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真相
承乾殿景色一片大好，而西偏殿的御書房卻窗門緊閉。
皇上本喜愛在窗口駐足片刻欣賞，殿內洒掃的宮人們早已習慣此景，大膽的還會偷看兩眼。
今日一反常態，窗戶從今晨間便一直未開，眾人雖疑惑，但依舊做著手中的事情不好多問。
有些機靈的甚至故意離得更遠，以免沾染是非。
畢竟在這宮中，好奇的人可活不久……
殿內地上跪著一瘦弱女子，她身穿單衣，渾身上下毫無裝飾，只發間一支簪子。此時匍匐於地上，因低垂得頭顱看不清面容。
隨著她的動作，領口微開，露出少許春色，引人遐想。
但走到身後，便會發現她被雙手反剪到背後，繩索捆得嚴嚴實實，細瘦的手腕已經臃腫，應是被捆許久。
此刻有人開門，此女才有了些許反應，她費力的抬頭，果然看見李公公走了進來。
「參見皇上。」知曉對方等著回話，李公公跪於地上，說道：「皇後派來的人，奴才已經打發了，但......」
「起來吧。」
龍座上的帝王身穿墨色暗紋衣衫，衣衫上是張牙舞爪的飛龍，而他卻面冠如玉，青山玉竹般俊秀巍峨。他面前有一棋盤，上方黑白縱橫，對局卻只有他一人，見李公公回話，正好落下黑子：「皇后如何回……」
「皇後派了人守在門口，說是等到蘭婕妤出來，再帶去......」
聽到此言，保持跪姿的女子猛然湧出一絲希望。
因為她便是蘭婕妤。
此時女子心中已滿是悔恨，怪自己一時衝動，以為......
但是，如若把自己交給皇后，周旋一番，倒是還有存活的可能。
落下白子，玉質的棋子輕觸棋盤發出聲響在殿內回蕩。
皇帝見底下那人跪直了些，似有期待，輕嗤一聲：「蘭婕妤已病入膏肓，哪還能走動。」他頓了頓：「蘭婕妤病得太重，自今日起便滴水未進，朕......倍感憐惜，准了她不必請安，挪宮靜養吧。」
聽完帝王的話，李公公也明白了。
這蘭婕妤看來是要「病逝」了。
哎，可惜了這麼好的美人兒，本還以為她會是宮中後起之秀。
暗嘆一口氣，誰叫這蘭婕妤膽大包天，在咱們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就算計......
女子知曉自己的結局，心中憤恨，也不再沉默：「狗皇帝，我死了，但我南豐國的意志不死，南豐國的好兒郎遲早會為我報仇。」她不再匍匐，掙扎著跪坐起來：「待到我南豐男兒踏平這裡，你和那妖女一定都逃不過......我現在只後悔自己竟只對那妖女下了手，我應該......」
贏黎眼眸微凜：「你應該如何。」他走下台階，繞到了女子身側，並不看她：「殺了朕？」
他輕笑出聲：「你難道真的認為，朕剿滅大部分探子，為何卻偏偏放過了你身邊留著的最後一支？」
蘭婕妤當然心裡有過懷疑，但當時所有人都失去聯繫，自己身邊只剩了這麼一點助力，在異國他鄉，是唯一的依仗。
她雙目落淚：「所以你故意調人到你承乾殿，就是為了引我動手？」一絲苦澀在蘭婕妤心頭蔓延：「為何？我明明一直好好服侍你，也從未傳遞過不利的消息，為何會懷疑我？」
因為你南族之人只要在宮中便是心頭之刺。
皇帝當然不會回答她，只揮了揮手：「帶下去吧。」
眼見著樑上落下兩人，一人拿著繩子，一人拿著粗布袋子，就要把蘭婕妤裝進去。
「等等！等等！你是不是為了那妖女，但你那心尖尖的人兒分明勾引了異國王子，王子派了探子就是為了擄她回去，甚至為了她放棄繼承權，你真認為他們之間毫無瓜葛？」
見侍衛動作不停，贏黎也毫無反應，蘭婕妤更加恐慌，口不擇言起來。
「那宮女知道月昭儀所有的事，即便是你殺了她，難道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知道，總有一天，天下所有人皆知，這月昭儀是個......和嵐硫國王子有一段，那孩子說不準......哈哈哈哈哈哈......」
房中頓時氣氛凝固，侍衛們只想趕緊把這人裝箱帶走，李公公也恨不得鑽入地縫。
兩暗衛：皇宮秘辛，知道的越多，活得越短。
李公公：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皇帝不愛聽的你都說了。
「慢著。」
看贏黎果然揮手暫停了他們的動作，已被裝入布袋中的蘭婕妤面色漲紅，更生怒意，衣衫凌亂：「你明明可以藉此事光明正大的處置我，與南豐國交涉，卻為了保護她的名節，只能私下處置哈哈哈，聖祖和先帝如果知曉自己的後世子孫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大好機會......」
「你以為南族會受此事影響？未免太高看自己。」
贏黎冷硬著面孔，踱步走到蘭婕妤面前。
兩人對視。
一人眸深似墨，一人淚水漣漣。
「那你呢，不利用那探子刺殺於朕，卻要針對一個嬪妃，難道不是私心？」
許久無言。
半晌，蘭婕妤才再次抬眸：「你為何會知曉我喜歡蘭花，賜給我封號也是蘭。」
「朕並不知，封號為皇后擬定。」贏黎似有所覺，看見她已不成型的髮髻上插了一個蘭花簪子。
又想到似乎每次見她都有這簪子。
感覺到皇帝的視線，蘭婕妤哀莫大於心死，苦笑一聲：「這是入宮第一天你賞給我的首飾。」
也許是宴會獻舞那次起了好奇心，為何這人能完全忽視自己的美貌？
進宮后的寂寞恐懼，恰好助長了情緒。
她彷彿被酸澀的淚水所浸泡，整個人陷入深淵一般。
情緒崩潰之下，蘭婕妤再次癲狂，但她這次沒再說任何言語，只是狂笑不止。
彷彿在嘲笑自己的失敗......
見皇帝已轉身走向御座，李公公連忙走了過來，指揮道：「還不快帶走。」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堵住她的嘴。」
兩暗衛鬆了一口氣，一人毫不猶豫的掏出布巾塞入她嘴中，動作粗魯，使得她滲出更多淚水，也止住了凄厲的笑聲。
離開之際，上座的帝王突然發聲。
「給她個體面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