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黑化倒計時

先帝喪儀由朝臣主持也並不罕見，只是多數情況都是由位高權重的重臣來操持，楊舜欽幾年前顧光過世時跟著顧言初鞍前馬後，如今卻倒有了幾分經驗，現下有條不紊地將事情安排下去。

皇帝停靈的數日中，顧桓知也同時舉行了登基大典。

與禪讓時的繁瑣程度不同，也是顧桓知有意簡化，楊舜欽麻木地站在群臣中間望著高高在上的皇帝行禮。

等到一月之後，顧言初的棺槨才被送往皇陵安葬，此處皇陵自他登基起開始建，滿打滿算不過一年有餘，一切都簡陋至極，只有主墓室姑且修建完畢。

陪伴他多年的心腹景兒便上書給顧桓知，請求去給先帝監工陵墓，顧桓知念他一片忠誠，自然應允下來。

出殯那日，宮城東邊的太廟有沉悶的鐘聲響起，宣告著國喪就此結束。

楊舜欽望著沿著宮牆飛過成群結隊的鳥，才清醒的意識到顧言初永遠地離開了他。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棺槨被送入陵墓之中，顧桓知伏在上方痛哭一場，自己卻依然沒有半點淚落下。

少年依稀回憶起原作的劇情，若是一切都沒有改變，顧言初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喪儀結束后回府已是深夜，天氣逐漸熱起來，連下人都在房間內備上了冰窖里的冰塊供解暑。

楊舜欽渾然不覺得熱，跌跌撞撞地踏入房中，卻撞進一個人的懷抱里。

那人輕聲說道：「舜欽，你其實愛著言初，對嗎？」

姜霆輕輕撫摸著楊舜欽的臉，語氣惆悵。

楊舜欽的身體劇烈顫抖著，聲音里是再壓抑不住的哭腔：「不，我沒有……我愛的是桓知，不是他。」

淚水湧上來，少年在青年懷中失聲痛哭起來，彷彿要把這段日子來的悲痛都宣洩殆盡。

楊舜欽緊緊地抱住他，顧桓知才登基，諸事繁忙，二人連見面都是匆匆的，他多麼希望此刻能張開懷抱讓他痛哭的人是顧桓知而不是姜霆。

姜霆將手放在少年頭頂，輕輕揉了幾下，溫柔的聲音響起：「舜欽，沒關係的，言初不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楊舜欽隱約察覺他的語氣有些異樣，正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嘶啞至極，根本說不出話來。

青年鬆開他，琥珀色的眼眸在燭光里熠熠生輝，姜霆伸手過來輕輕合上少年眼皮：「舜欽，我們一起回西涼去。」

楊舜欽失蹤的消息直到隔日才傳到顧桓知處，彼時男人身著冠冕，告祭太廟之後，禮部正在給先帝上謚號，又重新定了年號。

顧桓知的手段不可不說是雷厲風行，短短几日內便已經撤換了不少職務，楊舜欽亦從中書侍郎轉為監察御史，負責京城及京城周邊地區的一應事務。

顧桓知起先以為今日輪著他休沐才未上朝，退朝之後聽聞少年無故從府內失蹤，更是驚怒有加：「到底怎麼回事！朕安排了不少死士，怎麼會讓舜欽在眼皮底下失蹤！」

楊銘皺了皺眉，臉色有些複雜：「據臣所知，此番失蹤的不止臣的兒子，還有禁軍統領姜霆。」

顧桓知聽他說到姜霆的名字，只覺得胸口一緊，竟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見他直接從龍椅上走下來，強壓著顫抖的語氣：「他難道……」

楊銘臉色雖難看，語氣里卻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陛下，鎮北王此番離京已有反叛之舉，更是劫走舜欽，只怕要往西涼方向去了。」

顧桓知倒吸了一口涼氣，顧言初生前便已同他提起過要當心姜霆此人。他也是去過西涼的，自然清楚鎮北王的派系在西涼根基深厚，本想慢慢處理這處頑疾，沒想到對方來得這樣快。

新帝的臉上陰晴不定，冷冷道：「丞相對此事如何看？」

「舜欽是臣的兒子，臣自然希望陛下能夠出兵將他帶回，只是目前才剛出國喪，西戎又是一片亂局，只怕不能輕易出兵。」

顧桓知似乎想從老者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他內心閃過一瞬間的懷疑。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姜霆擄走了楊舜欽，而是少年主動隨他去的西涼？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顧桓知便狠狠地斥責了自己一番。不可能，舜欽對他的心意人盡皆知，他何苦拋棄自己這個剛登基的皇帝，隨著姜霆去那西涼草原。

他稍稍定了定神，只聽楊銘又道：「鎮北王對舜欽有情意，應當不會危害他的性命。況且他如今並未舉兵造反，就算要出兵目前也師出無名。」

顧桓知想了想，點點頭：「他如今沒有朕的旨意便貿然離京，與造反無異。朕從西涼回京之時還在那裡留下不少人馬，這便八百里加急告知他們此事。」

楊舜欽不知昏睡了多久才重新醒來，眼前被黑布蒙住，手腳亦被繩索牢牢捆住。

他依稀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來，楊府中突然造訪的姜霆。

少年的唇邊揚起一絲苦笑來，顧言初未曾遵循原作，姜霆倒是遵循原作反了，還順帶將他拐回了西涼。

耳邊隱約有響動，楊舜欽嘗試著輕輕開口：「阿霆。」

溫熱的手掌撫上少年面龐，不加掩飾的輕薄感覺讓他覺得熟悉而陌生。這種被人視作玩物的感覺並不算好，楊舜欽心頭平白升起一絲厭惡來：「阿霆，你非要讓我恨你么？」

青年的手輕輕摩挲著楊舜欽紅潤的唇瓣：「如果只是恨我就能讓我得到你的話，那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