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鐵塔之下（1）

這是陳則武第一次來到鐵塔之下，同時的，他也看到了那些「百姓」。

「百姓」們坐在路邊，看到陳則武來時，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全都站了起來，手裡面拿著農具。

平日里，這些農具都是種地用的。

但有時候，農具到了老百姓手中，也會成為造反的工具。

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工具，也是他們活下去的工具。雖然兩者用法不同，目的卻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活下去。

「怎麼，你們是要造大明朝的反嗎。」陳則武騎在馬上，居高臨下。

他同情這個時代的老百姓，卻不同情造反的老百姓。一旦造反，不僅僅是朝廷。其他想要安居樂業的老百姓，也會受到影響。

老百姓們不說話，靜靜的看著騎在馬上的陳則武。

陳則武輕輕一笑，「若是要造反，想一想，反了之後，你們就能吃飽肚子嗎。用前朝的錢，買本朝的東西。這些，可都是株連九族的死罪，你們是當真不怕，還是裝作不怕。」

這時，陳則武從馬上跳下來，去觀察在座每一個人的表情變化。

可是，陳則武有些失望。

他並沒有在這些百姓的臉上，看到絲毫的感情波動。

這些人，更像是被抽了感情的機器人。他們只知道，守著雲南的這座鐵塔。因為，鐵塔里，有他們的糧食。

陳則武沉默片刻，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看向面前高高的鐵塔，他也明白，為何郭英帶著精兵強將，卻拿不下這座普通而鐵塔。

塔下有百姓，在沒有旨意之前，他不能屠殺大明朝的百姓。

陳則武用手指著鐵塔上的人，那些穿著異服的人，「我不知道，你們是在守著塔里的糧食，還是那塔上的人。那些異族，統治了你們父輩一百年的異族。」

「大明洪武皇帝說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只是，雲南，還沒能做到。因為雲南的百姓，還在護著漢人的盜賊！」

陳則武越說聲音越大，他始終覺得，任何事情，都不是造反的理由，更不是幫助異族的理由。

陳則武的身後，是京師大營的精兵強將。

他們黑洞洞的炮筒，始終對著鐵塔上的人。陳則武對他們下了最嚴軍令，炮筒和火銃，不得對著百姓。

並不是陳則武多麼的聖母，而是他得替大明朝考慮。

要想在雲南長治久安，那就不能失去雲南的民心，永遠不能。

「讓開路來，朝廷保你們平安。各回各家，待鐵塔拿了。朝廷給你們每家，都送去種子，給你們耕地，免除你們五年的賦稅。」

這些百姓還是不為所動，陳則武的心裡，沉下去一大截。

他再次抬頭，頂著猛烈的陽光，去看鐵塔的阿瓦人。這些阿瓦人，資助在雲南的蒙古人，一直幫著這些蒙古人和作亂的土司，同大明朝廷對抗。

雖然，雲南是疥蘚之疾，卻也是不得不除的。

「你們想好了，是不是決意要助紂為虐了。刀劍一起，大明朝的兵只會護著大明朝的民。你們心隨叛軍，那便不是大明朝的民了。」

陳則武最後一次警告，他不會傷害百姓，但也不代表他不會破釜沉舟。

見這些百姓，依然不讓開，陳則武咬牙道。

「牛大，放炮，打！就打這塔頂，把這鐵塔給推平了。騎兵，把百姓擋在外面，不得他們靠近鐵塔。」

牛大招呼一聲，對著後面大叫。

隊伍的中間，旗兵大力的揮舞起手中的旗幟。

遠處的山坡上，得到命令的火炮手們，立即填裝發射。

一枚一枚的火炮，打在了鐵塔上。本來就已經是銹跡斑斑的鐵塔，變得開始搖搖欲墜。

見到這樣的場景，老百姓坐不住了。

他們開始發瘋了似的往前去沖，想要衝到鐵塔的下面，去搶糧食。

陳則武嘴角抽動，鐵鉉剛剛準備阻攔，就聽到陳則武大聲叫道，「攔住他們，跑到鐵塔下面的，以通敵論，殺無赦！」

幾個百姓剛剛跑出去幾步，就被前面的郭英，手起刀落。

手中的刀，沾著鮮紅的血跡。

郭英，面色冰冷。他看向這些百姓時，再也不是憐憫，而是憤怒。

他嘴巴微啟，一字一頓，「山陽侯有令，再有上前者，以通敵論，殺無赦！」

此時，身邊喊起了將士們高呼的聲音。聲勢浩大，很快就掩蓋了火炮的轟鳴聲。

而郭英，一夫當關，站在鐵塔之下，隊伍的最前面。

他手中的刀，還有血跡滴落。

可郭英不為所動，雙拳握緊，警惕的看著不停躁動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