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定防守站 下
劉翊自語了幾句之後，順勢躺下身來，並令人取來幾個火把圍了一圈給他取暖，眼下已經是臘月底了，城牆上的風吹得凜冽的很，他準備趁這會功夫趕緊補個覺。
金軍這幾日總是不停地在東城門和北城門之間反覆橫跳，說不定明天就又來攻打東城門了，所以劉翊得抓緊每一個難得的休息時間。
劉翊這邊剛剛有些輕微的打呼聲傳出來，一名在城牆上防守的士兵便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劉帥，小的聽城牆外好像有動靜。」
劉翊一激靈翻起身，趕忙走到城牆邊上，往外張望。
城牆外入目所及，除了一片黑漆漆的夜色和無盡的「呼呼」寒風之外，別的什麼都沒有。
「什麼動靜？不就是時不時的有些風聲，我看你是被金賊嚇掉魂了，好好守著，沒事別來煩我。」
劉翊不耐煩的呵斥了那名守軍幾句之後，轉身又回到瓮城裡，重新躺了下去。
不多時，巨大的鼾聲便從他的口鼻間傳了出來。
那鼾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響亮。
劉翊在瓮城裡呼呼大睡的時候，劉韐派出的傳令士兵正在騎著快馬，從北城門朝著東城門狂奔而來。
劉韐要那士兵傳達的事情並不多，只有一句話。
金軍將領完顏闍母，恐還在東城門處！
那名傳令兵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眼下城內的大部分防守都集中在北城門，而東城門經過一天一夜的鏖戰之後，將士都很疲憊。
如果真如劉帥所言完顏闍母準備偷襲，那東城門守軍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很有可能直接被金軍攻上城牆，則東城門將難以保住。
因此他一直不停地揮鞭打著胯下戰馬，他一定要趕在金軍動手之前，把消息帶到。
真定府雖然規模不小，但好在城內道路順暢，從北城門到東城門，也不過是兩刻鐘的時間。
眼看著東城門已經近在眼前，那士兵長舒了一口氣，腳下速度依然不減。
「站住，何人？」
剛剛靠近東城門，東城門處的守軍就攔住了傳令兵的去路，眼下非常時期，城門處對每一個士兵的盤查都很嚴格。
那傳令兵立刻將懷中劉帥賜予的玉佩掏出。
「劉翊將軍在何處？劉帥派我前來，有緊急軍情，快帶我去見劉將軍。」
攔路的兩名守軍對望了一眼。
「北城門不是正在激戰么，劉帥怎會此時派你過來。而且，將軍已經大戰了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眼下剛休息，你莫要隨便驚擾了將軍。」
傳令的士兵又解釋了幾句，但那兩名守軍偏偏像是失了智一樣，就是不給他上城牆。
傳令兵心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邊硬往裡沖邊大喊。
「牆外有金軍，小心提防。」
「牆外有金軍。」
……
真定府的城牆足足有九米之高，他的喊聲，在寒風的怒吼中，根本無法傳上去。
此時已接近子時。
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傳令兵還未來到的時候，東城牆上的守軍，耳聽著劉翊得暢快鼾聲，不自覺也都紛紛睏乏了起來。
再加上越來越刺骨的寒風，因此一個個都躲到垛口後面，打起了瞌睡，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才往城牆外看一眼。
而又經過了這漫長的半個時辰后，現在城牆上的守軍，往城牆外張望的時間越隔越長。
一名守軍睡眼朦朧間，隱約聽到有人在喊什麼「牆外有金軍」，於是在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之後，他慵懶的站起身，往垛口外望去。
一張臉，出現在了垛口外面。
他瞬間被駭的失了聲，然而還未等恢復過來，一把匕首，便插到了他的咽喉之中。
下一刻，數十道身影從城牆外跳了進來。
城牆上還在半夢半醒間的守軍，倉皇應戰。然而，在夜色和風聲的掩護下，許多守軍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失去了生機。
於是，更多的金軍湧上了城牆。
那名傳令的的士兵，在城牆下，看到城牆上火光閃動，忽然間瞧見一個人影從城牆上被扔了下來，「嘭」的一聲砸到了地上。
幾人定睛一看，竟是宋軍！
那兩名一直攔著的守軍這才慌了起來，趕忙手拿武器往城牆上衝去，並開始大喊預警起來。
完顏闍母站在城牆之上，一把抽出腰間長刀。
「殺！」
黑夜裡的寂靜被瞬間打破。
劉翊猛然驚醒，急速站起身來。
目光所及，已經儘是金軍身影。
他也來不及再作準備，提刀便和金軍戰作了一團，此時，東城門處的守軍也都已經反應了過來，可有的慌了神往城內跑去找支援，有的則是想要立刻爬上城牆上支援，人頭攢動，推搡擁擠，城門處頓時亂作一團。
不多時，城牆上僅剩的幾十名宋軍和劉翊便龜縮在了城牆一角，而在他們對面，則站立著約百名金軍。
完顏闍母想說些什麼侮辱宋軍，但是發現出來的匆忙，身邊沒有帶通事，於是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劉翊想要說些什麼，痛罵金軍詭計多端，但是忽然想到身邊沒有帶通事，於是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兩人手一揮，手下士卒立刻又戰作了一團。
劉翊看著僅剩不多的宋軍接連倒下，他知道，這一次，東城門恐怕是要丟了。
因為他開始聽到，城牆外已經若有若無的響起了大量駭人心魄的馬蹄聲。
只要完顏闍母帶領金軍從城牆上殺下去，把城門打開。
那東城門就算徹底失守了。
一旦城門失守，那金軍鐵騎，就將通過自己鎮守的東城門衝到城內，殘殺大宋子民，搶掠大宋財物。
劉帥所有的精心布置，也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毀於一旦。
想到這些，兩行熱淚頓時從劉翊的眼眶中滑落出來。
此時門洞處還只剩下一小部分宋軍在頑強抵抗，抵擋金軍從城牆上衝下來。
更多的宋軍，則是已經開始從門洞內竄出，慌不擇路的往城內逃去。
隨著越來越多金軍的身影從城牆上漸漸沒入門洞中，城牆下的宋軍聲音逐漸微弱。
劉翊仰天長嘯一聲，忽的將長刀架在了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