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仙道千載

聽着耳邊拉扯的刺聲，陳恆依舊愣在原地，沒有回應，

大殿內眾人也看向他，一時間陷入有些尷尬的寂靜，

宋玲瓏及時解圍，

「陳恆剛出關，還有些迷怔，望師尊見諒。」

一身白袍的青雲尊看了陳恆一眼，微微搖搖頭，

「罷了，都坐吧。」

青雲尊走向最高處的座位，眾人坐回，只有陳恆還愣愣站在原地，

宋玲瓏忙伸手拉住他坐下，

陳恆也回過神，坐在位子上，扭頭看向身旁的宋玲瓏，一臉驚懼，

「怎麼了？」

然而後者只是一臉茫然，還有幾分莫名其妙，

只有自己能看見。

陳恆終於確認自己眼中的怪物在別人看來都是師尊模樣的事實，

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雙手放在膝間，微微低下頭，強迫自己不去看殿前高座之上的模樣，

感知中的依舊是師尊的氣息，可為什麼？

為什麼只有自己看出來了？

「七日後便是我宗與八大仙宗的大比，此次大比關係到青雲宗是否能正式與八大仙宗並列成為第九大仙宗——」

拉扯聲帶的刺聲依舊在耳邊回蕩，陳恆雙手忍不住扣緊膝蓋，心中默念靜心訣平復。

······

七天後是青雲宗的大日子，

上方的青雲尊又說了些青雲宗作為大比的東道主需要他們這些宗主親傳弟子需要注意的事項，

以及他們跟其他內門弟子間的大比如何區分，又分別讓幾位專精鍊丹，煉陣，御獸的親傳弟子多跟各自峰下的內門弟子多交流，

之後又跟眾親傳弟子於劍道和道境上的事情一一答疑解惑，

一問一答間，痛苦的只有陳恆。

······

「今日便到這裏，之後幾日，大家注意不要負傷，可以的話，能不下山，則不下山。」

「是。」

長久的折磨終於結束，陳恆站起身子，腳步有些虛浮，

這聲音對他而言比較粗筆摩擦牆壁的聲音猶有過之，

就好像有人用麻繩摩擦着他的靈魂，宛如魔音，

「玲瓏，你留一下。」

撕裂的粗糲聲音讓陳恆止住腳步，直到大殿內走空，只剩下三人，

「陳恆，還站著作甚？」

他沒有理會那道聲響，看向宋玲瓏，一臉擔憂，

宋玲瓏依舊不明白他今天為何舉止怎麼如此奇怪，但看見他的神情，還是上前捏了捏他的手，

輕聲道，「走吧。」

陳恆反過來握緊宋玲瓏的手，兩人一同站定，直直看向殿前高座上那猙獰恐怖的身形。

「不知師尊，留師姐何事。」

高座之上的青雲尊皺起眉頭，今天他這個弟子，怎麼如此放肆？

「我留你師姐，莫非還要你許可不成？」

「稟師尊，陳恆不放心。」

青雲尊被氣笑，

「莫非你覺得我還會對你師姐不利不成？」

陳恆直直看着他，沒有回應，卻不言而喻，

「笑話！」

接二連三的挑釁終於把青雲尊激怒，

鋒銳劍氣將大殿驟然填滿，割的陳恆臉龐生疼，眨眼間便對兩人的實力有了判斷，

毫無還手餘地。

但他沒有躲閃，目光灼灼，依舊堅定。

「師尊見諒，陳恆前些日子閉關，或被心魔所困。」

宋玲瓏攔在二人中央，柔風吹拂，無形劍氣盡數消散，

青雲尊面上詫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後有些讚歎道，

「玲瓏劍意已至此，

隨後看向陳恆，縱然不滿，還是耐著性子，

我留你師姐是詢問修行上的事情，七日後的大比她是我宗弟子首席戰力，我對她多幾分交代，有問題么？」

感受到宋玲瓏釋放的劍氣后，青雲尊心情顯然舒緩許多，同陳恆和聲解釋道，

但於後者而言，面前依舊是那副佈滿鱗片，血色若隱若現的猙獰黑面，所謂輕緩的聲音，也依舊撕裂般刺耳，

他不相信面前這個怪物的話語，但也沒有別的選擇，

以剛才展現的力量，就算他站這裏，便是有個萬一，也只會是宋玲瓏的累贅，

看向宋玲瓏，後者也望着他，眸中是困惑與不解，和著關切，

經過自己這樣的提醒后，師姐應該也會多些戒備，

沉吟片刻后，俯身低頭作揖，

「是弟子僭越了，師尊見諒。」

「也罷，你且出去吧，我同你師姐幾句話便完了，若不放心，你可以在門口等候。」

「是，師尊。」

············

青雲尊看着陳恆退出門外的身形，長嘆口氣，

抿了抿嘴，

「這小子倒是擔心你。」

宋玲瓏俯身作揖，

「師尊恕罪，陳恆應是閉關入了魔怔，回去后我定好好幫他。」

「只是入了魔怔么？他這麼關心你，你二人如今關係——」

話音剛落，青雲尊擺擺手，

「罷了，玲瓏，近日修行如何？」

「稟師尊，依然是融合境。」

「這個不打緊，以你資質，懸五境一併越之也未嘗不可，對己身靈境感知如何。」

「稟師尊，靈識依舊在擴展。」

青雲尊微微點頭，

道境十五境，前五境、懸五境、緣五境，

宋玲瓏依舊修至前五境最後一境，十年修行破五境，已經稱得上是天縱奇才，日後資質再不濟，也能至緣五境，而以玲瓏如今的靈境範圍，未來成就必不在自己之下，

若是一併越過懸五境，那就是真的可以勘破道境，脫塵入仙。

對於這般的天縱奇才，

道境修行上的事情，他能指導的地方也不多，倒也不太擔心，

轉而問道，

「玲瓏，近日功法神通修行如何，能不能把彥光閣那個小子打個屁滾尿流。」

八大仙宗年輕一代風頭最盛的無疑就是彥光閣的遠山軍行，

「稟師尊，弟子不知。」

青雲尊皺起眉頭，

自己這個首席大弟子不僅道境靈通，神通功法上的修行也是天賦異稟，對於宗內功法都是一看就通，

尋常也就沒有特意許功法讓她修行，都是讓宋玲瓏自己參悟，

一時間他也不了解修行進度，

以他的修為倒是可以輕易探查，但他一向不喜如此。

「那你神通功法比之方才劍意，如何？」

「稟師尊，弟子所學功法神通眾，若是對敵，神通當是強上一籌。」

「好！」

青雲尊眸中精光閃過，

就他所知，剛剛宋玲瓏釋放的劍意就夠彥光閣那小子喝一壺，

而且那小子走的武者路子，僅論道境修行遠遠比不上自己的愛徒，

「玲瓏，七日後你放心出手，有為師在此，那幫老小子若敢有任何心思，為師不介意斬了他們，以其殘軀壯大我宗。」

「是，師尊。」

二十年前青雲尊就以一劍斬服了八大仙宗，對於青雲尊霸氣的言語，此刻便是八大仙宗掌門宗主在此，也無法可說，畢竟是真打不過。

「對了，佩劍可還趁手？」

「稟師尊，弟子這些時日，已經可以與清鴻對知。」

「那便好，我這裏也沒有更好的靈器了，你要覺得不夠，我這把劍你倒是可以拿去使使。」

青雲尊微微揮手，一柄青白劍刃懸於空中，其上金線刻印，令人觀之目眩，

但劍身微顫，似在不滿，

其實他之前給宋玲瓏找的劍也不錯，畢竟同為身負劍靈的先天靈器，之間的差距也並不大，只是自己這懸淵到底以劍意養了這麼多年，與身相融，還是有些優勢，

宋玲瓏連忙婉拒，

「師尊，清鴻對弟子而言完全足夠，而且只有七日，屆時若是未能得劍靈認可，恐生異變。」

「也是。」

青雲尊伸手一攬，青白劍身隱去，

沉默片刻后，開口道，

「玲瓏，這事或許我不該多嘴，但凡語有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作為你的師尊，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仙凡有別。

恆兒資質也不錯，但比之其他弟子，十年入築基，確實有些慢了，

而你不同，玲瓏，你是真真正正可探長生，望仙人。

不要因他，染了你的仙路。」

當初入宗之時，青雲尊也是看在宋玲瓏的份上，才把陳恆收入座下，否則他本該只是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

宋玲瓏沒有反駁，只是微微低頭，淡淡道，

「弟子知。」

看着她俯首的乖巧模樣，青雲尊卻是無奈一笑，

「知，但自己願意，是吧。」

宋玲瓏終於抬起頭，看向青雲尊，露出有些俏皮的笑容，

「師傅明鑒。」

「唉...」

青雲尊長嘆口氣，苦笑着搖了搖頭，

對於自己這個最看重的弟子，他太清楚她是何性情了，跟自己當年一模一樣，

「那你可否告訴為師，你心中切實的想法。」

聞言，宋玲瓏思索片刻，俏身直立，

緩緩轉起頭，望向身後殿門的光亮處，眸中滿是堅定，

「仙道千載，若是為他，慢，便慢了。」

看着宋玲瓏微微側身的背影，青雲尊似乎也回憶起了什麼，

悄悄嘆了口氣，

「也罷，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