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考量
一直未等到蘭婕妤，應小月明白今日應是沒有結果，只待了一個時辰，便借著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回到了長樂宮。
不出她的所料，蘭婕妤果然整日沒了音信。
第二日便傳出她得了怪病，開始滴水未進，請安也不去了，皇帝親自派人護送挪了到了一座空置偏僻的殿中靜養。
按理說皇帝過問便是恩寵，但挪宮這事又透著些許怪異，一時之間無人探望......
不知情的妃嬪本還在觀望皇帝的態度，誰知這蘭婕妤幾日後急症突發，竟直接香消玉殞了。
蘭婕妤的死因，皇帝並未隱瞞應小月。
蘭婕妤去的第二日，李公公就來到長樂宮傳話。
他被請到正殿，見著月昭儀坐在上位，人已是瘦了一圈，襯托著肚子大得驚人。
李公公暗自記下，想著待會如何回復皇上，面上卻還是鎮定的替著應小月解答疑惑。
應小月所猜想的沒錯，的確是蘭婕妤在皇上身邊安插了人。
當時兩人正在賞月，四周宮人侍衛頗多，丹雁香如扶著應小月便在內側，思思打著燈籠被擠到了外側。這探子趁著這機會，借應小月的名義讓思思回宮拿取物件，便讓思思落了單，隨後被擄走。
那地本就偏僻，沿途無人看見......
「但之前宮中的探子，不早就清除了么，為何蘭婕妤這邊......還有餘孽。」
因著那次聲勢浩大，應小月以為探子已清除乾淨，便沒往這邊想，才猜測是蘭婕妤身為南族之人，用南族特有的蠱蟲控制威脅了某個宮人動手......
李公公總不能說是皇帝故意留下，本想著是引蘭婕妤對他動手，便可藉機以行刺之名義對南族發難。誰知這蘭婕妤不知腦袋有什麼問題，放著承乾殿的資源不去刺殺皇帝，去陷害一個嬪妃......
他斟酌著語言：「回娘娘，這探子都隱藏頗深，定是當時蘭婕妤護了起來，這便逃了過去。」
「是么？」
李公公見應小月不信，知曉她聰穎，應是猜測到了些許事情，只好再勸：「這事本不該讓娘娘知道，皇上便是怕娘娘憂思過重，這才讓奴才過來與娘娘解惑，娘娘要明白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那......你們是何時發現的思思。」
其實那人剛擄走這宮女的時候，暗衛就發現了，可是皇上和月昭儀興緻正好，回了長樂宮，月昭儀沐浴之時，皇上才有時間聽暗衛彙報。
當時聽完，皇上示意按兵不動觀察著。半夜侍衛見實在是折磨得狠了，怕這宮女沒了性命皇上怪罪，這才又來彙報。
當時......思思也還活著。
這丫頭能忍，並未透露月昭儀的任何事。
應小月見李公公陷入了沉思，她知曉有些話不好說出口，提點道：「皇上這次讓你來可有說些什麼。」
「讓奴才把一切都告知娘娘。」
「那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她輕聲一笑，慢慢的撫摸著肚子：「你放心，我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只想知道個真相。」
李公公嘆氣，躊躇許久：「這蘭婕妤，通過剩下的餘孽，知曉了一些事，與娘娘有關。」他頓了頓：「想從娘娘這......找到個證人，她知曉思思是經常幫著長樂宮在外走動的活泛人兒，便打上了主意。」
「與我有關？」
「是，娘娘應當知曉。」李公公肅容道：「那萬卷書院，曾經有一探子，因著立功，娘娘求情保了她。」
「桑木蓮？」
「正是她，本以為她就是一普通探子，也未從其他人口中審出什麼特殊目的。誰知，這蘭婕妤卻不知從何得了消息，知曉此女是嵐硫國王子派來的，只盯著娘娘您，目的是......把娘娘從大夏帶走。她認為娘娘您和那王子有些首尾，這才勾引的那王子為您神魂顛倒......再加上那探子現在為娘娘所用，還去了萬卷書院分院做事......」
應小月猛然站起身：「無稽之談！我與那王子並未見過也未接觸，她憑何污衊我......」
自己在模擬中的確被擄走，但現實因暗探被連根拔起，自己與那王子並未單獨見過面，又何談有首尾。
「娘娘。」李公公語重心長：「您不必擔憂，皇上相信娘娘，已把此事瞞下。娘娘也要理解，這事的確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所以......」
所以才滅口了思思？
可她分明什麼也不知道啊！
「那探子在拷問思思過程中引導透露了不少......」李公公嘆了口氣：「世間女子名節，本就不是清者自清，而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聽懂了暗示，應小月只覺心中苦澀，恨意不知何處而去。
的確.......即使和那王子並未發生什麼，但只要隨意流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一些人便會像蒼蠅逐臭一樣聞風而來，對立的也會藉此大做文章......定會有士子寫文直抒胸臆，也少不了些Yin詞艷曲。
而這些，都可能會逼死一個女子。
「娘娘您好好想想吧。」
靜默半晌。
應小月終於緩了過來，她抬首：「思思，最後有留下什麼話嗎？」
「並未。」
「我知曉了。」她的神情已完全冷靜下來，恢復了一貫的和善：「今日勞煩李公公了，跑這一趟為我解惑。」
「娘娘折煞奴才了。」李公公站起身行禮：「既然娘娘已明白，那奴才便告退了。」
「公公慢走。」
李公公轉身，慢慢向外走去。
他眉如墨畫，行走之間落落大方，彷彿一俊秀書生。
快到門檻之際，腳步突然停頓下來，他卻沒有回頭。
只開口道：「思思是自己求得死。」
「她說，這次自己熬住了，但怕下次熬不住，不想對不起娘娘。」
雖皇上本就決定不留她性命，但這丫頭忠心的行為依舊讓皇上心軟了。
本應讓她消失在皇宮變成失蹤，但終究不想讓她草席裹身孤獨逝去，便引了慎刑司的人過去，讓這丫頭能回到她的主子身邊。
「謝謝。」應小月背過身，終究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半晌，李公公已離去，屋中早已空無一人。
應小月望著窗外，丹雁、香如和苗蕊正站在一起，正討論著把多年存下的體己錢用來給思思下葬。
「傻丫頭。」她喃喃自語。
清風拂過，帶向空中，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恍惚間，應小月彷彿聽到，遠方傳來了女子的輕笑聲。
「娘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