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十八 雲霜晨
雲霜晨從博愛堂結束教學之後就往自己的住處而去。
他如今成了軒轅雲霓名下一處產業的管事，閑暇時便會去博愛堂教那裏的孩子一些拳腳功夫，或者是和已經一家大小都從南康遷來雲徽城，且已經成家了的譚韋喝喝酒，生活平靜卻又充滿踏實感。
他以前不是沒想過離開太寧的，畢竟軒轅雲霓和墨君儀，一個是尊貴且受寵的皇室公主，一個是名滿天下的清貴人家，他不想給謝流昀帶來麻煩，讓他為難。
可還沒等他說出口，雪蓮公主就先出事了。他不可能放着焦慮脆弱的謝流昀不管，也不能在幫過他不少的雪蓮公主命懸一線時離開。
等雪蓮公主邁過那道坎，醒過來之後，他離開的念頭又起了。
只是雪蓮公主卻是一副只要謝流昀開心她就無所謂的樣子，墨駙馬更是滿心滿眼都是雪蓮公主，只要她好他就什麼都不在乎。
這讓他連矯情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就這樣在太寧，在雲徽城定居下來了。
站在自家院門口，察覺到門板後有幾道呼吸聲，雲霜晨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不是很想把門打開，怎麼辦？
要不他今晚去譚韋家過一夜？
就在他想要逃避的時候，門卻從裏面打開了，隨之而來的是好幾個小糰子朝他撲來，一個個地扯着他的衣服緊抱着他的腿不放。
「舅舅！」
「雲舅舅！」
雲霜晨低頭看向那幾個仰著頭笑得一臉燦爛的小糰子，一臉的生無可戀。
雪蓮公主家的小女兒墨婉翕在也就算了，怎麼賢王世子、二公子和郡主家的孩子也在的？
他家什麼時候變成孩子窩了？
「你剛才在門外站了許久都不開門，」朔夜眉梢輕挑地看着雲霜晨，戳穿道：「該不會是在想今晚去大韋那裏住吧？」
雲霜晨抬眼，面無表情地看着朔夜。
朔夜回以無辜一笑。
雲霜晨的視線落在了朔夜身旁的那幾個稍大一些的孩子身上。
「雲家舅舅。」
「雲舅舅。」
那幾個孩子都很有禮貌地給雲霜晨行禮。
好的，墨家大公子和永安王的孩子也在了。
雲霜晨彎腰把墨婉翕和軒轅澤家的孩子給一手一個地抱了起來，平靜地問著朔夜：「是不是如果太子殿下的小郡王和小郡主方便出宮的話，也會在我們這？」
朔夜也很平靜地回：「墨家姑太太和君哲如果回來省親了，他們的孩子估計也是在的。」
雲霜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個場面他都不敢去想了。
「舅舅！」墨婉翕抱着雲霜晨的脖子撒嬌，「你不喜歡翕姐兒嗎？」
「喜歡，」雲霜晨嘆氣，聲音異常無奈，「如果翕姐兒不要每半個月來一次就更喜歡了。」
幸虧這次還有幾個大孩子在，有人幫忙看着些，雲霜晨還能稍微鬆口氣。
看着一院子的孩子在鬧騰，雲霜晨就有些恍惚，這樣熱鬧平凡的生活，他以前想都沒想過。
那段地獄般的痛苦經歷，他好像都有些想不起來了。
「在想什麼呢？」朔夜端了一盤點心過來，讓孩子們去洗手之後就讓他們自己分著吃了，留了一點遞給雲霜晨，「還沒有從昨晚的噩夢中回過神來？」
雲霜晨接過點心，斜了朔夜一眼，「你當我那麼嬌弱呢。」
朔夜嗤笑一聲，「昨晚滿頭大汗醒過來的人也不知是誰。」
雲霜晨想反駁什麼的時候，墨婉翕就拿着一塊點心吧嗒吧嗒地跑到了雲霜晨面前，伸手就將點心往雲霜晨嘴邊送，「舅舅！吃！」
其他孩子見狀，有樣學樣地拿着點心衝到雲霜晨面前，直接往雲霜晨嘴裏塞。
「舅舅，吃我的！」
「舅舅，我的更好吃！」
雲霜晨知道這群孩子是一時興起，還有着莫名的勝負欲，為了讓他們趕緊放過自己，連忙每一塊糕點都咬了一口，並且在孩子們期待的目光中絞盡腦汁地給每塊點心都編出了不同的好吃的理由。
孩子們心滿意足地走了。
雲霜晨手裏捧著好幾塊糕點，一臉黑線，轉眼看向朔夜，「你能不能跟雪蓮公主說說，她想要跟駙馬爺過二人世界也不要把孩子往我們這裏送？」
朔夜睨了雲霜晨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說服得了小雙的話，我敬你是條漢子。」
雲霜晨想起了自己過去兩次的反抗，眉角抽了抽，最終還是任命地啃着手裏的糕點。
他以前還不懂雪蓮公主的招數，年少無知地去反對過。
第一次，話都還沒說完，就見雪蓮公主露出了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委屈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我也知道這樣會很麻煩你跟小夜，可我的身子總不是那麼利爽，讓孩子們看到的話他們又會擔心。我就只是不想讓念念再想起我昏迷的那段日子的感受而已。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讓孩子們再去煩你的。」
一旁的墨駙馬雖然沒說什麼，但那冷凝的眼神，責怪的神情，讓他最後不得不硬著頭皮妥協。
都說近墨者黑，雪蓮公主就不擔心這些孩子學壞了的？
「孩子們也不是說煩到我了，我就只是，只是，」雲霜晨嘆氣，「我只是擔心會影響到那些孩子而已。畢竟我以前是……」
「你不煩孩子們，」軒轅雲霓打斷了他，抬眼朝他站着的方向看來，一雙因為失焦而不如以前那般明亮的眼眸蓄著淚水，「那孩子們還是可以去你那的，是嗎？」
雲霜晨除了嘆氣還是嘆氣，「是。」
他除了應下還有別的能說的嗎？
沒有。
所以，他敗在了雪蓮公主手下。
第二次，他告誡自己不能再被雪蓮公主那副柔弱的樣子給騙了。
再次找上門的時候，雪蓮公主笑盈盈地聽完他的抱怨，也沒有裝可憐了，而是一臉歉意地說：「我也知道孩子們給你們添麻煩了，所以特地準備了謝禮。阿晨你過來些，我把禮品給你。」
雲霜晨連忙道：「我不是想要公主的什麼謝禮。」
「你這是欺負我看不見嗎？那好，那我拿過去給你。」說着，軒轅雲霓就要起身摸索著準備往前走。
他哪裏敢讓雪蓮公主這樣亂走，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公主，算我認輸，你別亂動了。」
「說什麼認輸，我就只是想把東西給你而已，」軒轅雲霓笑着把手邊桌上的盒子遞給了雲霜晨，「本來想讓人送去給小夜的，你今兒個來了就剛好帶回去吧。」
他看着手中這個似乎有些眼熟的盒子，問：「這是什麼？」
「咦，你沒見過嗎？」軒轅雲霓疑惑，「那你打開看看吧。」
雲霜晨把盒子打開，裏面放着好幾個像是胭脂盒子一樣的小瓷盒。
這種小瓷盒愈發地眼熟了，他拿起其中一個，將它打了開來。
裏面晶瑩剔透的膏體讓他猛地把瓷盒蓋上，順帶連外面的錦盒也都蓋上了。
現在這個盒子變得異常燙手，他都想把盒子給丟掉了。
他明明連視線都不知該往哪放了，雪蓮公主還要笑盈盈地問他夠不夠用！
「啊，你放心，若雨和若霜到底是女子，臉皮薄，所以我這是讓墨君儀做的，放心吧。」
竟然還是駙馬爺親手做的？！
公主殿下，你這句安慰完全沒有安慰到好嗎？？！您還不如不要解釋了！
他好像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窘迫到想鑽進地縫裏。
他最後是落荒而逃了。
自那次以後，他再也不敢去雪蓮公主面前反抗什麼了。
就怕下次她再使出什麼讓他招架不住的手段來。
不過……
雲霜晨看向那群不知熱火朝天地玩着什麼的孩子，看到他們的笑臉，他又覺得雖然他們鬧騰又陰晴不定，這一刻笑着下一瞬就能哭出來，下手又總是沒輕沒重的，麻煩事多得很，但他能漸漸淡忘過去，或許也是因為他們給他帶來的真實放鬆感。
看着雲霜晨揚起的嘴角，朔夜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