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局為重，來得正好

一路疾馳，不到一刻鐘便衝到了長安城的正南門。

奮武將軍親衛進城，並不算違制，因此，城門守衛並沒有阻止。

到了城門之後，城門大開，暢通無阻。然後便直奔西市獨柳樹而去。

獨柳樹不是樹，也不是柳樹。

正如同白馬不一定是馬一樣，這獨柳樹也不是樹或者柳樹，而是長安城內的一個地名，位於西市，是整個長安城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也是朝廷規定的處斬犯人的刑場。因為這種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來買菜，所以，也有人稱之為菜市口或菜市街

為什麼古代殺人都要拉到菜市街去殺？難道是殺了之後可以用來掛上羊頭狗頭，當羊肉狗肉賣掉？

當然不是，大漢朝的食品安全問題，還沒有大明朝那麼糟糕。

之所以放到這種地方殺犯人，主要是因為這裡人多。可以起到最大的警示眾人的作用。其用意就是……只要殺一隻雞，就可以嚇壞一大群猴子。

刑場之中，王允高坐監斬台上。

身後站著一大溜***，分別是黃琬、楊彪、楊瓚、吳碩、種輯等人，皇甫嵩也赫然在列。

如小學生一樣排排隊，一起來見證漢末文壇領袖的腦袋與身子分家的精彩一瞬。沒有手機拍照，他們照樣玩得很嗨。

王允看大綁、背插木牌的犯人蔡邕，眼神很是複雜，有些不舍，也有些無奈。

憑心而論，這蔡邕乃是自己的知交好友！

兩人相識相知四十餘年，而今天，一人站在權力之巔，另一人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等著砍頭挨斬，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任何的友誼、愛情都敵不過利益的折騰。

這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從個人利益來講，王允需要抓一個「名傳天下」的董卓餘孽殺掉，來為自己的「忠義無雙」之名造成最大的……廣告效應。

而如果被殺的這個人，又剛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則更可以向全天下人展示自己的公平公正，大義滅親。

身為權臣，王允太需要殺掉這麼一個人來做廣告了。

殺一個無名小卒算什麼，要殺就殺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名士，而且，這個人最好還是自己的知交好友。

而蔡邕，大小胖瘦剛好合適。

此時，王允又想起了呂布。

那個彪子！

沒錯，自己是答應過他不殺蔡邕，但是殺了之後，也可以跟他說是朝中大臣都要殺蔡邕，而自己無法乾綱獨斷。

裝出一個無奈之舉應付過去就好了！

正想著心事，有報時官開始大叫：「午時三刻已到！」

王允咬了咬牙，拿起了桌上的令牌，高高舉起。不過就在此時，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了起來，似乎有人在高喊「刀下留人」！

「斬！」

王允沒有猶豫，心裡想的是不管是誰來求情，先殺了再說。殺了，就不會再有人來嘰嘰歪歪求情了。

造成了「即成事實」，就不會夜長夢多了。

一個「斬」字出口之後，又將令牌用力地擲到劊子手之前的地上。

鼓聲響了起來。

劊子手手中的大刀舉了起來。

憋足了氣，只等著那最用力的一槌鼓聲響起，便會奮力一刀砍下去，將犯人的腦袋砍飛，以顯示自己合格的職業技能。

心裡默默地數著鼓聲……到了！

「嗨！」

劊子手吐氣開聲，大刀奮力一揮，刀光如一道匹練砍向蔡邕的脖頸，但聽「哐」的一聲……沒有人頭落地，沒有鮮血飛濺三尺。

手中的刀不見了！

飛到了七尺之外，刀面上還插著一支鐵箭，那箭羽還在「嗡嗡」發顫。緊接著，便又見一人縱馬舞戟向自己奔來，人如虎馬如龍，宛如天神降臨。

「溫侯呂布！」

劊子手大叫一聲，嚇得連滾帶爬向後跑去。不過沒跑幾步，便見一柄鋒利的長劍向自己刺了過來，抬頭一看，是皇甫嵩！

完了！

這是要治自己臨陣脫逃的軍法！

不過，又聽一聲脆響，刺向自己的那柄劍也不見了，竟然是呂布射飛了皇甫嵩手中的寶劍，救了自己一命。

劊子手嚇壞了，趕緊蹲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再動。

沒錯，來的就是呂布。

不過，呂布不想殺人，所以才是第一箭射向劊子手砍向蔡邕的大刀，第二箭射向皇甫嵩刺向劊子手的寶劍。

周圍的軍卒也不敢阻攔，被呂布一提馬韁，赤兔馬凌空躍起飛入了刑場之中，然後戟交右手，左手往下一探便將蔡邕拉上了馬背。

再以長戟斜指王允，怒罵道：「無義的……岳義父，你是如何答應吾的。」

王允吃了一驚。

想起之前黃琬說的那句……「方天畫戟，專捅義父，岳義父也是義父」，更是嚇得「蹬、蹬、蹬」連退三步！

不過，見呂布並沒有持戟往前的意思，才又裝出一副氣得發抖的樣子，用手指著呂布抖了半天，才開口斥道：「奉先，休得胡鬧，朝廷自有綱常，群臣皆認為蔡伯喈有罪當誅，老夫又豈能徇私！」

這是想將自己撇清了。

呂布有兩萬兵馬在手，王允也不敢把呂布怎麼樣，只好將殺蔡邕的決定推給朝中大臣。

不過，這樣也好，不跟王允完全撕破臉皮，也符合呂布的利益。

遂收起長戟，對王允道：「蔡伯喈身犯何罪，可一一列舉出來，本將會親自為他擔任庭審辯護。若他當真該死，本將自會將他送回明正典刑。不過，本將今日須得將他帶走，以免遭人戧害。」

王允臉色數變，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卻見一旁被射飛的寶劍的皇甫嵩大步上前，大聲喝道：「擅闖刑場，庇護犯人，與犯人同罪，眾將士，給吾拿下！」

這廝，竟然想趁機殺了呂布！

呂布心中大怒，正要發作，便又聽馬蹄聲急驟而來，卻是曹性帶親衛趕到了。

曹性一看有軍士持械圍向呂布，頓時大怒，厲聲喝道：「誰敢傷吾將軍！」

聲到箭到，那監斬台上的三面旌旗盡被射落在地。身狼騎皆舉刀大呼：「殺！殺！殺！」

隨著這三句直衝雲霄的「殺」聲響起，那些護衛刑場的軍卒，沒人再敢向前邁進一步。

呂布冷笑了一聲，緩緩地策馬走向皇甫嵩。

皇甫嵩也是硬氣，如一株蒼松一樣傲立不動，雖然老邁，卻正氣凜然，沉穩如山。

呂布的眼中殺氣畢現，如一隻兇狠的餓狼一樣死瞪著皇甫嵩的脖子。

過了許久，才長戟一揮，將皇甫嵩的頭盔打落在地。

然後轉過身來，對那蹲在地上的劊子手道：「帶上你的家人，隨本將走吧！」

這是告訴那劊子手，留下來必有性命之憂。

而且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今後也沒人要他再做劊子手了。那劊子手倒也乾脆，應了聲諾，屁顛屁顛地就跟在了呂布身後。

呂布沒有再在城中停留。

給蔡邕解了綁，兩人一馬，護著蔡邕，帶著曹性等人直往南城門方向而去。留下王允等朝中大臣，依舊站在監斬台上發獃。

過了許久，王允才長嘆一聲，對身後的一眾大臣們說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這是以大局為重，不得不向呂布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