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就好

七月的京城格外的熱，街上的人一個個都無精打採的，富麗堂皇的馬車中，一個全身翠綠的丫鬟輕搖素手，為小榻上斜倚著的美人兒扇風。

「小姐，這大公子準備的馬車倒是不錯，外頭都能把人給曬化了，這轎子裏面竟還有絲絲涼意。」小丫頭嘰嘰喳喳的，滿臉天真的笑意。

「春意，哥哥準備的自然是極好的。」少女掩面輕笑，一雙桃花眼裏卻並無笑意，細看之下，竟有絲絲傷痛之感。

哥哥，長安回來了……

哥哥，這一世，我定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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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江府是有什麼大事不成，怎麼一個個忙裏忙慌的？」

「嗐，你不知道了吧，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江府的小小姐你知道吧。」

「可是那位清平先生唯一的弟子？」

「是呀，說是今兒個江家小小姐求學歸來，右相一家早早地在城門口等著呢，就連那在法華寺修行的大小姐也回了江府。」

茶樓內，一身白衣的雲小世子將手中茶盞一飲而盡，回頭望向茶桌旁正在對弈的二人。

「表哥表哥，聽見了嗎，江家小小姐回來了。就在城門口，咱也去瞧瞧熱鬧？」

「雲二，你不怕被你父親知道，將你關禁閉？」馮志遠挑眉，一臉玩味地看着雲鈺。

「哼，這不是江卿白那傢伙天天擱這吹噓他有一個多麼多麼，多麼多麼漂亮的絕世好妹妹。馮三，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妹妹到底長啥樣嗎？..

再說了，偷偷看一眼，江大人又不一定能發現我們。

嗷——誰打我！」

雲鈺可憐兮兮的捧住腦袋，上面還留着一個大大的紅印，對面，顧靖翊收回了打出棋子的手，好心開口提醒一下這個笨蛋表弟。

「阿鈺，可別忘了，護國將軍府的那幾位可都不是吃素的。」

「是啊雲二，江大人發現不了你，白小將軍可以呀。」

聞言，雲鈺只得懊惱地盯着棋盤發獃，半晌，弔兒郎當的公子哥露出一臉壞笑，「我有辦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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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口，三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乞丐」蹲在牆根下。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馮志遠簡直要被氣笑了，要不是雲鈺用名動京城的長安大師真跡誘惑他，打死他都不會弄成這個丟人現眼的樣子。

可雲鈺似乎覺得還不夠像，從地上拾起一塊泥巴就往臉上抹，

「馮三，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你看，表哥如此風流個儻英俊瀟灑之人，不也做了這小乞丐。」

顧靖翊抽了抽嘴角，要不是怕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缺根筋的表弟明日被白小將軍吊著一口氣送回王府，他才不會做這種蠢事。

「馮三，瞧你這白白凈凈的樣子，哪像小乞丐了？」說着，雲鈺便啪的一下將一整塊泥巴糊在了馮志遠臉上。

哦不，還塞了一嘴。

為了防止膽大包天的小表弟對自己也做同樣的事，翊王殿下非常自覺地接過雲鈺手上的泥巴，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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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八歲的少年郎一身靛藍色長袍立於馬上，袖口鑲綉著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黑色祥雲寬邊錦帶，長發高高束於頭頂鑲玉銀冠。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前方熟悉的馬車出現在小道盡頭，少年滿眼笑意，揚手揮鞭。

「長安——」

風吹過，帶起少年身後飛舞的髮絲，清朗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與期待。

「是哥哥，秋霜，快停車！」

車一停，江卿若便立馬掀了帘子，藉著秋霜的手下了馬車，看向對面騎馬飛奔而來的兄長。

這般恣意的兄長，多少年沒見過了。

前世，江卿若從未信過鬼神，可當她再次睜眼，竟回到了還在清平山莊的日子。

師傅尚未與她離心，春意還是天真活潑，夏梨還如記憶中一般無二，秋霜還未成廢人，還有為她而死的冬雪。

大家都還活着，真好。

「吁——」少年翻身下馬，滿懷欣喜，一把摟住面前愣住的妹妹。

「長安——」

懷中的少女泣不成聲，明明做錯事的是她，可是聽到時隔一世的「長安」，她竟會覺得無比委屈。

感受到胸前衣衫被妹妹的淚水打濕，並且隱隱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江卿白無奈的笑了笑，抬手輕輕拍打着少女的後背。

「小丫頭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哭。」

「才沒有……」少女嘟囔著。

「長安——」

「嗯？」

「回家就好——」

家？

我的，家嗎。

少女哭的更大聲了些，似是要把前世受過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

「唉——」江卿白寵溺地拍了拍少女的腦袋，「小丫頭，小祖宗，快別哭了，等下爹娘看見了，你哥哥我呀，少不了被一頓罵。」

似是想到了哥哥一臉無奈聽着父母訓斥的畫面，江卿若掩面笑出了聲。瞧見邊上秋霜和春意揶揄的神情，江卿若不由得面上一紅，尷尬地退出了哥哥的懷抱。

真是，讓兩個小丫頭片子看了笑話。

「喲，我們長安還真是長大了，都知道害羞了。」

「哥哥還以為，小長安要一直哭鼻子呢。」

「哥哥——你！」

一片談笑聲中，春意替江卿若整理好了妝容，重新上了馬車。

只是，那京城出了名的江家嫡子江卿白，懷珠韞玉的謙謙君子，此刻正笑的跟個傻子似的替她們趕着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