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失憶

很快，從寺內傳出一陣腳步聲，朝寺門處奔來。

燕嬌最後望了一眼地上的兒子，一轉身迅速跑遠，直到轉過街角，這才停下。

遠處打開寺門的僧人，四下望了望，未見任何人影，不覺心下狐疑，正在此時，他一低頭，便看到地上正躺著一個襁褓，襁褓微微顫動，好似有活物在內。

僧人見多識廣，這樣半夜遺棄嬰兒的事也不是沒碰到過，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走過去將地上的襁褓抱起，用手指挑開瞧了一眼，又四下看了看，見依然空無一人後，這才再次進了寺門，並輕輕將門關上。

燕嬌只覺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如今她孤身一人，即便為奴為仆，也能討得一口飯吃。待攢夠了盤纏，自己再想方設法回晉陽府吧。

她如同孤魂野鬼般，在雪地上漫無目的的四處晃蕩。

天色漸亮時，主街上一輛馬車飛馳而過，恰巧撞上燕嬌從街口走出來，於是，車子與她擦身而過時，將她撞出去丈許遠去，重重摔落在地，幸好地上鋪著厚厚的雪，這才不至於當場斃命，可她也瞬間失去了意識。

「什麼人？真是晦氣！」

「老爺，好像是個女子。」車夫上前看過後，這才低聲稟報道。

「女子？死了沒？」

「沒死，還有氣兒。」

「外面可有人看到？」

「這……遠處有幾個乞丐……」

「唉！算了，你將她搬進馬車吧！」

「好嘞！」

車夫將燕嬌扛在肩頭，搬上了自家馬車，車上的老爺面露嫌棄，在昏迷女子面上看了一眼，卻心中一動，對車夫道：

「回府將吳郎中請來給她看看，此事不要讓太太知曉。」

「小的明白！」

就這樣，燕嬌被這輛不知名的馬車帶去了陳家。陳家也算個小商戶，陳老爺懼內，這次救了個不明來歷的女子，他自然不敢輕易讓老妻知曉。

待車夫馬三請來相熟的郎中為燕嬌診過脈，那郎中搖搖頭道：

「暫時先開些葯養著吧，她身上倒沒太嚴重的外傷，養幾日便會好。只是，此人頭部受了重創，怕是醒來后，會失去之前的記憶。」

馬三自然滿口答應，待將郎中送走後，馬三不敢怠慢，將郎中所言一五一十轉述給陳老爺。

「若是她就這樣不醒，時日久了，萬一夫人起疑……小的該如何解釋？」

「就說是你新討的婆娘吧！」

「哎！小的遵命！」

馬三心中歡喜不已，那女子雖身著男裝，可那白皙的臉蛋、婀娜的身段卻顯眼的很，仔細一瞧就能看出來是個女子，而且還頗有幾分姿色。

能孤身一人夜晚出行，想來家境不怎麼樣，且很可能家中沒有男丁支撐，如此一來，她這一失蹤，有沒有人找還兩說呢！再加上她腦袋受創，自己只要稍加哄騙，便可白撿一水靈媳婦。

馬三越想越美，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燕嬌，已然開始想入非非了。

他年近而立，結髮妻子死了也有三年了，至今未曾續弦，這可不是他有多長情，一來他生的又黑又丑，鮮有女人能瞧的上；二來他不喜有人拘著自己，對續弦之事不怎麼上心，因而才獨居到此時的。

果然，才過了三日，燕嬌便醒轉過來，只是她雙目茫然，完全記不起自己的出身來歷以及前塵往事。

馬三立即編造了一套說辭，只說燕嬌乃是孤女，自己好心幫扶她的生計，她感恩之下，便以身相許，兩人剛成親不久，她因意外撞傷了頭，這才失去以前記憶。

因燕嬌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個一乾二淨，於是那馬三便胡亂稱呼她為孫氏，閨名為雪。

孫氏身子剛好利落，馬三便迫不及待與她有了夫妻之實，一夜間食髓知味，差點誤了陳老爺早起出行。

次日陳老爺得知孫氏身體已養好，又見馬三一臉饜足，心中氣惱不已，心想馬三這小子竟敢搶在自己之前嘗鮮，氣惱歸氣惱，誰叫他先將那孫氏許了馬三為妻的，又怕自己正妻知曉，一時間也不好反悔，只是一路都沒有好臉色。

馬三自知理虧，服侍起陳老爺來更加殷勤，又答應陳老爺今晚幫他達成所願，陳老爺這才又恢復以往態度。

陳老爺半夜借著起夜的檔口，偷偷溜去倒坐房馬三屋裡，孫氏不明所以，卻不敢反抗馬三，對其言聽計從，於是半推半就之下與陳老爺成就了好事。

陳老爺之妻乃是京城有名的巨賈——榮家的旁支庶女，雖說在族中毫不起眼，可卻是陳老爺攀上榮家的唯一天梯，自從娶了榮氏后，榮家手指縫裡露出的蠅頭小利，都夠他享用不盡了，於是這些年，他對榮氏格外小意、忍讓，榮氏倒也爭氣，為他生了兩子一女。只是榮氏極為善妒，在成親之前就逼迫他發下誓言，此生永不納妾，亦不能養外室。

外人看來，兩人感情和睦，兒女成群，富足美滿，簡直羨煞旁人。然而卻無人知曉，這陳老爺骨子裡竟是個色胚。

陳老爺雖未在外養外室，卻與以前一位意外去世的掌柜遺孀暗通款曲，兩人私下來往已有數年。隨著那寡婦年老色衰，陳老爺早已對其生了厭倦之心，於是每每借著查賬、談生意的由頭，去遠處的窯子里消遣一番。

馬三作為陳老爺心腹，每日為他趕車，自然知道陳老爺的本性，兩人狼狽為女干，馬三幫著陳老爺隱瞞陰私，而陳老爺也待馬三不薄，給了其不少甜頭。

自然，陳老爺的行蹤全都將陳夫人瞞得死死的。

言歸正傳，陳老爺得了撿來的孫氏身子，心中每每惦念不已，為了怕行跡敗露，索性為馬三在陳家不遠處買了一處僻靜小院，以便三人廝混。陳夫人見自家夫君年後忙碌異常，反而擔憂他操勞生意會累垮了身體。

就這樣，燕嬌沒多久便完全融入到了孫氏的角色中，與馬三做起了夫妻。

至於李二狗，燕嬌逃走的次日，李二狗醒轉過來時，便明白昨夜發生了何事，可他想叫叫不出，身上被捆得結結實實，動也動不了，只能在冰冷的青磚地上等著，直到黃昏時，才等來一個熟客，那人一見之下便知燕嬌跑了，將李二解開后，兩人一起招呼鄰里四下尋找。

然而李二狗苦尋了幾日，都未曾找到燕嬌的蹤跡，一時間悔恨不已，都怪自己喝酒誤事，一夜之間，好好的兒子和搖錢樹全都從自己手中飛走了。

他手中沒了銀錢，卻又戒不掉酒癮和賭癮，因而沒幾日便債台高築。終於在年關將至時，被人發現凍死在街頭，死前雙腿已被人打折，在地上拖出長長一道血印子，可見在凍死前著實受了不少罪。

他一個無親無故的外鄉客，死了也不會有人為其報官或報仇，於是衙役們便將其當成雪災中那些遇難者一般的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