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馮唐易老

第九十一章:馮唐易老

——————還稱僥倖乎

被一眾僕從簇擁著的賈珍從馬背上下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喝道:「畜牲!這樣的大事,你不說盡心操持,卻躲到哪裏玩耍去了?」

十八歲的賈蓉嚇得抖衣而站,賈璘連忙拱手笑道:「珍大哥來了,小侄實在不敢當。」

「哈哈哈。」賈珍隨即朗聲大笑,「我的哥兒,今天往後,賈家還要靠你呢。」

賈璘再說不敢,連忙邀請他進屋喝茶。

賈蓉暗鬆了口氣,那邊的兩個俏哥兒沖他擠擠眼睛。賈蓉暗暗地擺擺手,趕緊跟着進屋去伺候聽命。

賈璘邀請賈珍坐在炕上,正要為他親自倒茶,卻又聽到外面大喊「又來了!」

賈珍不禁笑道:「是姑太太非要來,你快去接一下。」

賈璘拱手告罪,賈蓉趕緊拿起茶壺,給賈珍倒茶:「父親請喝茶。」

賈珍漠然地看他倒了茶,擺手喝道:「出去候着!看你在眼前,我能喝得下去才算怪!」

賈蓉樂得聽到這話,立刻低着頭走出屋子。

旁邊的賈璉笑道:「賈家即將出了第一個舉業為官的人,可不就是大喜事嘛!」

賈珍笑著稱是,再慨嘆著說道:「若以此看來,家父也中得舉人。只是他崇好道教,因此避世修鍊。說來更是慚愧,也正因此,我們子孫就少了他的管教,未能有大進步。」

賈璉開玩笑地附和著說道:「可惜,可惜。」

賈珍的神情一頓,賈璉先是大笑。兩人原本就是臭味相投,彼此都能容忍對方,隨即說笑着,也走出了屋子來迎接。

賈蓉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抬頭看見院門口的人們,已被賈?等人驅散:「讓開!姑奶奶和姑娘們來了,女眷們靠前、男子們退後!」

賈敏等人乘坐的數乘小轎,直接從院外抬進院裏。賈璘恭敬地站在轎外施禮:「晚輩的些許小事,不敢勞動太太!」

「璘哥兒再要客氣,就該讓二老爺,甚至老太太親自來了。」賈敏隔着轎簾說道。

賈璘連稱不敢,那邊杜金平、周水蓮,已經找了十幾個婆子、婢女,各自排開守在轎邊。賈?再次驅趕開其他男子,賈璘正式邀請賈敏等人出轎。

轎簾打開,賈敏站定在院中。杜金平送來錦墊,賈璘見了大禮,被賈敏連聲叫起。

隨後,她就被丫鬟、婆子引領着,進去旁邊的屋內。後面的轎內,走出林黛玉和甄玉蓮兩人。

不敢當眾嬉笑,她們對賈璘道了萬福,低頭跟着賈敏進了屋子。

賈璘隨後帶着周水蓮親自進屋看顧,再三對賈敏的到來致意。

「璘哥兒不必多禮。你的大喜事,我原本就該來。再有老太太的示下,連玉兒、蓮兒,也就都跟着來了。」賈敏隨後說道。

賈璘再對林黛玉等人道謝,雙方又是揖禮幾回。

「砰、啪」連聲響起,賈敏等人先是下了一跳,隨即就試圖壓住鞭炮聲,大喊著笑道:「璘哥兒快去接榜!」

賈璘施禮後退到堂屋,再次整理了衣袍。

一眾學官及里正、坊正等各樣官吏,先後笑着走進院內。

「賈氏公子璘,經過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場,每場三天的考試,先中了貢士,更令人敬仰地中得會元!」

會元即是在所有參與本科考試的舉人當中,奪得了第一名的成績。在人才濟濟之中,先拔得這個頭籌,既有開門紅的意味,又已經先有了「艷壓群芳」的奪人氣勢。

禮部官員的話音才落,四下里的鞭炮聲、喝彩聲,再次響個不停。

好容易等得安靜下來,禮部官員接着說道:「又磨勘(複查)、複試已畢,將於二十一日參加殿試!」

「砰、啪」的鞭炮聲又是響起,賈璘對官吏們施禮后,再向現場的人們致意。

接過喜榜,賈璘忙吩咐杜正備好酒宴,邀請眾人就席。退讓不過。幾名官吏在賈璘、賈璉、賈珍等人陪同下,好歹吃了幾杯再告辭。

「璘公子文採過人、人品更是出眾!在下親眼所見,看榜之時,就有許多官貴豪族,在打聽,甚至要爭搶會元公呢!」禮部官員大笑着說道。

賈璘不好接話,只是施禮。賈璉、賈珍等人聽罷,再對賈璘稱頌不斷。

送走官吏等人,餘下就都是賈氏的族人,更是歡樂的海洋。

以賈璘自己來說,參與這樣的考試看似刻板,卻是當下最好的獲得機遇的機會。

既然又真的得到這些榮譽,他對此喜悅的同時,再為更接近籌謀的將來而信心倍增。

賈璘這裏畢竟窄小,又已接待官吏們已畢,賈璉、賈珍就接連催促着,要賈璘去賈府歡聚。

盛情難卻。賈璘再道謝眾人的道賀,隨即騎馬跟在賈敏等人的轎邊,繞街向寧榮街走去。

一路上鑼鼓喧天、鞭炮不斷,看熱鬧的人群,且跟行且說笑。還真有官貴豪門的人,忍不住前來窺探,甚至要邀約賈璘去自家做客。

旁人說笑也就罷了,賈璘對於大膽來拉馬韁繩的那些人,立刻低聲阻止。

賈?、賈蓉等人忍住笑,趕緊把那些人驅趕開。

拐進寧榮街來,賈珍騎馬跟上,開口說道:「也不提璘哥兒本是寧國公族親,只說今天必要先去寧國府坐坐才是!」

賈璉「呸」了一聲笑道:「老祖宗早就等得着急,又有姑奶奶親自來請並跟着,珍大爺這話也敢說出口?!」

賈母既是榮國府「大掌柜的」,再因為年高輩長、精明老辣,更是兩府的實際領袖。

賈敏待賈璘如同親子,這也是有眼睛就能看到的。

賈珍聽他這樣說,只得無奈地改了口:「那就先拜老太太,再來寧國府!」

今天的榮國府,三間大門全部敞開。一眾錦袍侍從,整齊地分列兩邊。

到了府門前,賈璘等人紛紛下馬,先目送賈敏等人的轎子,依舊從西邊的角門進入。

再整理了衣袍,賈璘在賈璉、賈珍的陪同下,邁步走上榮國府正門的台階。

樂曲聲中,賈政帶着賈寶玉等一眾族中子弟,已經笑着走出府門來迎接。

賈璘就要拜禮,賈政連忙伸手托住:「會元公,十七歲啊!古往今來,足可比肩賢者!不是神童奇俊,又還怎麼說?」

賈璘再次施禮,賈政接着笑道:「又要謙稱『僥倖』乎?」

「家國所系,,吾輩不敢推卸重任!」賈璘答道。

——————榜下莫徘徊

周圍的人聽賈璘說罷,都覺得極為振奮,接連不斷地叫起好來。賈政稱讚有加,再請賈璉、賈珍等人,陪着賈璘去拜見賈母。

到了榮慶堂,這裏除了與往常舉辦盛事一樣的,女眷們皆是衣着錦繡、頭上金翠招搖之外,更添了一份鄭重。

別的女眷不苟言笑,就連王熙鳳也是恭敬地陪站在賈母、薛姨媽、王夫人、邢夫人身邊。

賈璘近前拜禮后,賈母感慨地說道:「祖輩都為國家立了汗馬功勞,只可惜後背多不成器。如今看看襲封將盡,卻出了璘哥兒這樣的奇才。若說祖宗沒有顯靈,可有誰信呢?!」

說罷,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

薛姨媽搭話笑道:「既然如此,就該先去祖宗靈前祭拜一番。」

「這是少不了的。」賈母點頭說道,「可璘哥兒如今卻不必先去,等到殿試以後再去祭拜。」

薛姨媽連連稱是,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只是微笑着看向賈璘。

「璘確學習嚴謹,但總有老太太、太太們的關懷與敦促。又曾就學於家塾,夫子和同學們的幫助,也令璘受益匪淺。」賈璘謙辭著說道。

「璘哥兒既有才學,又還謙謹,真是難得的人物。」賈母隨後說道,「就在我這裏,還有旁邊的院子擺下酒宴,先給璘哥兒慶祝一番,待殿試后,再予歡聚。」

眾人聽得高興,立刻按照吩咐擺下酒宴。

賈母這邊的正堂、側廳,擺下了幾桌酒宴;後面的花廳再擺下幾桌。這都是最親近的族人聚集,再有其他人,分坐在幾處院內的流水席中。

王熙鳳和李紈還是不敢落座,多是幫着助興;賈璉、賈珍也是忙着招呼男賓,勸酒不斷。

賈璘或者有杜金平的陪伴,或者就是襲人、可人的陪同之下,給一眾男女賓客倒酒、祝酒。

轉到賈代儒、賈瑞的桌旁,賈璘微笑着端起酒杯,恭敬地給賈代儒施禮說道:「若非夫子啟蒙,璘必還是懵懂可知。」

坐在旁邊的賈瑞,早就嚇得臉色蒼白,忙不迭地躲在一邊。賈代儒不敢坦然接受,連忙側身避過,紅著臉口稱:「會元公既有祖宗庇佑,又有天神愛護,更有自身篤學,老夫毫末之功也無,如何敢領受大禮?」

賈璘按住他的胳膊,認真地給他拜了禮,再看向旁邊的賈瑞。

並不敢抬頭,賈瑞只是低聲連連說着「得罪」。

看了看這對爺孫,賈璘淡然地對賈瑞說道:「學生總有淘氣,幸而在下頑劣有度。至於家塾管理之難,只有盡心儘力。若有不便處置之處,理應請老爺們訓示。卻不可裝作糊塗,甚至助惡!誤人子弟之名,豈是師長輩敢於擔得的?」

賈代儒不便開口回應,賈瑞一躬到地,連聲說道:「謹遵會元公教誨。」

「璘哥兒所言極是。」賈政捋須說道,「子弟們若是淘氣倒也罷了,師長輩卻不敢縱容!我也多有耳聞,日後將會多問幾句,請代儒叔叔不要怪罪。」

賈代儒和賈瑞連連施禮稱是,再又各自擦汗不停。

賈氏塾堂,理應是教育開導宗族子弟之地。可作為老師的賈代儒學問泛泛,又不敢對這些子弟多家管教。

賈瑞更不必說,甚至見到學生之間苟且男好,不僅不予以制止,更還借故收受賄賂。由此可見,大廈將傾的原因,是最先爛掉了基柱。

眼下雖有賈政趁勢說幾句話,但總是因為賈代儒是長輩,並不會過多干涉。

既然如此,塾堂內的賈氏子弟仍會混鬧,賈氏的虛榮又能撐得幾時?!

那邊賈母等人再要與賈璘說話,他連忙走去應付。

挨桌敬酒,賈璘也覺得身心疲乏。襲人悄悄地在他身邊說道:「大爺不必太認真,可去院中略歇一歇。」

賈璘點頭同意,只做給院內客人倒酒,再去側院暫歇。

襲人、可人陪在身邊,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們相熟,這樣看着我做什麼?」賈璘笑着問道。

「先祝會元公高中,再感謝會元公體諒我們,也歇一歇。」兩人先後說完,都掩袖偷笑起來。

賈璘見她們笑得頑皮可愛,也就此讓她們歇歇。

「原來都在這裏偷懶!」

這聲嬌嫩的埋怨聲說罷,林黛玉帶着雪雁、紫鵑,邁步走了過來。

襲人、可人各自吐吐舌頭,略微退後一步。紫鵑最懂林黛玉,拉着雪雁和那兩個丫鬟,去到一邊站立。

賈璘與林黛玉見了禮,開口問道:「小妹也定是疲憊,可先去休歇。」

「有會元公在,小女子怎麼敢偷懶呢?」林黛玉揚著臉說道。

春光融融,照得她白嫩的臉上,滿是閃亮的光彩。兩隻斜長的眼睛也是波光閃動,小巧卻高挺的鼻樑,側翼有淡淡的陰影,更顯得她的輪廓分明。

見他只是呆看,林黛玉噘起小嘴,再接着說道:「會元公還沒去參加殿試,這就不認識人了嗎?」

「我怎麼敢。」賈璘連忙說道。

林黛玉抬眼盯看他一會兒,再帶着無奈的語氣說道:「你或許不敢,可是那些官貴人家卻都急着結識你呢。」

賈璘的眼神有些茫然,林黛玉的臉上卻已經泛紅,眼中更有晶瑩閃動。

「哦,」賈璘低呼一聲,「你是說那些人等,說的看榜的混話?」

聽他這樣說,林黛玉的心裏先是好受一些,再看着他不語。

「我怎麼可能會答應那樣的事呢?!」賈璘急着解釋道。

林黛玉見他真的着急,自己也不好意思。

「你不做榜下徘徊,可他們若是強求呢?」她眼中含笑,繼續不依不饒地追問。

「我,我不過才十七歲,當以效力家國為要,不以那樣的事為重。眼下,卻只有『馮唐易老』的警惕。」賈璘認真地說道。

「嗯。」林黛玉暗呼口氣,點了點頭之後,再看着他。

她難為情地不敢再說下去,賈璘自然再要解釋。

「我要效力家國,你總也要安心長大,不是嗎?」他一語雙關地說道。

林黛玉笑了笑,點點頭。眼中滾落一大顆淚珠,閃動着晶瑩的春光,掉落在了衣襟上。

「就知道你們都在這裏!」賈寶玉笑嘻嘻地快步走來,再對身後的薛寶釵招呼著說道,「寶姐姐,如何?」

——————願為清流

「果然,林丫頭也在呢。」薛寶釵笑着走來,甄玉蓮也隨後走到近前。

「會元哥兒,殿試必會高中可知。」薛寶釵手裏拿着一柄團扇,邊輕輕地搖動,邊自顧說着。

「寶姑娘若是換把扇子,乾脆就是孔明先生!」賈寶玉稱讚著說道。

並不搭話,薛寶釵只是看着賈璘:「英俊瀟灑探花郎,高中魁首狀元公?」

狀元自然是萬眾矚目,探花郎卻另有寓意——早先會於進士之中,挑選出四名年輕英俊的人,指為「探花郎」,以作為對讀書人的嘉獎與稱頌。那麼這些探花郎,自然就成為官貴招為女婿的最佳人選。

賈璘對於薛寶釵的話暫未回應,林黛玉卻只是撇了撇嘴,顯得很是不屑。

既然如此,賈璘乾脆地說道:「那都是一些虛名而已,我既不想做狀元公,更不願為探花郎!」

薛寶釵「噗嗤」一笑,拿團扇半掩著玉面笑道:「璘哥哥像是很慌神的模樣。」

賈璘微笑不語,林黛玉或為羞惱紅了臉。賈寶玉卻鼓掌大讚道:「璘哥哥雖是滿腹詩書,卻更有凜然俠骨大義!」

林黛玉撇撇嘴,不禁「呸」了一聲說道:「你這贊得也是糊塗。」

賈寶玉並不急惱,還是對賈璘笑着說道:「璘哥哥可以忍受那些表面文章,小弟我卻受不得。」

「你銜著玉出生,好意思說這樣的話?」林黛玉勇敢地說道。

賈寶玉聽了先是一笑,再有眉頭緊鎖。

見他又要摔玉,賈璘連忙岔開話題:「寶玉,我們早就說過——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因為基礎並不一樣,人生之路怎麼可能相同呢?」

賈寶玉神情漠然地看着他,旁邊的薛寶釵再勸說道:「璘哥哥說得極是。就如我家,最早是皇帝近臣,父輩卻做了皇商。」她嘆了口氣,不好再說下去。

皇商也是商,薛家主事人薛蟠,無非就是在戶部掛了個名。相較於之前的皇帝近臣,薛家肯定不算「貴」的行列了。

更何況,因為薛家經營不善,再有薛蟠的鬥雞走狗、沉迷聲色,家業更為衰落。

有了薛寶釵的哀嘆,賈寶玉的心情卻好了很多。

「總是都不容易,各自要為各自的人生負責罷了。」賈璘說罷,幾人各自默默地點點頭。

「會元大爺,太太正找你呢!」晴雯笑着走來喊道。

賈璘連忙答應一聲,其她人也就重新說笑起來,跟他走回筵席。

暫做歡慶之後,賈璘還是要做好參加殿試的準備。

四月二十一日凌晨,賈璘等進士們,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從丹鳳門進入大明宮內。

到了丹鳳門前的廣場,眾人等候多時,再由一眾太監引領着,進去含元殿側邊的殿堂內。

已有許多臨時的隔間搭好,眾進士各自進入坐定,有官員分發了寫在黃麻紙上的試題,再有白色宣紙試卷分發下來。

賈璘在試卷的紅色豎線前面寫下三代名姓履歷,開始於試卷的主體部分對答試題。

申時已過,所有參考的進士們交付試卷后離開座位。因為殿試不會有落選之說,眾人的心情不必過於緊張,或者回到家中,或者回到驛館內,等待進士名次頒佈。

這種考試分為三甲,一甲就是前三名;二甲就是正式進士;三甲成為同進士。名次有差,未來的待遇也不一樣。

一甲不必複試,二甲、三甲還要參加再次考試。最終的排名出來后,一甲直接進入翰林院做修撰、編修國史等工作,職銜依次為從六品和正七品;其他優秀者可進入翰林院做「庶吉士」,經專人教導后,再通過考試為官。

至於其他成績較差者,可酌情選為六部主事、國子監博士,或者就是直接外派為知縣等官。

嚴格來說,三甲人等的未來前途,肯定是以成績憂者為好。當然,這也要看這些進士的各自性格、處事方法,或者再有上下勾連,比如賈雨村那樣的情況。

只以考試來說,越是排名靠前的,毫無疑問獲得的當下尊榮也是最大。

賈璘順利考完的消息傳來,賈府上下再又帶着忐忑、焦急的心情,等待最終的結果。

他們很着急,賈璘卻已經放飛了自我。因為馮紫英早已約好,他不得不赴約——結伴去郊外遊獵。

兩人再次見面,彼此都覺得更為歡洽。幾年沒見,馮紫英更為瀟灑,賈璘也更是英武非常。

馮紫英還是帶着一眾錦衣豪奴,賈璘的身邊,卻仍是沉默寡言的杜金平。

飛鷹走狗之間,兩人比較射術、騎術,都是開心至極。得到有一些獵獲,賈璘拱手說道:「馮兄,此刻正值春季,不必多傷野物。」

馮紫英聽得有理,笑着答道:「璘哥兒所言極是。」

兩人把弓箭收好,騎馬漫遊在無限天地中。看看日頭轉向西南,馮紫英不禁笑着問道:「前次急促,今天總有閑暇。不知璘哥兒是否還有閑心,去那玄真觀中看看?」

賈璘聽了大笑,立刻答應下來,和他並轡而行。

俗世肯定變化已多,但玄真觀內外,卻像是時間停滯了一般,與幾年前並無不同。老道士、小道士們,或者安坐靜室誦經,或者灑掃庭院。各殿的香煙仍是繚繞,後院的小院裏,還有陣陣黑色、青色的煙氣騰飛。

賈璘請馮紫英暫候,準備去拜見賈敬。

「我聞世伯道行精深,早就想拜會了。」馮紫英笑着說道。

既然他有這個興趣,賈璘不便拒絕,只得一起走去後院的側院,請守門的小道士傳報。

沒多久,兩人獲得允許,先後進入這個專門煉丹的院落中。

既是出於意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賈璘進入院內,先看到賈珍笑呵呵地拱手走來:「難為璘哥兒惦記。」

賈璘連忙回禮說道:「給大哥哥見禮了。」

馮紫英在一旁也拱手說道:「在下替家父來拜會。」

「這怎麼使得,這如何敢當呢?」賈珍連忙回道,「神威將軍可好?」

提起父親神威將軍馮唐,馮紫英略有感慨。古語說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這話用在眼下這位神威將軍馮唐的身上,似乎也可以應驗。

馮唐將軍自詡並未老邁,卻並未再獲得領兵出征的機會。就連馮紫英,也沒有躋身軍務,看起來很是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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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補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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