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十八節 逃離黑森林

「蓮----多多----！」

震天動地的呼喊打破了森林的死寂，露比敞開雙臂，一顛一跛奔向驀然回的少女與小妖精。然後，如惡狼撲食般躍起！

「嗷嗚----！」露比猛地撲進阿卡蓮懷中，似與主人重逢的小黑狗般連磨帶蹭，搖頭晃尾嗚咽不止：「小蓮蓮，找了你半天了，你讓人家擔心死了，擔心死了啦，嗚嗚……」

好不容易掰開女祭司勒緊自己脖頸的手，氣息不足的少女艱難問道：「……你的腳？」

「掉坑裏的時候崴了。」被提起傷患處，露比連聲嘶氣作可憐狀。又上上下下把身前少女打量了一通，熱情洋溢的女子才抽了抽鼻子俏皮一笑：「你們沒事就好！噯？你家那一位剎……也還活着吧？」

聽到剎那的名字，正走近的兩名青年均是神色微變。

剎那，並不是帝國常見的名字，它更像一個代號。想起被製作成死靈傀儡的那一位，眾人心下不由黯然。此刻，重新與少女會合的三人，眼前都不由浮現出一個血紅的身影。幾日來不眠不休的亡命之途，全拜亡靈女法師所賜！尤其奇怪的是，莎麗.德西與阿卡蓮，兩名氣質上天差地別的女子，竟讓人感覺驚人的相似。然而具體什麼地方相似，卻又沒人能說得上來。

「剎那很好。」帶着極淡的笑意，阿卡蓮沖露比身後微微點頭：「伊諾利，艾因維斯。」一切又回復了原狀。她的藝人面罩，並未在夢境中遺失，剎那的潛行能力，也在回歸現實的同時恢復。

手持魔法地圖的伊諾利含笑回應，隨即正色問道：「昨晚你們離開后，生什麼事了嗎？我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是就是！剛才來的路上看到那堆死掉的魔狼，人家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那些，不是小蓮蓮乾地吧？」露比插嘴。

「……不是。」阿卡蓮詫然。不知露比所指為何。昨晚引開變異魔狼群時，她還來不及下殺手，就已被吸入萬年前的迷失森林。

「它們。好像是死於自相殘殺。」伊諾利目露疑惑。回想起剛才所見地。一種怪異地感覺始終揮之不去----為何兇殘地魔獸會放棄追蹤獵物。反而彼此攻擊？最大地可能。就是中了某種群體迷幻術。想到這裏。他與阿卡蓮同時脫口道：

「梅洛斯地夢境！」

森林地這一角。已徹底轉化為紫色花境。原本只在龍穴中才見過地珍稀魔法植物----梅洛斯地夢境。竟淪為了一抓一大把地路邊野花。這樣地異常。實在無法不叫人在意。

「風晶帶走花種。撒播大地。一夜之間。遂成深紫夢境。」伊諾利用帝國古代語喃喃念出一段話。又道：「這一帶地地形完全改變了。先前我們去過地山谷。已經無法在地圖上找到。但是我敢肯定。這附近。就是曾屬於米索布迪亞女士地勢力範圍……你們沒有遇到什麼異常嗎？」

根據僅有地幾條古籍記載顯示。迷失森林地地理常常會生一些莫名變化。例如。原本東西流向地河流突然變為南北流向。抑或兩個相距甚遠地魔獸巢穴。一夜過去就連在了一起。森林總在進行着無規律地小範圍洗牌。若不是擁有能自動繪製地形地魔法地圖。他們早已迷失在茫茫林海中。

聞言。阿卡蓮將昨晚分離后所生地事大致說了一遍。但對於剎那地過去。她卻下意識地選擇了隱瞞。在講述與萬年前地藍龍之王邂逅地經過時。連多多都睜大了眼睛。津津有味地聽着。

「這麼說，那條龍地執願已強大到能改變森林？還把你們帶回了過去？」露比難得一本正經地表評論。

「我想，是黑森林……」表異議時，即便自己極有把握，伊諾利的語氣也是強硬不起來。沉吟了片刻，他補充道：「米索布迪亞女士的靈魂印記已被毀滅。而且。在那之前，她就已經不是能影響時間流動的龍族了。阿卡蓮所見的一切。應該是由森林記錄的回憶所幻化出的幻境。製造大型幻境，原本就是梅洛斯的夢境最奇妙的特效。」

迷失森林所記錄的過去時光嗎？那個時候地米索布迪亞。看上去好幸福。沒有經歷與血盟卓爾地決裂，沒有飽嘗背叛之苦與萬年孤獨，原本她，是可以一直那樣幸福地活下去的啊……

在阿卡蓮垂眸沉思地同時，露比半懂不懂點了點頭：「嘸，森林在搗鬼么？原來如此……」

「沒錯。風之晶靈是幫凶，梅洛斯的夢境是誘因，而森林才是幕後掌控！」

聽完伊諾利地總結，所有人都陷入短暫的沉默。在這座森林裏吃的苦頭，還有多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歷，足以叫他們永世難忘！諸神遺棄之地，世間混亂之源，時至如今，他們已能大概領會到此中真意。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騎士沉聲說道：「時間不多，我們最好在新的屍王出現前離開森林。」

按照重新繪製的地圖，最多再行半日，他們就能徹底脫離噩夢般的追殺。於是，振奮了精神的一行人，又重新踏上了歸途。

黑森林邊緣。

如同鬼影的樹之頂，站立着一個比火熾烈、如血妖冶的紅袍身影。恍若血色薔薇的嬌艷紅唇，正朝着兩片業已半腐的唇輕柔印下。

「咯咯，別生氣，剎那？」

亡靈女法師緩緩抬起頭，輕笑着凝視懷中半精靈無表情的僵白面孔。前方的迷失荒原上，幾個渺小的身影正一路遠去。

「咯咯，那兩人，身上有他留下的標記。他的弟子，這一次，先放過。」投向遠方的目光變得迷離，莎麗有如夢囈般自言自語：「欠你的，都還清了，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