪白纖細的小臂。垂下來的紅黑線描邊的裙尾微微晃蕩，偶爾露出小巧的鞋尖。

祁淵將皎顏放下來，讓她靠在床沿上。因為房間內沒有點燈，所以他並不知道皎顏已經醒了。

他剛要起身，袖袍的一角卻被輕輕拉住，力道不大，卻讓他不能再邁出第二步。

「怎麼了？「祁淵有些奇怪，透過單薄的月光看着皎顏輪廓，淡淡的問道，」哪裏不舒服嗎？「說着冰涼的手撫上皎顏的額頭，嗯，不算燙。

黑暗中，皎顏的聲音顯得飄渺，但飄渺中帶着膽怯，她輕聲問道：「你去哪兒？「

祁淵輕笑，說道：「點燈啊！你不是不喜歡太黑的地方嗎？「

皎顏沉默著，但是抓着他衣角的手卻沒有鬆開，半響，她的手摸索著，將頭上那根白玉簪子拔下來，隨着這個動作，一頭的青絲散開在牙床之上，如同水中的藻。

她輕輕站起身來，顫抖著摸索著，然後憑藉着從窗戶中透過來的月色，手勾著祁淵的脖子，閉上眼睛，彎長的睫毛輕輕顫著，輕輕地親了一下祁淵精緻的唇角。只是蹭了一下，她便能感受到她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子如同一隻獵豹面對敵人時的繃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黑暗中，傳來祁淵低沉克制的聲音。

他們現在的距離是如此的近，就連皎顏的呼吸也可以噴到祁淵的臉上。他可以清晰地看見皎顏眉間鮮紅的硃砂，她微顯薄涼的眉宇，她耀若星辰的雙眸甚至在月光折射下她冰涼的淚痕，美麗卻也絕望，漂亮得令人心碎。

「祁淵。「皎顏盯着他的雙眼，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如同帶着魔力一般，讓眼前這個劍指黃沙，馳騁沙場的王恍惚了心神，已經很久沒有人完整地叫過他的名字，很久很久，久到他快以為自己的名字，是『楚王』。

祁淵笑，說道：「你喝醉了！「

皎顏搖搖頭，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十七了！「

祁淵沉默了，眼瞳黝黑地看着眼前這個女子一邊哭一邊笑，只聽她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十七了……十七了……在古河村，十七歲就可以嫁人了！你知不知道，樊大哥曾經說，等我及笄了，他就會騎着高頭大馬來迎娶我！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娘還在，如果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漁家女，她……她會看着我平凡地嫁給一個平凡的人，然後平凡地相夫、教子，對不對？「

「祁淵。「皎顏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着他，說道，」我十七了，可以嫁人了，你……你，願不願意要我？「

如果她註定要與他糾纏一生，那她寧願早點認命，放過自己。

祁淵沒有回答，雙瞳黝黑如同夜裏的天空，卻微微帶着一點海水的湛藍，邪魅如蠱可以將人輕易地吸引進來。他低下頭，青絲落在頸項處，他捧起少女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先是淺嘗，後來似乎不滿足了，他熟練地撬開她的牙齒，長驅直入，引誘着她在口中纏繞嬉鬧。

祁淵修長的手指插入皎顏的間，清冽的男子氣息包圍着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如同在海中沉浮，想要掙扎，卻無法阻擋洶湧的波浪，溺斃其中。

良久，祁淵終於放過了她，邪魅地勾起唇角，手指輕輕撫摸著皎顏燙的臉頰，微微紅腫的唇瓣，唇染桃花，說道：「你引誘我！」

皎顏微惱，示威一般，踮起腳尖，蜻蜓點水一般在他唇上一吻。

如此青澀的勾引，祁淵邪笑，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對他來說，很管用。

他打橫將她抱起，輕輕說道：「美人，你已經來不及後悔了！」然後向床帷走去。

是的，已經來不及後悔了。

從這一夜開始，哦不，在她問他願不願意要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她的青春，她的嫵媚，她的命運，她的一生都要被拴在楚宮，都要和這個抱着她的男子的命運緊緊地拴在一起。

長散開在壓床之上，衣衫盡褪，祁淵揮手打下床邊的帷幔，遮住一室春光。

蜀錦地衣絲步障。屈曲迴廊，靜夜閑尋訪。

玉砌雕闌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爐溫斗帳。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

酒力漸濃春思盪，鴛鴦綉被翻紅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