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溝

最後我滿載而歸，太后堅持送了一個上好的手鐲給我，我也收下了，為以後出宮籌集資金。

只是剛踏進清寧宮，小菊就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小姐，你怎麼才回來？皇上都來了很久了。」

我皺眉，這鐘離千塵好像幾個晚上都沒來過了，怎麼這會有興趣來了？

微微點頭：「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去哪了？」

小菊點頭：「小菊如實說了。」面對鍾離千塵冰冷的眼神，她想不說真話都難啊。

「我這就進去，你們兩就在外面守着吧。」我說完，大步走進去。

剛推開門就感覺到鍾離千塵冰冷的氣息，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發現他正站在茶桌旁邊，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孤傲卻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和憂傷。

突然我的心就疼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多愁善感了？皺了皺眉，準備叫他，前面的人已經察覺到我了，回眸的一瞬間，我又被他的美貌呆了呆，白皙的面容透露出菱角分明的冷俊，黑橫飛舞的濃眉，猶如花瓣般柔軟的薄唇，束起的烏黑絲滑的長發垂至后肩，身上的白衣更襯得他身材挺拔非凡，就差升仙了，一個男人長成他這樣不容易啊，就是性格太那個什麼了點。

微微欣賞了一番他的俊容后，我不得不在意他冰冷的目光，在觸及的瞬間，我下意識想逃。

看到我躲躲閃閃的目光，他走向我，用寒冷的語氣不客氣地問：「你去那裏幹什麼？不是讓你不要接觸她嗎？」

「她是你母后，我為什麼不能去看看她？」我反問。他們兩個一定有什麼誤會吧？反正明天到了藏書閣就知道了。

他突然用力握着我兩肩吼道：「總之我不希望你單獨見她。」鍾離千塵很憤怒，他這麼竭盡全力保護她，難道她看不出來？

我往後縮了縮，嘴上卻天不怕地不怕：「除非你告訴我原因！」

他愣了一下，立刻鬆開了我，轉過頭一時不說話，好像難以啟口。

他不想再提起玉兒，那已經是他的過去，他現在喜歡的人是歐陽雨落，那就更沒必要向她提起。

「沒必要和你說，你只要知道，朕是為你好就行。」他挑眉，淡淡地說。

「鍾離千塵，你真的是為我好嗎？你真的喜歡我嗎？你確定每天對着我想的不是另一個女人？」我忍不住諷刺開口，語氣咄咄逼人。

本來我又不在乎他心裏裝着的人是誰，只是他口口聲聲說為我好，突然覺得他不僅冷漠而且虛偽，想起他吻我的時候心裏想的不知是哪個女人的時候，我就覺得噁心！

突然有這麼一種感覺，我的老公出軌了，我這個糟糠之妻還全然不知。

可是我不是不喜歡他嗎？幹嘛還要在乎他的事啊？我是傻了才會想去知道真相，才會想着為了那該死的皇后之位討好他。

「你……自古帝皇都是後宮佳麗三千，你要朕怎麼樣？」他眉頭越皺越深，不過他顯然沒聽明白我指的另有其人。

「那抱歉，我要的是若水三千，只取一瓢，如果你不能做到，我寧願出宮做一個平凡的人，和平凡的男子白頭偕老。」我轉過身，留給他一個背影。既然他扭曲我的意思，我只好接着他的戲唱下去。

雖然不知道他和那個女人之間發生過什麼，可我知道他是痴情的人，就是因為痴情，所以還忘不了那個人，我心裏很不爽。

可是我為什麼心裏不爽啊？該不會真的吃醋了吧？我不否認除了對他樣子有點感覺，可是除此之外，他其他東西我真的沒什麼感覺啊。

「如果朕說能做到，你是不是也一樣對我？」不知不覺他已經站在我身後了，語氣平靜。

「你做不到。」我輕笑，可是語氣也相當平靜。

「你就這麼不相信朕嗎？」不難聽出他的失望，我轉過頭，對着他立刻說：「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他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這是真的嗎？為什麼我覺得他只是一時興起的情緒？

他眼神像一潭深深的清水，看不見底，迷茫又複雜，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直徑走出了清寧宮。

我以為他至少會說什麼，直到他走遠，我才感覺到一絲絲失望，看吧，我根本不重要！

小菊和小翠跑進來關切問道：「娘娘，你沒事吧？」剛才她們見皇上表情冰冷地走出去，她們就趕緊進來了。

「我沒事，我要睡了。」說完我走向床，直接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小菊小翠沒再說什麼，吹了蠟燭就出去了。

房裏瞬間黑了下來，一種心裏空空的感覺就上來了，好像沒了心一樣，令我慌張不已。

鍾離千塵回到康泰殿，冷冷地皺着眉，伍德不敢過去問他，不是去了雨妃那了嗎？怎麼不在那裏過夜，卻黑著臉回來了？莫不是那丫頭又惹怒了皇上？

鍾離千塵手裏的奏摺突然啪地一聲扔到地上，嚇得伍德退後了幾步。

「皇上，您消消氣。」連忙恭恭敬敬地端上一杯上好的茶。

鍾離千塵撇了一眼，伍德的手就抖了抖，生怕他連茶杯也給扔了。

見鍾離千塵不說話，伍德見狀，放下茶杯，自動自覺地退下了。

真真是氣死他啊，皇上心情不好他就跟着受氣，全拜那不懂事的丫頭所賜！

鍾離千塵懊惱，揉着太陽穴，心裏怎麼也想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麼，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總是爭吵，似乎從來沒遇到這麼難對付的女子，或許這就是古代人和現代人之間的代溝吧？

出乎意料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收拾好妝容，整理好衣服等著歡喜過來。

我不知藏書閣在哪裏，卻對它提起了興趣。

鍾離千塵，你不說，我可以自己想辦法知道！

我剛吃完早飯不久，歡喜沒見到，卻看到慕容若香來了，她穿着粉紅的長裙，頭上帶着一隻乳白色的珠叉，長長的黑髮垂侄腰間，美艷又不失優雅。

「姐姐，你怎麼來了？」我連忙起身。

「我聽說德妃的事了，就來看看你，你沒事吧？」她關切地問。

「我沒事，德妃已經被打入冷宮了，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那姐姐就放心了。」她雖然這麼說，可是眼神閃爍，好像有其他事想說，只是沒等她開口，歡喜就剛好來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的慕容若香，慕容若香知道歡喜是太後身邊的人，只是她來幹什麼？

「既然妹妹有事，姐姐就先告辭了。」她說着，大方地退下了。

歡喜這才說：「雨妃娘娘，太後有請。」

我點點頭，回頭跟小菊小翠說明，要她們留在這裏，我自己去就行了，畢竟她們去了也沒用。

原來藏書閣就在泰安殿的東邊不遠處，只是這會鍾離千塵好像還在上早朝。

藏書閣顧名思義是藏書最多的地方，從外面看也很寬敞輝煌，只是裏面卻很暗，似乎很少人來的樣子。

歡喜帶着我穿過前面的大廳，那裏兩邊擺滿各類書籍，一列一列，看不到盡頭，大殿前方的盡頭還有一道小門，一進去，就看到太后在一個小小書房的桌子上喝着茶，一見我便招呼我過來。

「落兒，希望哀家沒有信錯人。」太后緊緊地看着我，語氣低緩，隨後從徐嬤嬤手中拿來一幅畫卷，在桌子上打開，一個穿着粉紅色宮女服的秀麗女子呈現眼中，她大概十四、五歲，臉色是天真可愛的模樣，帶給人一種純凈的感覺，只是那雙眼睛卻讓人感覺隱隱透露著一絲算計和複雜，可是這樣的眼神不應該出自這樣一個可愛的宮女身上吧？那雙眼睛似乎隱忍着很多東西，和她這樣純潔不染的外貌不符，別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外貌能說明什麼呢？

「她就是玉兒？」我問道。不明白她為什麼穿着宮女服，不應該是妃子的服裝嗎？而且我隱隱覺得這個玉兒好像已經死了。

太後點點頭：「她叫白玉兒，以前是管理藏書閣的宮女。」

「我以為她是皇上以前的妃子。」

「如果沒有哀家阻止，也許現在就是了，還輪不到寵幸你這個丫頭。」太后說得毫不避忌，然後又將視線鎖定在畫卷的人身上。

「因為太后你的阻止，所以皇上才怨恨太后，疏離太后？」原來是這個原因，婆媳不合，最終拆散了一對有情人，所以鍾離千塵恨她母后？

太后沒有回答，而是轉移話題：「當時塵兒剛上任，有一日來這取書，剛好遇到白玉兒這個宮女，也許正是那時塵兒才喜歡上了這個宮女的。哀家不允許他和一個低賤的宮女一起，所以把那名宮女殺了。」太后說得相當平靜。

果然，玉兒死了，沒想到是太后殺死她的。雖然宮女在這個時代是卑微了一點，可是太后也不至於因為這樣和自己兒子反目吧？而且在太后的認知里我也是一個宮女啊，為何太后沒有趕盡殺絕呢？

「太后，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相信太后不是這麼不知輕重的人。」看太后她老人家精明得很吶，直像只狡猾的狐狸，但是寥寥幾句話就想騙過我？沒門。

沒想到太后聽到我的質問，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落兒，看來哀家真沒看錯人。」比做別人，恐怕就真以為她這個太后輕易濫殺無辜，只看重權利了，而鍾離千塵也一直這樣認為，他的母親就是一個陰險歹毒的女人，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親手把他最愛的人推下地獄的事實，他不會忘記玉兒死後，她那張無所謂的高傲的臉和惡毒的語氣。

「太后，把真相告訴我吧，我想您和皇上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皇上一直以為這件事是太后的錯，可是我認為，就看那玉兒複雜的眼神，這件事錯的不一定是太后。

太后先是一愣，驚訝她居然看事情看得深入，還知道真相背後另有真相。太后笑了笑，就算是誤會又如何，證據已不復存在，太后不是希望歐陽雨落把真相告訴皇帝，而是讓他忘卻過去。

「落兒，現在真相已經不重要了，哀家要的是你能讓塵兒忘記過去，忘記那個女人，哀家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終有一天他會自己明白。不再怨恨我。」

恐怕很難。我不禁皺眉，我們昨晚才吵完一架。

我尷尬笑笑，太后好像完全信任我，可是我只想要報仇后離開而已，我沒想要騙鍾離千塵。

摸清楚太后的人後，我說話也釋然了。

「這是我們兩的秘密，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一意對塵兒，塵兒也喜歡你，哀家自然會幫你坐上皇后之位，畢竟皇后之位已經空了兩年了。」

「為什麼選我？皇貴妃怎麼辦？」我問。

太后慈祥地笑了笑，卻感覺陰深深的：「皇上是不會讓她當皇后的。」

因為她是劉義的外甥女吧？鍾離千塵怕劉義的地位提高，威脅到他。

太后見我神情飄忽，又道：「宮中很多事你還不太明白，以後要好好歷練。」

太后的話別有深意，而我只是笑着點點頭。

「時候不早，哀家就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太后準備起身。

門后的角落裏，一個嬌小的身影慌張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