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池家
劉桂芬最近有些神思不屬的。這會兒正地里干著農活呢，她忽然又走了下神，恍恍惚惚地就問自己的丈夫，「孩他爹，薇薇這幾個月是不是快畢業了來著？」
池富國此時正彎著腰拔著地里的雜草，大顆大顆的汗水從曬得通紅的臉頰上往下滾，也顧不上擦，想也不想地回她，「大概吧，誰知道呢？都一年沒往家裡打過電話了！愛咋咋地。」
「也不知道她錢夠不夠花……」劉桂芬有些擔心。
池富國倒是早就看透了，「你關心這些作甚，我早跟你說過，那娃兒，留不住的！能送她上大學，也算咱對她仁至義盡了。」
「還不如多想想別的，家裡的債還沒有還完，松娃兒到時候讀大學的學費可也還沒有著落！」
「唉……」劉桂芬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個大老闆要是沒有破產就好了！這每年的承包費發下來也是一筆錢吶……」
「富國叔！富國叔～嬸子～」
遠遠地，就聽見有聲音在喊他們，那聲音越來越近。
直到來到他們面前。
是七叔家的柱墩。家裡人養的好，才四歲，這小子就胖乎乎的，嗓門也大。
「富國叔！你家來客人了，姨婆讓我來喊你快回去。」
有客人？池富國心裡納悶，難道是他老婆的娘家人？也沒聽大舅哥說他們要來啊？
劉桂芬也是想到了這個，「前天打電話的時候大嫂沒說家裡有什麼事啊！」
這要是村裡人，基本上有什麼事也就晚上的時候上門講了，還能順便喝兩口小酒。
不等他們問出口，這小胖墩惦記著回去和小夥伴玩過家家遊戲，轉頭就跑。反正姨婆要他帶的話是帶到了。
劉桂芬只能對著他的背影叮囑，「跑慢點跑慢點！別摔著了！」
池富國看著剩下一小點還沒除雜草的田地，對劉桂芬說：「你先回去看看，我把這點活幹完再回去！」
劉桂芬應了，就著水溝里的水稍稍洗了洗手腳，再順著長長的田埂往家走。
這秧苗綠油油的，看來今年是個豐收年……
她也沒想多，只當是普通的客人上門來了。
可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卻莫名地多了些緊張，用雙手扯了扯衣服，又抹了把臉，扒拉了一下頭髮。
扒拉完她還有點心裡發笑，這咋有點兒當年見孩子他爹的感覺？
池家的大門關著，沈清歡就站在院門口和帶她來的小孩兒聊天。
「姐姐，城裡好玩嗎？是不是有高高的房子和跑的好快的車子？」
「有啊！房子有好幾百個這個房子這麼高呢。」
「還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東西！等你長大了就能自己去城裡看看啦……」
沒等說完，就被一道女聲打斷。
「請問你是？」
沈清歡轉頭，就看見一個看起來多歲的婦女看著自己。她被晒黑的臉頰上滿是歲月風霜的痕迹，眼角有著幾道深深的皺紋。褲腳處和袖口處還有幾道泥點子。
這是一個和從頭精緻到腳的沈母完全不一樣的女人。
「桂芬嬸嬸！」那孩子這樣喊她。
「您好。」沈清歡微笑著跟她打招呼，並示意臉一下堆在她腳邊好幾提的禮品。「要不我們進去聊？」
「哦哦！」劉桂芬忙掏出鑰匙開門。
趁她開門的功夫，沈清歡掏出幾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遞給了那叫雲娃子的小孩，「姐姐請你和你的小夥伴吃巧克力吧。」
看見糖果，小孩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雙手接了過去，「謝謝姐姐！」
「不客氣，去吧～」
雲娃子跟捧著珍寶一樣地捧著巧克力就歡快地跑走了，嘴裡還喊著，「有糖果吃啰～」
劉桂芬已經把門打開了，招呼她，「快請進，您先找個地方坐，我去倒杯水！」
沈清歡想說不需要對她用敬稱，但劉桂芬動作極快，腳步不停地穿過院子進了屋裡，又從裡面拿出來幾個陶瓷杯子到井邊清洗。
她只能默默地提起那一地的禮物，走了進去。
池家的房子是一個小院子圍著幾間屋子，院子里養著幾隻雞，穿過院子，正中間應該就是連著正房的堂屋，旁邊兩間屋子關著門，看不出來裡面是什麼，最右邊敞著門，看起來應該是廚房。
進了堂屋，能看到腳下水泥抹灰的地面應該是被踩踏久了，已經變得坑坑窪窪。牆角那裡有好幾處已經牆皮剝落，露出裡面灰黑色的土磚。
屋子裡面只有幾件簡單的傢具，一張老式的八仙桌上放著一台小的黑白電視機，有一個桌腳還墊著兩塊磚頭。
邊上擺著一個放滿雜物的大柜子，很有歷史的感覺，大概也是用了二十幾年吧。
一個方桌，上面擺著兩個杯子和一個熱水壺，看起來是供全家吃飯和招待客人的地方。
還有一些零星的小傢具。
才把帶來的東西在方桌上放好，劉桂芬就端著洗好的杯子走了進來，拿熱水壺給她倒了滿滿一杯水，遞給她。
杯子明顯有點年代感了，但洗的很乾凈。.
像是怕她嫌棄，劉桂芬局促地搓了下手，沖她露出笑容，「都是乾淨的！杯子剛剛洗過了。」
媽呀！這女娃子可真好看，跟天仙似的，尤其那一身氣質和做派，看起來就是那種大戶人家裡的千金小姐！
就連上門提的禮物，也是百貨大樓里最貴的了！
可他們家也沒有有錢到這地步的親戚啊！
沈清歡也沒什麼好嫌棄的，鄉下人家，東西能用，洗乾淨就是了。她直接端起來就喝了幾口。
劉桂芬這才把提起的心放下幾分來，「這位小姐怎麼稱呼？來我們家是有什麼事嗎？」
」我從g市來。「沈清歡擱下手裡的杯子想了想，決定開門見山，「二十二年前，出生在仁心醫院。」
「啪——」
劉桂芬直接打翻了自己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顫抖，「你！你真是！」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了吧。」
沈清歡心情還挺平靜的，畢竟之前池小弟和她的親屬關係已經是確定了的，來之前她也有了心理準備了。
前幾日池小弟的學校組織了一次全校體檢，有好心的企業提供了贊助。
當然，這個好心企業是沈氏公司。
劉桂芬激動得簡直快要昏過去了，她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孩子啊！今天突然就這麼出現在了她面前。
「你……你！我……」她想上前去仔細瞧瞧她，卻又膽怯，只能眼角帶著淚花，語無倫次了起來，「我的老天爺啊！」
「感謝老天！感謝老天……」
「怎麼了怎麼了？」
那激動的模樣和升高了的嗓音把剛剛進門的池富國嚇了一跳，忙跑進來問道。
自然又是一番混亂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