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想要你抱抱
「你很勇敢。」
等周圍人都散去，洛煙半蹲下來，摸了摸男孩的頭，等他揚起視線與她對視，她才盈盈一笑。
「不過也幸虧你是遇到阿姨，換做別人可能沒這樣好運了，你爸爸媽媽呢？一個小孩單獨外出，太危險了。」
這麼小的孩子，哪怕再聰穎，遇到人販子，後果也不堪設想。
她都為他捏把汗。
她翻出手機，「背得爸爸電話嗎？我聯繫他來接你。」
「爸爸在公司開會，手機飛行模式打不通。」
洛煙抿唇，「媽媽號碼呢？」
「我沒有媽咪。」
商嘉禮略白的唇張張合合，「從生下來就沒有媽媽，我爸交往了一個女朋友，想讓她做我新媽咪，但她總愛罵我，我想像中的媽咪是溫柔漂亮的，才不是那樣的母老虎。」
聽他一席話，洛煙沉默了。
胸口像砸了塊隕石，沉重得她喘不上來氣。
她也弄丟過一個孩子，龍鳳胎里的一個。
父親項鶴立強行帶走了男孩，她跟那個孩子一別就。
這些年裏，他是否也因為沒有媽媽而難過，會被同學嘲笑嗎？夜裏會偷偷哭鼻子嗎？
對不起，寶貝……
「阿姨，你哭了嗎？」
商嘉禮見她半晌沒說話，仰頭看到她紅了眼眶。
洛煙斂去眼底悲傷，彎腰輕輕摸了下男孩柔軟的黑髮，溫柔地開口，「小朋友，即便媽媽不在身邊，你也要堅信，她永遠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冥冥之中她會以自己的力量守護你，就像今天這樣。」
洛煙聽得出孩子的語氣。
他應該很想念媽咪吧？
這種感覺，她太感同身受。
「媽咪！」
洛煙低頭看到小奶糰子，驚愕得杏眼瞪圓，「不是讓你在家等媽咪嗎？怎麼來醫院了？」
「今天我的生日，媽咪一整晚沒回家，我擔心，來接媽咪。」
洛酥兒拽了拽她的裙擺，目光毫不避諱的、落在了商嘉禮的臉上，「媽咪，他是誰啊？」
怎麼跟她有點像？
剛才遠遠看着，她還以為是哥哥呢。
聽到媽咪跟他的對話才知道不是。
商嘉禮眯起了眼，打量面前這個梳着兩條馬尾辮、戴着粉色蝴蝶結的可愛小姑娘。
是阿姨的女兒嗎？
竟然跟他同一天生日，這麼巧合。
「酥兒，叫哥哥。」洛煙溫柔地拍拍她的肩。
洛酥兒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不叫，我只有一個哥哥，其他的都不是。」
媽咪說過，哥哥走丟了，她會找回來的，她洛酥兒只認那個人是哥哥，別的都是路人。
洛煙無奈地搓了搓額角，「我女兒性子有點直，小朋友，你別往心裏去。」
商嘉禮搖搖頭。
不會，他覺得挺可愛的。
洛煙打了個哈欠，眼泛淚花地問，「那你記得家裏或者爸爸公司地址嗎？實在不行，我只能送你去派出所，讓民警叔叔想辦法了。」
商嘉禮搖頭，朝她走近兩步。
「阿姨，我跟你一起陪妹妹去過生日可以嗎？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打擾你們的，等會兒我努力想，說不定就想起爹地號碼了。」
洛煙有些遲疑。
可商嘉禮看她的目光太乾淨，充滿期望，她怎麼忍心拒絕一個小孩？
「那好，你乖乖跟着阿姨，只要想起爸爸號碼就趕緊跟我說。」
商嘉禮嗯了聲，亦步亦趨跟在洛煙洛酥兒身後。
他不是記不得。
只是不想記得。
爹地每天除開工作便是周旋在他的女友身邊，他這個兒子過生日，當然也不重要。
生日蛋糕蠟燭，火光熠熠，倒映着洛酥兒白皙可愛的臉，她閉上眼許願時，商嘉禮也默默地閉眼，雙手合十到胸口前。
「媽咪，我很想你，如果你也想我，回來看看我吧。」
我在家裏受了很多委屈。
想要你抱抱我。..
肩膀上落下一隻手，商嘉禮睜眼，對上洛煙關切的目光，「小朋友，你今年幾歲啊，生日是多久呢？」
商嘉禮抿直嘴角，。」
至於生日，他沒回答。
「嗯，跟酥兒年紀差不多，她也是今天。」
洛煙手機響起。
看到是通陌生來電，她眯了眯眼，隨後按下接聽，那端男人的聲音，冷如冰川，「洛小姐是吧？聽說你帶走了我兒子。」
洛煙紅唇微抿，緩了緩。
「你是誰？」
剛才小孩說他姓商，但沒說全名，安全起見，洛煙需要跟對方核實身份。
「商靳謀。」
男人嗓音凝沉。
洛煙捂住聽筒，輕聲問小孩，「你爸是叫商靳謀嗎？」
話說，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在哪裏聽過么？
商嘉禮先是一怔，倏而，不情不願地點頭。
偷得浮生半日閑。
他還沒偷到半日，爹地就查到阿姨消息了。
「阿姨，我來跟他說。」商嘉禮把手機接過來，稚嫩的臉上浮出些許冷漠，淡道，「我今天打算在外面過生日，不急着回家。」
「告訴我你的地址。」
男人口吻寒沉，怒意儼然翻湧，下一秒就要爆發。
「你去陪你女朋友吧，我也在外面認新媽咪了，掛了。」
商嘉禮啪一聲，掛斷手機。
洛煙在風中凌亂了一把，「你怎麼不讓爹地來接你，還鬧脾氣呢？」
「他不喜歡我。」
「傻孩子，別說胡話，全天底下沒有一個父親會不愛自己小孩的。」
「可他就是不愛我，你覺得自己很懂嗎?」商嘉禮忽然大聲地吼過來。
洛煙愣了愣。
洛酥兒趕緊擋到媽咪面前，狠狠地搡了商嘉禮一把，叉著腰凶他，「你罵人幹嘛？我媽咪善良不是你欺負她的理由，你滾，滾啊！」
「酥兒，哥哥不是有意的。」
洛煙拉了女兒一把，但心裏很不好受。
雖然她跟商嘉禮接觸時間不長，但知道他是個溫文爾雅、乖巧的孩子，他會這樣失控，肯定是爹地對他很不好。
「嘉禮，我……」
「你走開，我跟媽咪不歡迎你！」酥兒又凶道。
商嘉禮紅着眼睛看她，忽地轉身，朝餐廳外面跑去。
轟隆——
陰沉的天際，醞釀了很久的大雨，在他衝出餐廳的這一刻瓢潑下來。
洛煙趕緊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