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住在三叔家
幾人圍著桌子坐了，江家人不多，大房只剩兩個孩子，二房夫妻兩個架勢江子珩跟江允蘭，三房夫妻沒孩子且常年在外奔波，不住家裡，江允禾他們平時都混在一起排輩，碰上家宴也男女長幼同坐，不跟其他家一樣分桌，圖個熱鬧氣旺。
江富貴讓婆娘吳氏去拿大碗來，他要跟裴珏喝酒，大侄女的事定了，他總算卸下一個擔子，且日後家裡有了裴鈺，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他心裡自是暢快的。
吳氏不肯去拿，順勢把裴珏推去江允蘭跟江子珩中間坐，做出關切模樣對裴鈺笑笑，又轉身埋怨丈夫，「你少灌珏哥兒酒，人吃過飯，晚些還要溫書的，你當都跟你似的，喝完酒往床上一躺就完事兒了？」
被佔了位的江允禾對不放過任何機會跟她爭搶裴珏的二房母女視而不見，端了碗去挨著小子奕坐，另一邊坐著趙雯昕。
趙雯昕看了眼對面有意無意胳膊碰在一處的男女，默默翻了個白眼，溫書個鬼，先不說書都被大水沖走了，裴珏那個道貌岸然的，溫女人差不多。
她雖一向不看好裴鈺的為人，但也不免替跟裴鈺訂了親的江允禾有些不平，堪堪湊到她耳邊，低聲切切說道：「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江允禾正端著碗在吃素炒菌子，味鮮汁甜，還有跟前的鮮菌豆腐湯，湯色清亮，聞著比肉還香，這是柳嬸做了送來的，本來惦著她帶子奕去吃，還特地把野菌切了小薄片。
她跟子奕兩個正埋頭吃得歡，聞言抬起頭含糊不清道：「什麼？我挺好的沒這感覺啊，怎麼了？」
「人都要被你妹妹勾走了，你都看不出來，還能吃那麼香？」趙雯昕拉近了些距離，狹長鳳眼半眯著睨她，都眯得只剩條縫了，還蓋不住內里拳拳吃瓜之心。
江允禾不想在飯桌前討論這個人，影響食慾。她有這功夫，多喝兩碗菌湯不香嗎，隨便盛了一碗湯遞過去給趙雯昕堵她的話頭，「你嘗嘗，鮮甜回甘。美食不可辜負，其他的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兩人正邊吃邊小聲地你來我往，那邊裴母也放下了筷子，嘆起氣來。
二嬸吳氏一見，立馬夾了塊大肉過去，「裴家大嫂，怎麼了這是，飯菜不合胃口嗎，別吃那個寒磣的菌子了，咱吃肉。」
鄭氏看著吳氏夾到碗里的大塊肥膩豬肉，尷尬地扯了一個笑，沒動筷子，轉過頭一臉歉意地看著江富貴，「允禾她二叔，你是知道的，大文村遭了水災，房子田地全都叫水淹了。我們也是沒地兒可去了。」
「我想著，這珏兒跟允禾的親事咱們也說好了，不如我跟珏兒就暫時住過來，允禾家那不是還有空屋子么，孩子們也好親近相處的。」.
江允禾被鄭氏突然提出的要求嗆了一口湯，真讓這母子倆住進她家，這親就別想著退了。
江允禾緩過勁剛想拒絕，吳氏眼睛轉了轉，心思活泛起來，借給丈夫倒酒的功夫插了句話，「我說蘭兒她爹，老三家不就空著嘛，允禾一個姑娘家到底不合適的，你把鑰匙拿出來，趁天還不晚我也去幫忙拾掇拾掇，今夜就能住了不是。」
「再說了，這老三家就在咱們家隔壁，也方便照應呢。」說完朝女兒使了使眼色，她才不管鄭氏跟江富貴商量了什麼勞什子親事，娘老子再喜歡能擰得過兒子？
她看裴珏坐在允蘭旁邊，兩人是有點那什麼意思的，這住老三家總好過住江允禾屋裡，天大的福氣降臨她家，可不是給沒福氣的江允禾的。
江允蘭也朝她爹撒嬌道：「爹——你就把三叔的屋子借給裴家哥哥吧，我想學認字兒，還能過去找裴家哥哥幫忙呢。」
江允禾連拒絕的理由都省了，看吳氏跟江允蘭這勢在必得的勁頭，她身心舒緩地又舀了一大碗菌湯，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江富貴略猶豫了會兒，還是回裡屋取出老三家的鑰匙拿給媳婦，只等晚飯後一起過去幫忙收拾屋子。
鄭氏原本還想說什麼，但見江富貴鑰匙也拿出來了，終究把話咽了回去，垂下眼偷橫了多事的吳氏一眼，悄悄夾出那塊肥肉擱在桌上，自己盛了碗菌湯喝了起來。
裴家人都有了去處，剩下趙雯昕獨自一個，裴家母子好像不怎麼願意帶上她，江允禾就把她帶回了家。
江允禾家房子不小，三間正屋，東邊原本是爹娘住，中間是堂屋，西邊分隔成了兩間給姐弟二人。她爹故去後娘又跑了以後，東邊屋子一直未動，擱了很多她爹從前的一些書籍、瓶子、罐子和葯杵之類。
她就讓趙雯昕跟自己一個屋湊合一晚。
囑子奕早些回房歇息，她才提了熱水到屋子裡給趙雯昕。
趙雯昕正呲牙咧嘴地扒拉著腳上緊勒著的布條，見沖江允禾提水進來，歉然一笑，「麻煩你了啊。我聽說你家原來是行醫的，不知有沒有傷葯留下，我腳好像傷到筋骨了，實在疼得厲害。」說完忍不住抽了一絲冷氣。
江允禾看她腿確實比初見時腫了好些，忙去東屋取來一個小瓷瓶，是她爹先前留下的傷葯。
「去腫止疼的金創葯倒有一些。」江允禾把葯遞過去，見地上胡亂扔做一堆的布條都是從裡衣上撕的，找了自己一套沒那麼舊的給趙雯昕更換。
趙雯昕正抹著葯，感激地接過衣服放在一旁，抽氣聲隨著手上動作頻頻冒出，「疼死老娘了，要不是我勒得結實，白日就要在那個混球跟前露怯了。」
江允禾不忍道：「明日我要去雲陽縣城一趟，你這腳只擦藥估計不行，還是跟我一道去醫館里看看吧。」
趙雯昕一聽眼睛都亮了，要不是腿上疼的厲害，怕是都要高興得撲上來抱人了，「你要去雲陽？太好了，不用帶我去醫館，送我到碼頭就成！」
兩人說定明日一起去雲陽，趙雯昕擦上藥后安心睡去。江允禾披上衣服去了東屋，她剛才找葯時，還發現了阿爹留下的訂成冊的草藥配方，以及幾大瓶浸泡好的藥油，她想著整理整理，或許能做出些東西來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