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分別
次日的清晨，慕容庚早早起床，收拾了行李，餵養了馬匹。
池雲迎著晨曦打了一通拳，身心俱爽。
與葉孤殊一戰酣暢淋漓，不但見識了大天命府的劍術，還從中又印證了不少武道之上的感悟，可謂是獲益匪淺。
兩人吃過阿笙做好的早餐后，便朝山下而去。
慕容庚歸心似箭，牽著絕影走在前面。阿笙執意要送，與池雲在後面緩步而行。
平日里奇絕的山道風景，此刻在阿笙眼裡卻是索然無味。
「公子，你辦完了事還會回來嗎？」
池雲將自己的馬留在了山上，方便日後阿笙下山採購，包袱也掛在了慕容庚的馬上。
他背著手與阿笙一左一右行在山道上，聞言笑了笑，道：「若是不死，自然會回來看你。」
又道：「你也別叫我公子了，我也不是什麼書香門第高門大戶的子弟，你要是不嫌棄我粗鄙的軍伍出身，喚我一聲「大哥」就行。」
這一個多月來，兩人也算朝夕相處。
眼前這小姑娘雖然脾性有些捉摸不透，有時還很記仇，但本性總歸不壞，甚至內心深處還很善良。
小小年紀，見識也不多，在她眼裡，似乎白就是白，黑就是黑。
對她好的人，她千百倍對對方好；對她不好的人，她同樣還以顏色。
「我哪裡會嫌棄……池大哥。」阿笙心裡砰砰直跳。
叫公子有些生分，叫大哥就好了。
池雲看著眼前有些扭捏的小姑娘，想到這世道紛亂，人心詭譎，不免也有些放不下，便說道：「以後除了下山採購外，盡量就在山上練劍，別隨意下山。昨日之後，必然會有一些江湖閑人慕名而來，其中不免一些烏煙瘴氣的人，他們不比那些名門子弟守規矩，呆在山上，那些人畏懼弋前輩手段，不敢如何。」
「我知道了，我聽池大哥的。」阿笙小聲應道，眼睛不禁有些發酸。
「若是有什麼事，可向烏龍道人求助。他行為舉止雖不討你喜歡，但與弋前輩也算是朋友，必不會看你受苦。」
「嗯。」
兩人慢慢下山，來到與玉蟾山的岔道口處，慕容庚已經系馬樹旁，在那裡等候。
此外還有烏龍道人和他的徒弟白元星。
烏龍道人坐在石頭上，與慕容庚在說話。
白元星則是被他師父按在石頭上背經文，只是背著背著，小胖子頭一歪，就那般盤坐在石頭上睡著了。
見到池雲和阿笙下來，烏龍道人起身稽首：「池雲小友，沒想到相處才短短時日，這麼快就要分別了。」
池雲無奈笑道：「紅塵染身，不比道者逍遙自在。」
道人笑道：「那日三皇子來到我山上，扣我柴門，貧道便已經算到，三皇子所求必然能成。小友此番又入紅塵磨礪，定然也會再有一番造化。」
「多謝道者吉言。」池雲拱拱手，看了眼阿笙，然後說道，「弋前輩尚未回歸，我今番又要離去，飛劍峰還需道者看顧一二。」
「這是自然，無需小友交代。有貧道在，半點風塵也吹不上飛劍峰。」
有了烏龍道人這句話，池雲也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雖然他明白江湖上那些閑人多半不敢上山，只能在山下瞻仰奇人高跡，聽聽說書人口中的仙蹤無追。但卻也不敢保證其中有人跑上山要拜師學藝、印證劍道什麼的。
如今有烏龍道人看顧，他也不再擔心阿笙會受到什麼傷害。
烏龍道人走近池雲，低聲問道：「貧道傳授小友的鍊氣術，小友可有修鍊？」
「日日不輟。」池雲點頭回答，心頭泛起奇怪的念頭，但一時沒能抓住頭緒，跟著又說道，「這鍊氣術妙用無窮，我日煉拳腳，夜煉鍊氣，次日也不覺得睏乏。這些時日來修為精進不少，全賴道者的鍊氣術。可惜現在就要分離，其中一些不明之處，也來不及向道者請教了。」
道人聽了，忽略了池雲後面一句，有些尷尬地似笑非笑咧嘴道：「鍊氣術還別有妙用，小友不妨多多鑽研。比如那「窺天篇」「六六篇」，煉到極致，配以日後小友強橫的武道修為，便有龍象開天闢地之力。」
龍象，佛門中喻宏偉巨力。
池雲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對方所說的「開天闢地」是否是個比喻。
但此時也容不得多問，那鍊氣術裡面有許多地方需要經義註解，一時半會兒是急不來的。而他能以鍊氣術輔以武道修鍊，已經是不可想象了。
至於龍象開天闢地，自古以來也不曾有過。
「我記下了，得空閑下來我會細細研究的。」
道人這才笑道：「甚好甚好。」
池雲道：「就此別過。」
「相見有日。」
道人一巴掌拍在白元星腦袋上，小胖子「哇」一聲叫出來，連忙正襟危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還不給國舅爺告別！」
白元星揉了揉眼睛，跳下石頭：「國舅爺一路走好，等國舅爺富貴了，我就還俗去投靠國舅爺！再也不修這破道了。」
「小兔崽子反了你！背經書去。」道人氣得吹鬍子瞪眼，又一巴掌拍下去。
小胖子縮頭躲過，跑到一邊背經去了。
只是這經文聽起來玄之又玄，大道長遠，池雲聽了幾句，就覺得意味深長，不可名狀。..
此前怎不見有如此玄奧的道家典藏？
兩人辭別了烏龍道人和阿笙，轉身下山。
阿笙站在山道口依依不捨送別，直到看不見背影，這才迴轉飛劍峰。
以前獨自一人住在山上，獨自練劍，日復一日，也不覺得孤寂。如今人去風冷，立身在這絕巔上，卻感到天大地大，自己卻如同一葉飄零，難以自遣。
手握池云為她削的木劍，抱膝坐在劍坪前，看著眼前萬劍森森，不由得心中凄凄，好似要沉入無邊深淵。
一股鬱壘之氣在心口堵住宣洩不出。
忽然間，阿笙一聲大叫，猛然一劍揮出。
碎屑紛飛，那石壁之上，赫然出現第二十道劍痕。
愣了片刻的少女連忙跑上前去，細細撫摸，臉上現出茫然之色。
再次揮劍，卻怎麼也找不到方才的感覺了。
飛劍峰上空，烏龍道人舒了口氣：「幸好沒有陷入魔考，以意修劍，不比以武修劍簡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