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請客
林家忙忙碌碌好幾日,總算把需要宴請的人家通知到。
林母和林父的菜單也定好了。
林母說著菜單:「每桌一碗紅燒肉,就殺咱家的豬。現殺現吃,還是請的張屠戶。」
說著,看了看林父,林父點點頭表示已經去邀請過了。
「還有一碗紅燒魚。每碗魚有兩條。」
「一盤小雞燉蘑菇。」
「一碗肉渣炒白菜。」
「一碗炸豆腐。」
「一碗韭菜炒雞蛋。」
「一碗炒粉條。」
「一盤炒南瓜。」
林父同意的頷首,加上一句:「每桌上一罈子酒。這個酒我定了100文一壇的。」
林母掰了掰手指頭算:「一桌大概260文,加上酒360文,一共是25桌,預備3桌。那就是28桌酒菜,一共是……」
林父迅速的算了一下:「10吊錢多一點,不過豬是自家殺的,可以省2吊多的錢。所以算個8吊錢。」
哦豁,林母真是下了血本。這屋子裡傢具都捨不得換,擺酒就擺了一頭半的豬。
天,林家就在炸豆腐,炸了整整兩籮筐。
第二天是初六。
張屠戶天沒亮就來了,帶著他家大兒,二兒子從林家的豬圈裡拉了三條肥豬出來。
林溪就不停的燒在水,燒水。
她眼前是紅彤彤的爐灶,耳邊是豬的慘叫聲。
就聽那豬哼哼唧唧,然後是一聲聲長長的慘嚎,直到最後戛然而止。
林溪捂住耳朵,也擋不了那刺耳的慘嚎。
等到外面終於停歇,林溪這才放下手。搓了搓胳膊上豎起來的汗毛。
她大著膽子偷偷瞧了一眼外面。
夜色下,張屠戶擦拭著染血的刀子。他那倆體型壯碩的兒子正在給豬褪毛。
果然是熟手,就是利索。
一刀從頭到尾開膛破肚,豬內臟就熱騰騰的冒著氣被放到了盆里。
豬血接了一大盆撒在外面,格外猙獰。
以前都是屠戶把豬趕走宰殺。林希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景象,被嚇得膽戰心驚的。
林母和隔壁交好的幾位嬸子一起收拾著豬肉。
倒是林星河一直大膽的看著屠戶分肉,頗有一點興緻勃勃。
林希扭頭,看見門邊林父在昏暗的油燈下,正雙手合十默默念叨什麼。
林溪加了幾根柴火,悄悄走進側耳聽,說的是:「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林父睜眼,被眼前盯著自己的眼睛嚇了一跳。
「爹,你念的什麼經?」林希看林父緩和了,好奇低聲問道。
「是往生咒。」林父慈愛的看著女兒,看出女兒的期待。
遂柔聲道:「我念一句,你跟著念一句。」
「哦哦,哦,好。」林希學著林父雙手合十,一字一句念到: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如此簡單的念誦了幾遍,林希覺得剛剛的心緒總算平靜了下來。
抬頭和林父相視一笑,好像有了小秘密一樣。林父揉了揉林希的頭髮,看女兒驚懼平緩下來了,這才出去和張屠戶寒暄。
臨走之前,還吩咐:「你就在這燒火,院子里髒亂,不要亂走。」
「嗯嗯,我知道了。」林溪蹦蹦跳跳的繼續燒火,凌晨三四點還是有些冷的。
沒多久,天色在林溪的瞌睡中慢慢的明亮了。林溪一下子驚醒,才發現身上披著一件衣服,好像是林母的。
她舀了一點水,簡單的梳洗一下,走出廚房,這才發現院子里已經大變樣。
凌晨的狼藉好像沒了蹤跡,院子里整齊的擺著桌椅板凳。碗盤也是從各家各戶借的,清一色的粗瓷碗。
「小溪!」
林溪抬頭,看見燕子和她娘親也一塊兒來幫忙了。
林溪招了招手,燕子就直接跑了過來。
「恭喜你呀,住上新房子了。怎麼?還沒睡醒。」林燕一看林溪的樣子,就知道她是沒睡夠不想說話。
看林母和各位嬸娘都井井有條的洗菜,切菜。
林父迎客,門口有人在記村民們送的禮。就連林星河也在陪他的夥伴們。
沒有林溪助力的餘地,林溪帶著燕子回了廚房繼續燒火。
林溪喝了一點水,兩人坐下。她這才有氣無力的開口:「昨天半夜就起來燒水,殺了三頭豬。那慘叫~嘖嘖嘖……困死了……」
「三頭豬,擺宴席用不著這麼多吧!」林燕大吃一驚。
小溪家今天準備的竟然這麼豐盛嗎?
「想什麼呢?」林溪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林燕的胳膊。
「有兩頭豬是要賣的。喏~」林溪指了指坐著的張屠戶,「他家倆兒子先帶回去賣了。」
「哦~」
「我怎麼看你還有點遺憾,誰家吃得起那麼多肉,這可是我辛辛苦苦養的呢。」
「切,你娘你哥養的還差不多,你就是個打下手的。」
打打鬧鬧間,外面熱鬧了起來,供了豬頭酒等物。林父上了房梁,在一片恭喜聲中,菜陸陸續續的上桌了。
林溪還看見林慧,和她的新嫂子也來了。看來,這位新媳婦這幾日過的不錯,眉眼間都是新婦的嬌羞溫婉。
林溪看見林母今日穿上了好衣裳,妝容也收拾了一下,竟然還帶了一根銀簪子。
林母滿面紅光,和林父相攜而立倒是有夫妻相的樣子。
讓林希有點意外的是,林良貴竟然帶個面生的人來了。看穿著,這些人不是在他的婚宴上,書院的同學嗎?
一個個看著都文質彬彬,頭戴方巾,身著白袍。和宴席上的農戶格格不入,怎麼會到這來呢?
「庭軒,你不是說要帶我來看豬王的嗎?豬王呢?」關傑催促到。
一旁其餘眾人跟著起鬨。
唐庭軒見好友們如此,無奈的嘆了口氣,朝林良貴拱手:「林兄,你也聽見了。他們都是來瞧稀奇的。所以,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煩請你多擔待。為我們引見一下吧。」
林良貴好笑的回道:「諸位隨我來。」
說著,一行人被帶到了林如松面前。
「林叔,我這幾位朋友聽說了您家豬王的美名,特意來見識一下。」
林如松沒想到,他家養豬的名聲現在都傳到書院學子那裡去了。忙謙虛了一下,和村長帶著他們一起到了養豬的地方。
建新房子的時候,豬圈也特意改建了一下。隔成四四方方的3個房間,通透乾淨。比起以前整潔多了。
本來有8頭豬,宰了3隻,還有2隻差不多再養幾個月就可以出欄了。有3隻是新抓的小豬。..
所以眾人看見,豬圈裡只有5隻豬懶洋洋的趴在地上搖尾巴。
人來了以後,聽見動靜的豬豬們,從地上慢騰騰的爬起來等著餵食。結果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只好在豬槽里啃了些剩下的豬食又趴了回去。
不論那幾隻小豬,單單是剩下的2隻大肥豬看起來就膘肥體壯。吃的肚子滾圓,走路時,身上的肥肉顫顫巍巍。
林良貴本是農家子,知道豬的大概生長周期和體重。沒想到,這幾位看起來衣著不俗的書院學子竟然也見多識廣。
「從沒見過可以養這麼肥的豬,真大啊!」
「不愧是豬王。」
「而且口感也更勝一籌。」
「如此,以後飯桌上,不只是羊肉獨佔鰲頭,這豬肉也更肥美鮮香。」這是剛剛嘗過紅燒肉的一位學子發言。
「這是怎麼養的?」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閉口,畢竟這是人家謀生的秘技。
林如松見狀,坦言相告:「不過是偶來神思,學著煽馬把這豬煽了養。誰知道,竟然養成這樣肥美大豬。」
煽……煽豬?
「什麼是煽豬?」清朗的嗓音響起,唐庭軒看去,原來弟弟唐庭堅也跟他來了後面。
他不是來看那個小姑娘的嗎?
眾學子聞言,面面相覷。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吧。
「就是給公豬去勢。」林良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解釋道。
唐庭軒這才知道,為什麼在書院里,林良貴避而不談了。
一同來的學子們驚呆了。
同一時間,眾人只覺得胯下涼涼。
倒是林如松還頗有興緻的解釋:「其實就是去除公豬的睾丸,在豬仔剛剛出生半個月左右,挑選健壯的煽了,抹上石灰。如此,公豬更溫順,不會暴躁發情。每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所以長的快。」
「肉還更好吃了呢。」林星河插嘴。
這樣介紹,倒是和煽馬差不多的道理。眾人都能理解豬王是怎麼產生的。
就是不知怎麼,在這再也待不下去了。稍稍聊了幾句,村長有眼色的把眾人請回宴席喝酒。
林家這次辦的酒宴頗出彩,就算有些嫉妒的酸言酸語,林母看在大喜的日子也不和人家計較。
難得喝到酒,還有好菜,這些農村的漢子們不一會兒就喝多了。醉態橫生,有絮叨的,有哭喊的,還有呼呼大睡的。
眾婦女見怪不怪的收拾了碗筷,順便把剩下的酒菜收拾了帶回去。
林溪看林父林母都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忙忙的倒了一碗開水和兩勺醋調和了,送去解酒。
之前一直在漫無目的挨時間的唐庭堅一下子坐直了。
只見一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精緻,烏髮紅唇,蹙著眉端著碗走了出來。好似小鹿一樣撞了一下他的心窩。
直到人走遠了,才被兄長推醒。
林父林母接過皺眉喝了,這才起身送客。
黃昏下,只剩下學子和村長那桌還沒走,后廚留了親近的嬸娘在收拾。
——————
「走了。和主家告辭吧。」唐庭軒見弟弟看見了那個小美女,這才帶著眾人起身告辭。
離了林家村,學子們各自散去歸家。下了馬車,回到家裡,唐庭軒這才打趣弟弟:「怎麼樣,我沒騙你吧?就是個出塵的小美人。」
只聽唐庭堅蹙眉道:「這麼辛苦,沒有丫鬟伺候,還要親自做活。穿的也不好,要是嫁到我家來,定讓她吃香的喝辣的,還有小丫頭伺候,不必如此辛苦。」
唐庭軒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正好碰見母親和親自迎出來。
促狹的指著弟弟道:「娘,快看今兒,總算有個娘子能入小弟的眼了。」
唐庭軒的妻子孫氏嗔怪道:「怎麼現在才回來?都等著你們用飯呢。」
一家人重新洗手坐下,唐母這才急忙問道:「庭軒,你剛剛說的什麼意思?可是這次去了你同窗家裡,碰見了如意的人選?」連唐父聽了都暗暗矚目。
莫怪唐母這麼著急,他家兩個兒子,在城裡開了一間酒樓。家裡薄有資產,城外也有地有房。
大兒子唐庭軒,年二十三,娶妻孫氏,現有一女。大兒是個秀才,還想考個舉人傍身,但是天分並不在舉業上。
小兒子從小天賦過人,小小年紀已經是秀才了。一家子把改換門庭的希望放在了唐庭堅身上。
可惜天二子唐庭堅,性頑劣,唐母便想著早日為兒子定下一門親事,也好改改頑劣的脾性。
哪想到,親戚朋友家的女兒相了個遍,就是不同意。說是定要找個貌若天仙的。
這是,找著貌若天仙的了?
唐庭軒看著弟弟在那裡喝湯不語,把下午的事情娓娓道來。連孫氏都聚精會神的聽著。
「家裡是個農戶?還是養豬的?」唐母失望不已。
孫氏的關注點則是:「才十一歲?」
唐庭堅已經了,說的早的人家早就定親納彩了。
說的熱鬧,散的沉悶。
晚間,孫氏撓丈夫:「你看你胡說八道,怎麼能給弟弟說這麼一家呢?」
唐庭軒無奈:「這不是看娘每日撓頭煩悶,這不有個合適的人選就說了嘛!」
他也沒想到弟弟竟然真的上心了。
「反正那丫頭還小,要是能趁此機會讓弟弟收收心,先考個舉人,再考個進士。那世家小姐也配得上。」
孫氏聽了,這才放過他,打算第二天把這主意說給婆母。
所以,謝安吶,小仙女有人看上嘍。
這個時候謝安在幹什麼呢?
謝安把師傅王總管接出了天牢。他預料的不錯,王總管果然還是得帝王心,反而是上奏彈劾他的人落馬遭貶斥。
王總管出了天牢就去拜謝天恩,好一通表白完回去。剛剛沐浴出來,就被謝安迎面砸了一個驚天大雷。
「你說什麼?你說你是謝安?」
「那個第一世家的宗子謝安?」
「你是盧氏的兒子?」
「是。」謝安平靜的承認。
怎麼會?盧氏的兒子不是遊學去了嗎?怎會在宮裡?
不對,王總管猛然回過神來。
「你——你凈身了!」王總管咬著牙說道。
「沒有。」謝安無奈道。
「謝南簫這個混蛋,護不住妻子,連兒子也護不住……」一時間,王總管腦子裡都是各種陰謀詭計。
「沒有。」謝安冷淡重複。
「沒……沒什麼?」王總管急切的掏了掏耳朵。
還以為聽錯了。
「沒有凈身。」謝安低垂著眼眸說道。
「懇請師父恕罪。謝安一直隱瞞身份,是為了保全此身,向崔氏報殺母和害我之仇。」冰冷的話語從眼前這個少年的嘴裡吐出。
王總管這才平復下來,看著謝安把原委一一道來。
「所以,你查到我和盧家的淵源,這才坦言相告。」王總管氣的指著謝安說道。
「是,這些年多謝師父栽培。師父無論如何處置,謝安都無怨言。」
王總管看著眼前的少年,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個少女,嬌俏的看著他,一副吃定的模樣。
「你,你可真是盧氏的好兒子啊!哼,滾~」
謝安磕了個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悄悄的退下。
小東子緊張的看著謝安:「少爺,就這樣告訴王總管沒事嗎?」王總管還大發雷霆叫你滾呢。
謝安雲淡風輕的道:「跟上。」
小東子看了看謝安智珠在握的樣子,撓了撓頭跟上。算了,像我這樣的天閹,要不是碰見少爺,早就死了。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唄。
——————
林家宴請過後,好不容易收拾好滿地狼藉,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一家人沉沉睡去。
「醒醒,醒醒。」
「額,系統啊,半夜三更的。就算我積分夠999分了,也可以明天叫我啊。」林溪煩躁的道。
「你家進賊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