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鏢局大小姐
江允禾就坐何菡心對面，她看得出何菡心面上的擔憂不是作偽。
她沉吟了半刻，細細想了那件事的經過，才認真地回道：「菡心姐，我從來不怪康平哥，我爹的事不是他的責任，也請他別再這麼想了。」
「我之前不來，說到底也是怕拖累你們。」
二人說著說著，反變成江允禾一番安撫何菡心，她今日來濟安堂還有另外一件事，昨夜在東屋她想了很久，她必須要儘快行動起來，賺錢的事宜早不宜遲。只是目前缺錢又缺材料，好在在幫趙雯昕找葯時，看到了父親留下的藥材浸泡的藥油，她可以挑一些重新製成藥膏售賣，能節省初始的大部分成本。
但單靠她一個年輕的生面孔要在雲陽城買藥膏，這肯定行不通，沒人會信她，能擺在縣裡有些名望的醫館葯堂里才好，這就想到了雲陽的兩位故人。
何菡心聽她如此說顯然鬆了一口氣，起身從櫃檯下取出一個素色荷包，塞到江允禾手裡，「從前給你銀子你不肯要，我們只好趁你二嬸每回趕集來雲陽，托她帶回去。如今你既說不怪我們，那銀子總是要收的，我和康平不可能看著你一個人帶著子奕過苦日子。」
江允禾才知道吳氏還背著她拿了陳康平夫婦的銀子，不用說肯定是全進了她自己的荷包了，這筆帳回頭再找她算。
「菡心姐，銀子我不要。我這次來，除了帶朋友來治傷，還有件事情想跟你和康平哥商量。」她把荷包又還了回去，她留意了醫館的生意，來看診的人不多，買葯的有些，想必他們也不十分富裕。
「我想做些藥膏出來，讓你跟康平哥幫我看看，能不能放在濟安堂里試著賣賣。」江允禾直接開口詢問，若是濟安堂不行，她還得另想法子，兜圈子浪費時間不值當。
何菡心見江允禾能想到找他們，心裡寬慰不少，她從前就擔心她性子太過清冷要強，日子怕會過得艱難。
她半點猶豫也沒有立馬應下：「這有什麼不成的，不用跟陳康平商量，我就能給你做主了，左不過一個擺膏藥的檯面，你儘管拿來就是！」
江允禾心裡頓感暖暖的，沒等她再細說，趙雯昕的腿已正骨敷藥完畢，陳海扶著人出來，擱了診金在櫃面上，陳康平說什麼也不肯要。
江允禾走上前跟陳海一起扶著趙雯昕，笑著說道：「康平哥，你若是不收，日後我可不敢再上你這來。」
陳康平看著跟他開玩笑的江允禾，有些怔然，許久不見，她竟還跟他笑著說起玩笑話來了，他不由自主地望向何菡心，見夫人也是一臉笑意地點頭，才木木地把診金收好，想對江允禾說些囑咐的話，一時又不知說些什麼才好，搓著手從櫃面下拿出一包兒子的飴糖，遞了過去，「從前你就愛吃甜的，這拿回去吃罷。」.
江允禾笑了，「康平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做什麼還給我拿這個。我先送趙姑娘回去，改日再來看你們。」
江允禾說完大聲喊上子奕就要出門，沒想到這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個年齡相仿的玩伴，居然玩得不捨得出來。她又轉頭對何菡心說：「菡心姐，那事你先和康平哥說一說，下回我再來。」
等子奕磨蹭著出來，陳海已經找好了馬車，他也到時辰要去衙門點卯，順便找人去趙家知會一聲。
就由江允禾送趙雯昕回去。
馬車按趙雯昕指的路停在了一戶大院的後門，江允禾扶著人下來時，早有一位美貌婦人焦急地等在門側，是趙雯昕的娘洪月琅，洪氏先前的了消息女兒腳受了傷，一見她們來忙讓身邊的婆子上前去背，心疼地錘手跺腳，趙雯昕反倒跟個沒事人一樣，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安撫她娘，沒要婆子背，自己單腳跳著進了門。
江允禾見沒她什麼事了，就打算上馬車原路回去。
洪氏說什麼也不肯讓她空著肚子回去，命人在女兒院子里準備了吃食，要答謝江允禾。
江允禾不好叫人三地相請，且她也有事想和趙雯昕打聽，就謝過主家相邀，抱了子奕下車，一道進了趙家。
飯桌上，洪氏十分熱情地給她們布菜，江允禾跟子奕沒吃幾口，碗里已經堆得小山一樣高，「快別客氣，多吃一些，看你倆孩子瘦的，胳膊加起來都沒雯昕一人粗。」
「你們叫我洪姨就成，多謝你們送雯昕回來，以後常來家裡玩，雯昕這孩子從小虎得很，別家小姑娘都不愛帶她一起玩兒，洪姨看你們處得來心裡喜歡得很……」
「娘——你能不能別說了，你在這人都放不開，快忙去吧，我帶回來的人我自己管。」趙雯昕嘴裡含著飯，還沒咽下去就急忙阻止她娘繼續爆料。
「你這孩子，真是的。我還沒說完呢，你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爹派人到處找你，等他回來你可得收斂著點脾氣，別死犟著又挨揍。」洪氏嗔了女兒一眼，被趙雯昕推著出了門。
洪氏走後，江允禾跟子奕也很快吃飽，丫鬟婆子們上來撤下碗碟，趙雯昕腿不方便，著人拿來一個木輪椅，她家開鏢局，請的鏢師練武走鏢受傷都是常事，這些東西院子里都有備。
趙雯昕不叫人跟著，自己手推輪子陪著江允禾跟子奕在她家院子里閑逛，子奕在前面蹦蹦跳跳地東看看，西看看。江允禾跟趙雯昕則在後面慢慢地跟著，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半晌，江允禾開口奔主題，「雯昕，我有件事想和你打聽。」
趙雯昕白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薅了一把旁邊的繡球花，「我還當你今天不打算問了，不就是我跟裴珏他們一塊兒出現的事唄，你下回能不能幹脆點？」
「初在你家時我是不打算管這閑事的，不過你既然收留了我，還幫了我，那你想知道的我也不會瞞你。」趙雯昕拍掉手中的碎花瓣，不緊不慢地開始說出事情的始末。
「裴珏他娘是我姑姑的妯娌，一次跟著我姑姑來過我家一趟后，回去就要來我家提親，但是聽煜表哥說，他原和江家村的一個女子是訂了親的，如此我自然不願，他今日無論因為什麼能背棄跟你的親事，將來指不定就能這樣對我。」
「可是我爹跟我二叔卻看好他，覺得裴家的孩子讀書都厲害，將來走上仕途對鏢局的生意也多少有些照拂，我能有什麼法子，只能上他家一趟，日日卯時在他家院子里舞一趟大刀，十幾日過去，我覺著他終於要打消娶我的念頭了，就想著該動身回來了。」
「沒想到大水就漲起來了，我走不了，被困在大文村。後來村裡終於組織大家逃難，裴珏的娘捨不得家裡的錢財，扛著大包小包半路滑進了水裡，裴珏個死王八羔子，明明會水，自己娘老子都不敢下去救。「
「我跳下去推了她上來，腳被水下的木頭石塊卡住了，其他人拽著我上來時我才曉得腳斷了，他們怕我訛人，一路老想著避開我，腿還是我自己扯了衣裳綁的，娘的還不如救只狗……」
江允禾默默地聽趙雯昕說完，對裴珏母子的人品
趙雯昕此時回顧起來，仍忍不住對裴珏嗤之以鼻，「不過他們心心念念的錢財也都掉水裡了，經過這件事，估計也不敢再到我家來。我算是擺脫他了。在你家時我見你對他也不怎麼上心，若是如此，勸你還是趁早離他遠點兒吧，這是個不堪嫁的！」
直到申時，江允禾才從趙家出來，裴珏為什麼一開始同意跟她定親，後來為什麼反悔，再後來又為什麼要回頭登她家的門，她都從趙雯昕的故事裡側面拼湊出了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