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解鈴(二)

第十七章 解鈴(二)

()唐穩聞言愕然,抬頭四顧不見異常,忙看向朱炔奔跑處,這才見到龍峻就站在院子主屋門前。他原先被雨淋濕的鏢師衣裳早已換下,現今所穿也不知是誰的短裝,式樣老舊,sè澤暗沉,渾身氣勢收斂得一點不剩,簡直和邊上的庄丁無甚區別,以至於自己第一眼掃過竟然視而不見。潘浩然和他在主屋檐廊下並排而立,說話間抬手指著場內弟子,神情恭敬,似乎在小聲請教。

龍峻聽到朱炔呼喚,抬眼豎指於唇前,示意噤聲,復又垂瞼指點幾句。潘浩然聽了,抱拳再入場內,指示那十二名弟子調整陣型。起初的生澀過後,潘浩然指揮漸定,眾弟子慢慢掌握各種變化,陣法的諸般巧妙也依次呈現。短短片刻,已有數名好手敗在這積率五軍陣下,吸引前來較量的武林同道越聚越多,斗到酣處,眾人齊聲叫好。

潘浩然喜不自勝,向龍峻長揖施禮:「多謝龍爺!這陣法互為奇正,靈活多變,抗倭之時正可用上,定能斬獲不少!」

龍峻也不推辭,含笑坦然受他一禮,朝朱炔招手道:「老三,你來得正好,下場去過幾招。」

朱炔一呆:「大哥!我不是來陪人練功的!家裡……」

「我知道,家裡的事不急於一時。」龍峻抬手打斷,「這陣法你熟,有什麼破綻都明白,我現在不方便,你替我試試,看他們可曾學到家。「

潘浩然忙道:「龍爺,你們家事要緊,這裡有不少同道好友,也可幫著試練,實不敢有勞。」

龍峻看他一眼,笑道:「潘把總,這些朋友對陣法不熟,即便武功再高,也無太大幫助,還是讓老三動手得好。」接著低聲道,「我有一事相告,借一步說話。」說完對朱炔和眾校尉打了個手勢,那動作乾脆利落,且有不容置疑之意,朱炔無言以對,無可奈何轉身,往練武場走去。幾名校尉隨即頜首,漫不經心散開,迅速融入各處人群。龍峻復又瞥向唐穩,抬手輕拍他肩膀,指了指房屋四周,唐穩心裡隱隱明白,點頭略退開幾步,雙手抱胸背靠廊柱,將周遭各門窗要道皆收入眼底。

潘浩然見狀,知道事情緊急,便推開主屋房門,伸手虛引,待龍峻入內,方進屋將門掩上,抱拳道:「龍爺,請講。」

龍峻傾聽片刻,等到外間朱炔說完客套話,打鬥呼喝聲再起,才輕聲道:「你想必猜到,那孩子已被送出庄了。」

潘浩然點頭:「龍爺的安排合情合理,拙荊必定第一個贊成,岳父岳母最終也會答應。」

龍峻稍作停頓,問道:「你可知尊夫人和令郎也一同跟隨前往?」

潘浩然渾身一震,面sè劇變,寒冬雨夜居然瞬時滿頭大汗,失聲道:「她、她、她……」卻是嘴唇發顫,雙手抖震,好半晌說不出一句整話。想來他在前院急於排列陣型,無暇旁顧,其他知情人現又都忙著護送趙淑貞和兩個孩子,尚來不及告知他實情。

龍峻近前一步,盯著他雙眼,忽然放柔音調,和聲道:「潘把總,你們夫妻同心,這個結果未必想不到。尊夫人若能輕易將那孩子託付於人,當初就不會面對威脅無法決斷。」

似乎這溫和語聲起了作用,又加明白事情已無可挽回,潘浩然深吸一口氣,漸漸鎮定下來,雙目微紅,抱拳向龍峻跪拜下去,顫聲道:「龍爺,我那妻兒的xìng命,全賴你謀划救護……」

「言重,我會妥善安排。」龍峻一把將他托住,「只是莊裡少了產婦嬰孩,動靜有變,難免被人發覺,潘把總可有應對之策?」

潘浩然此時心亂如麻,哪還想得出什麼點子,在屋內搓手徘徊了幾圈,停步苦笑:「潘某愚鈍,請龍爺指點。」

龍峻伸手往地下一指:「產婦好辦,你這裡恰巧還有一位。」

潘浩然一驚,目光閃爍,語氣略帶遲疑:「這,龍爺,那婦人關係緊要,恐怕不宜在人前露面。」

龍峻似已看穿他心中所想,微微冷笑:「第一,四海盟和我師妹早已知人在趙家,確認位置不過早晚,那密室也瞞不了多久;

「第二,地下yīn冷cháo濕,不利產婦休養,若她就此撒手人寰,便是被你們害了xìng命,汪廣洋必誓死尋仇,傳揚出去,銳刀門亦俠名有虧;

「第三,藏身地下,進不可攻,退不可守,那些人能挖一條地道,自然還能再挖第二條,一旦接通密室,你們可來得及下去搶人?」

這幾句話既輕又快,但條理明晰,盡皆切中要害。潘浩然頓時啞口無言,低頭默然半晌,抱拳肅容道:「龍爺所說句句在理,藏身密室種種弊端,潘某也不是不清楚。可世事遠非如此簡單,我們想瞞的,也不止衢州和四海盟,若你能設身處地,自會了解趙家的難處和苦衷。」

他話裡有話,語意艱澀委婉,龍峻實早已心知肚明,卻仍不動聲sè:「你們刻意隱瞞,是怕官府和江湖人士插手,甚至有人藉此污衊趙家通倭?」

「瞞著武林同道,是怕有人執於俠義,好心辦壞事。至於官府……」潘浩然無奈一笑,轉開話題問道,「一個月前,常州發生的大事,不知龍爺是否聽說?」

「錦衣衛指揮使遇刺一案?」

潘浩然點頭苦笑:「實不相瞞,此事趙家雖不曾插手,但任由殺手在常州肆虐袖手旁觀,卻是難逃幫兇嫌疑。除此之外,那條船的事,官府也等著抓我們的錯處。只是錦衣衛至今按兵不動,其他人暫拿不到確切證據,礙於李總兵和陳參將的面子,都不好直接上門緝捕,只能扣押一些在外的弟子來施壓。可若汪廣洋家人藏身銳刀門的消息傳揚出去,那幫鷹犬爪牙就有了查抄趙家的定罪理由,到了那時,即便李陳二位出面,怕也束手無策。」他嘆了口氣,續道,「廖先生叫我們暗中放出傳言,說刺殺錦衣衛指揮使是銳刀門所為,除去吸引錦衣衛的注意,另一目的也在於讓其他人不敢越俎代庖,搶了錦衣衛的差事。」

「你們把行刺案件背上身,難道寧願落在錦衣衛手裡?」

「廖先生說,目前鎮江那邊傳來消息,指揮同知童虎回京復命,指揮使龍峻傷情一直反覆,至今卧床不見外客,恐怕無法親自處理案情。常州歸南直隸管轄,案子或會由南京錦衣衛指揮使錢滿查辦。此人和多方勢力都有來往,卻誰的帳都不賣,而且最愛吃喝享樂,對錢財孝敬一向來者不拒。能用錢來疏通的,都不成問題,落在他手裡,或還會有一線生機。」

聽他如此評價錢滿,龍峻忽有些想笑,遂低頭輕咳一聲:「要繼續隱瞞不難,王氏暫留原處不動,把那產婦接到卧房,只許你們家人出入即可。」

潘浩然見他堅持,也知事情確有必要,略一沉吟,答道:「此事潘某不好擅自決定,還需等岳父岳母回來再行商議。」

龍峻不再催促,轉頭望向房門,邊聽邊道:「多請幾個高手陪練,這裡動靜越大,外面關注越多,尊夫人和令郎便越少一些風險。」說罷推門出屋,不顧朱炔,只招手喚過唐穩,仍往後院書房而去。

回到房中,那三把黑傘依然擺在原位,龍峻拿起其中之一,手撫傘面,想到夜襲之際的蹊蹺事,輕聲問道:「二公子,小十三所中蠱蟲莫名離體一事,你有何看法?」

唐穩答道:「龍爺,除了自行退出體外的傀儡絲,那批忽然離去的死士也頗有疑點。」他將庄外親歷的情形細細敘說一遍,接著道,「我曾循跡追到蠱師躲藏的院落,看那蠱苗反應,似乎那時所有死士都不受控制,他自己也慌了手腳,因此傀儡絲才會錯放到十三爺的手臂上。如他當時鎮定自若,我和十三爺兩個,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死士退走,看來另有緣故。」龍峻稍感意外,沉吟片刻,問道,「同一隻蠱蟲,是否會有兩個蠱母?那幫死士,是否會受兩名蠱師cāo縱?」

唐穩斷然道:「從來只有一個蠱母cāo控多隻蠱蟲,不曾聽說一隻蠱蟲會有多個蠱母,我也從未見過蠱蟲不經命令自行離體。除非……」他望了龍峻一眼,yù言又止。

龍峻看他神情,略一閃念,猜測道:「除非有王蟲在側?」

「我曾聽過蠱苗中的一些傳聞,據說王蟲所在之處,方圓十丈內眾蠱辟易,三丈內萬蠱臣服,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有人親眼見過?」

「這就不得而知了。」唐穩搖頭道,「王蟲是蠱蟲繁衍的根本,一直都存放在苗疆龍王洞內,從未在外間出現,也從沒有外人見過它的模樣和威力。」

「所以傳聞僅只是傳聞。」

「我倒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如早做防備。」唐穩見他無動於衷,忍不住舉手撓頭,「龍爺,寄生在你體內的很可能是王蟲,你怎麼不擔心?」

「擔心什麼?」龍峻輕笑道,「可能而已,你有法子確定么?確定了又怎樣?防什麼?如何防?」

「這個……」唐穩一時語塞,「我也說不上來,只是那活物讓人心神不寧,就這麼放任不管,總覺得有些不妥。」他放心不下,上前替龍峻號脈。那活物卻始終沒有動靜,實在察覺不出有何異樣,細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來,「龍爺,這是嶺南溫家的蟄伏丹,能延緩蟲毒發作,讓人體內蟲豸暫時休眠,雖不知對王蟲是否有效,但也聊勝於無。」

「也好,未雨綢繆。」龍峻點頭接過收起,將手中黑傘一舉,對唐穩道,「我這裡沒什麼事,你去選幾把好傘留下來,其餘的,都送給潘浩然。」

唐穩輕聲答應,卻又不走,張了張嘴,yù言又止。

龍峻坐下眉毛一抬:「有事?」

唐穩期期艾艾道:「龍爺,你,你打算怎麼處置小晴?」

「生奠過後再說。」

唐穩哦了一聲,往房門處移了兩步,停下問道:「小晴她,她怎會認京城那位劉公公做乾爹?」

「回到澄園,你親自問她。」

「這可難辦。」唐穩苦著臉道,「等小晴睡醒,知道我對她下藥,可真饒不了我。」

龍峻只覺有趣:「不過是讓她睡上一天,何至於此?」

「難說得很!難說得很!」唐穩連連搖頭,「小晴她從小就是個不服輸的脾氣,這次著了我的道,哪還肯善罷甘休!」

「二公子,你曾說過,與溫晴好些年沒見,相交並不算深。在朵頤樓那裡相遇,你是真認不出她。可我聽你所述,對她的脾氣又甚是了解,這該如何解釋?」龍峻對唐溫兩人的交情早有疑慮,此時正好藉機細詢。

唐穩搓手踱了幾步:「我最近一次見她遠在六年前,她那時混在女眷之中,我總不好一直盯著姑娘家的臉看,所以,我的確不太記得她的長相。」

「這位溫姑娘,想必以前長得貌不驚人。」

唐穩不由一滯,略帶尷尬笑笑:「龍爺,我……我真的不太擅長記人的相貌……」

見他這般神情,龍峻心中瞭然,微笑再問:「這般關切,卻又為何?」

唐穩默然一陣,緩緩說道:「我自小沉迷於家傳的兩大技藝,心無旁騖。娘時常罵我,人情世故全然不曉,滿腦子都是毒藥暗器,再放不下別的。」他輕嘆一聲,「我最早遇見小晴,是在十四歲那年,溫唐兩家結交,娘帶我去嶺南回訪。她那時才十歲不到,便在藥物一道呈現出極高的天賦。」

說到這裡,唐穩臉露微笑:「雖說兩家已然結盟,可到底較量多年,暗地裡還是免不了要較勁。大人們嘴上謙虛,卻總喜歡拿自家孩子來比試,我和小晴就曾在藥物上比過一場,結果兩人旗鼓相當。有人和我興趣相投,又棋逢敵手,實是平生一大樂事。從那時起,我若研製好一種新毒,必定把方子寫出寄給小晴,她如想到新葯,也必定將方子抄錄寄來給我。我們兩個互找不足,各制解藥破解,就這樣一紙書信常年來往,相互求學至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龍峻聞言一笑:「我看她求學是假,與你較量是真。」

唐溫略驚:「龍爺!你,你怎知道?!」

「觀其言行,肺腑如見。」龍峻挑眉反問,「你幾時知道的?」

唐穩坦然道:「我原本懵懂,就這麼糊裡糊塗過了幾年,一直到十八歲,被我大哥瞧見點破,才算明白過來。「

「冠禮之時,不是你不敢多看她,而是你有意躲著她。」

「溫家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厲害,我惹不起,只有躲了。」唐穩搖頭嘆氣,像是有切身感觸。

龍峻看他片刻,瞭然一笑:「怪不得怕溫晴醒來尋你晦氣,原來你私下一直在讓著她。」

唐穩頓時瞠目,好半晌才吃吃道:「龍、龍爺,你、你能掐會算的么……」

「若非心虛,你何必怕她。」龍峻睨他一眼,搖頭笑道,「你這般費心對待,也不知那溫三小姐是否會承你的情。」

唐穩不免耳熱,赫然道:「龍爺!這、這話從何說起啊……」

龍峻唇角輕勾,也不挑明,揮手示意他先去做事。唐二公子原本還有話要問,因此刻意流連,這會兒或許臊著了,轉身舉步跑得飛快,眨眼就不見蹤影。

此刻前院一連串彩聲爆發,簡直如地動山搖,過後稍許沉寂下來,安靜了片刻功夫,呼喝打鬥又起,但和方才動靜有異,顯然陪練的換了人手。接著過道上腳步山響,朱炔一陣風似的直闖進書房,擰眉瞪眼大聲道:「大哥!咱們早說定了的,要打要殺,該有我一份!怎的你又爽約?」他那裡扯著嗓門說話,人卻沒閑著,腳步不停,在書房裡慢慢走上一圈,一雙眼睛上上下下仔細觀察尋找,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龍峻正低頭擺弄黑傘,聞言抬眼:「你想打架,明天有的是機會。」接著伸手打了個手勢,示意這房裡他已查探過,沒有其它蹊蹺處。

朱炔這才放心,扯了把椅子坐下,不滿嘟囔道:「六丁玉女都已料理乾淨,還有什麼好玩的,除非……」話未說完忽然眼睛一亮,「大哥!難道六甲神將明天會來?」

龍峻看他轉瞬雀躍,只覺好笑:「六甲的武功遠非六丁可比,我都未必有把握破陣,你這麼開心作甚?」

「大哥這話我可不信。」朱炔嘿嘿笑道,「要沒把握,你早就先下手為強,暗地裡把那幫龜孫子全收拾了,何必留到明天?」

「人還沒到,怎麼收拾?」龍峻一哂,反問道,「可曾收到六甲神將進城的消息?」

「咱們在各城門都有弟兄蹲守,我走的時候還沒收到消息。」朱炔狐疑道,「大哥,你確定那六個龜孫子會來?」

龍峻眉心微皺,眼中隱隱有笑意:「好歹是道門護法,怎就成龜孫子了?」

朱炔齜牙嘻笑:「他們不是自稱六甲嗎?成天背著甲的,不是烏龜王八又是什麼?」

龍峻終忍不住笑出聲來:「跟誰學的貧嘴?維揚?」

「我還用跟他學?」朱炔嗤之以鼻,「那小子倒是罵人不帶髒字,但凡讀書少的都不明白。被罵的人聽不懂,罵人還有什麼意思。」

聽他滿嘴歪理,龍峻伸指虛點,搖頭莞爾。朱炔陪同笑了一陣,聽著練武場內動靜,好奇問道:「大哥,你送這一份大禮給陳明達,是要借他手做什麼事么?」

龍峻一笑不答,轉而詢問:「悅來客棧那邊如何了?」

上司不願透露,朱炔雖有心追問,也只得暫且擱置疑團,畢竟接下來的事情更為要緊,坐直了正sè回稟道:「午間弟兄們分批潛入悅來客棧,原本尋機下手,結果發現店裡又多了幾人,而且武功不弱。看他們客房方位,倒像在監視溫晴那幾名手下。」

「可曾查過身份?」

「奇就奇在這裡,那幫後來的,竟也是東廠人馬。」朱炔伸手撓頭,很是納悶,「那老狗派兩批人一先一後來常州做什麼?怕新認的乾女兒辦事不力?」

龍峻放下黑傘,往椅背一靠:「你如何安排?是靜觀其變,還是拿人問話?」

朱炔嘆道:「我倒想馬上把兩撥人一網打盡,挨個好生打著問。不過大哥要明天有好戲看,今晚動作就不宜太多,不然會打草驚蛇,是以先叫人暗中盯著。」

「你有數就好。」龍峻點頭讚許,復又問道,「雲南潞王府近來可有動靜?」

朱炔一愣,旋即回答:「的確有消息,前些rì子小武送來密件,說是雲南王府里跑了一個潞王的替身。」

「替身?」

「潞王剛到雲南那會兒,苗疆生過大變故,幾次有人潛入王府行刺,防不勝防。因此王府詹事想法子找了幾個替身,以備不時之需。這次出逃者是倖存替身的最後一個,也是和潞王長得最像的一個。據說還有一名伴讀一名答應隨行,和那替身都年齡相當。」

龍峻皺眉道:「叫人再查,確定消息是否可靠。」

朱炔見他神情肅然,心裡也凝重起來:「大哥聽到什麼風聲了?」

龍峻擰眉搖頭,垂瞼支頤沉思。朱炔不明就裡,等了一會不見上司開口詳談,伸手撓了撓頭,細聽門外無人,方低聲質疑道:「今晚趙家莊這麼熱鬧,怎的常州府衙沒有動靜?就算錦衣衛在城裡查案,也不至於連樣子都不做,過場都不走吧。難道有人去打過招呼?」話音剛落輕一擊掌,恍然道,「是了,一邊是堂堂藩王,一邊是監軍大璫,還有一邊是當朝首輔看重的武將,哪個都不好惹,不如關起門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龍峻嘴角微微上揚:「我剛叫人抬了兩具屍首去報官,且看他如何應對。」

朱炔哈哈笑道:「大哥,你這招可不厚道,恐怕那知府要著急上吊。」

「若連這點都應付不了,他那位子可真坐不牢靠。」龍峻從腰間取下三支弩箭遞給朱炔,「這是今晚襲庄之人所用的兵器,你瞧瞧。」正是老四發現有異常,交給他的那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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