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隴右鐵礦
天武國皇帝的糟心事還沒結束，端王也有了煩心事。
他在隴右待了兩輩子，待了接近二十年，居然不知道隴右有了鐵礦。
也不知是謝長惟故意還是怎麼，大乾在隴右發現鐵礦並要加以開採的消息傳到了對面軍營，端王、三皇子、草原將軍三方都感覺到不安。
這件事情是交給林俊逸去辦的，鹽鐵本就是一起販賣的，林俊逸幹活下力氣，皇上願意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所以一道聖旨就把剛在閩越解決好曬鹽問題的林俊逸給派到隴右去了。
經過查探，林俊逸終於找到了鐵礦所在的縣城，也知道鐵礦的開採當地父母官也是知道的，這令他很不解。
私開鐵礦可以說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到底是什麼樣的緣由能夠讓一個小小的縣令去承受這樣的後果？
於是他帶着百十個侍衛馬不停蹄趕到了佑安縣。
「罪臣參見林大人。」抱着烏紗帽的縣令余師跪在地上，身後跪着一眾衙役，縣衙外還有齊刷刷跪着的百姓們，讓林俊逸摸不著頭腦。
「這位大人，我們縣令是好人，您別把他抓走啊。」
「是啊，要不你抓我老頭子，我沒幾年好活了，但是我們縣令還年輕，還能做事，您就抓我老頭子去吧。」
「我們若是沒有縣令我們就餓死了，這位大人，您開開恩啊。」
門口的百姓們互相攙扶著對方，跪的膝蓋發麻，都不願意起來，大有要和余縣令共患難的意味在。
林俊逸覺得他查到的那些可能只是表面上的事情，具體緣由還要細究，而且看到百姓如此愛戴余縣令，其中一定有隱情。
「各位，」林俊逸讓身邊的人扶起那些百姓，「各位請聽我說，我知道今日你們所為都是為了余縣令，可見其對你們做了不少事。現在皇上派我來處理隴右鐵礦的時候是為了挖掘鐵礦，為戰事做武器補給，並非是為了秋後算賬。我相信，余縣令能做這麼多年的官，一定是熟讀律法，所以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一定是有苦衷的，大家先回去吧，讓我和余縣令好好聊一聊。我可以保證，將事情完完整整得稟告皇上，皇上也是仁愛之人，一定會視情況處理的，大家都先回去吧。」
然後他轉身對着余縣令，伸出手。
「余縣令不必行此大禮，若是有什麼苦楚，我們進去說，不必跪倒在此。」
林俊逸去扶起已經花甲之年的余縣令，他比自己的年齡看起來更老一些，白髮蒼蒼，臉上佈滿皺紋，也許是操勞過度了。
他讓自己帶來的人把余縣令請了進去，在縣衙的書房裏說話。
無論是縣令還是縣丞都苦着一張臉，欲言又止。
林俊逸也沒強迫他們開口，只是先找幾個人去查探了鐵礦的位置。
長長的一段沉默過後，是余縣令先開了口。
「林大人，私自開礦是我一人所為，其他人都是受我脅迫，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大人能夠看在他們多年為民的份上，饒過他們，罪臣願意認罪伏法。」
「大人，您怎麼能這麼說，做這些事情都是我們自己願意的，我們都是男人，不能讓大人一人擔了這罪責。」
魯捕頭猛地站起來，差點撞到林俊逸，還好他躲得快，要不他這腿又要廢一次了。
縣丞此刻也出聲：「是啊，縣令大人，這些事情我們都是一致同意的，不能由您一人承擔，我們要同甘共苦啊。」
林俊逸無奈地摸了摸椅子把手：「各位發生了什麼能不能把事情跟我說一說，為何私開鐵礦，多年不上報也要給我個理由，你們這互相要頂罪也得讓我知道你們犯了什麼錯啊。」
擱這猜啞謎，誰能受得了？
「林大人，就由罪臣來說吧。」余縣令深深嘆了口氣，「想必大人一路從乾京過來也能看得出隴右與其的差距吧。」
林俊逸點點頭，乾京是國都，自然繁榮些，但即便是用其他府城州縣和隴右相比，都顯得富足，隴右的府城都比一般府城看起來貧窮，百姓面黃肌瘦，看起來過得不大好。
「罪臣在隴右為官三十載，是從邊疆的小縣城升遷至此的。隴右雖然偏遠，但在未被劃分作為封地的時候，百姓們也還算過得下去，所以罪臣從邊疆到隴右也算是升了官。
後來，隴右被劃分成為了端王的封地，因其熱衷於吃喝玩樂，除了國家的賦稅以外還私自加收了藩地的賦稅，美名其約養生稅，實則是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
四年前，縣城裏的百姓偶然間發現了這個鐵礦，我也曾上書給府城的太守，但是太守想私吞功勞，在拿着文書去找端王的時候被雷給劈死了，連上天都不願將這天降鐵礦給那個紈絝王爺用。
百姓們苦啊，飯都吃不起了，日日挖樹皮，多一點糧食都剩不下，您看看隴右的田地是不是荒廢了？那是朝廷撥下來的優質良種、水利銀兩都被貪了去，他們這是在絕了百姓的路啊！」余縣令越說越激動，老淚縱橫，哽咽地說不下去。.z.br>
林俊逸給他遞了一杯水，拍了拍他的背，看着這個和自己的父親差不多大的男人因為百姓處境困難而哭成這樣，他也有點心酸。
緩了好一會，余縣令才擺擺手，繼續說道：「三年前，佑安縣突然遭了蝗災，連樹皮、樹葉都吃不上了，我寫了多少文書給端王，都沒有人理會，他們不管百姓的死活啊，人命在他們眼裏，不就跟螻蟻一般？
為了讓百姓們活下去，我們聚集了一批男子，深夜挖鐵礦，矇著臉，運到周邊縣城的鐵匠鋪去賣，全部換成糧食，怕被發現，大家只敢從山裏運回來，夜黑風高，為了百姓的命，我們不得不這麼做。有多少參與的人從山崖上滾落，連屍首都找不到了，還是有一批接一批的人自發報名，參與這件事情，就為了自己身邊的人能吃上一口飯。」
魯捕頭，堂堂七尺男兒，也紅了眼，他的哥哥就是在運輸糧食的過程中沒看清路，從山崖上滾下去，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