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欲哭無淚
蘇煙兒跪在地上並未起身，只抿著唇看了眼屋外。
「拾一，都殺了吧。」男子執了木筷，最淡漠的聲音，說着極具殺意的話。
屋外的侍衛應了一聲后，客棧內刀劍聲和哀嚎聲頓時此起彼伏，足足過了一柱香方停。
坐在桌前的蘇煙兒忍着噁心吃了兩口粥，聽着門外漸近的腳步，有些緊張。
側目看了眼男子，卻見男子只淺抿了口茶，撐著下頜揉了揉眉心。
「主子，一個不剩」
聽着是男子身邊那侍從的聲音，蘇煙兒鬆了一口氣。
男子見蘇煙兒也已用完了碗中的粥，起身將蘇煙兒橫抱，出了廂房。
廂房的門一打開，厚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蘇煙兒側了臉，將頭埋在男子的胸前，嗅着男子衣上的淡淡梔花香，剋制着幾欲發抖的身體。
出客棧后，男子鬆了蘇煙兒翻身上了馬背。幾個侍從持了火把丟進了客棧，火光掩蓋了滿地的血肉。
蘇煙兒順從地就著男子朝她伸出的手側坐在男子懷中，探頭看着男子馬後也陸續上馬的侍從，眼裏閃過驚異。明明這幾人剛經歷了一場嗜血的殺戮，卻面色輕鬆，身上衣裳分毫未破，甚至鞋面都未沾上污血。
簡直厲害得像是一群妖怪，能收得這樣一群侍從的，她到底是傍上了個什麼人......
一路策馬，竟也是往北走，直至天色暗了下來，眾人尋了處溪流。
「時候不早，今夜便在此歇息吧」
面具男子倚在火堆邊的樹桿閉眼歇息，幾個侍從中一人跳上了樹杈，其餘幾人以面具男子為中心散開各尋了棵樹坐於樹下。
蘇煙兒尋了棵與面具男子相鄰的樹榦靠着，她實在累得很，很快入了夢。
可就算是炎夏，林間夜裏的溫度隨着夜越深便越發的涼，穿着單薄男裝幾次從睡夢中被凍醒的蘇煙兒實在是受不了了。
扭頭看着披着披風休憩的男子，蘇煙兒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落葉和土，走至男子身旁蹲下掀起披風一角鑽了進去，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
面具下狹長的狐狸眼緩緩睜開，曜石般的黑眸所含的慵懶因着方醒未退分毫，「你膽子倒是不小」
「我快要冷死了，不然你將披風借我」
「不借」
蘇煙兒很想伸手去掐頭下枕着的腿，但是怕這面具男子一氣之下取了她性命，躊躇半響還是決定小人不記小人過。
「主子」
在深夜裏熟睡的蘇煙兒被林中一片驚鳥的叫聲嚇醒，睜眼卻見是幾個侍從俯身跪在倚著樹榦的面具男子身前。
蘇煙兒疑惑地坐了起來，卻聽那叫拾一的侍從又道，「近百人，皆是經過訓練的死士」
這麼多人，還是死士！顏玉慈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哪裏找來的這麼多死士。
「動作快點，別讓我等」
侍從們諾了一聲后便隱入了林子，男子起身捋了捋衣襟，將蘇煙兒抱起來上了馬。
策馬遠離溪邊后，蘇煙兒看着還暗沉沉的夜，聽着林中不時傳來的鳥叫聲，有些心慌，「怎麼沒留侍從跟着保護你？」
「你不是說你會些招式？」
「你瘋了，那可是死士！你看我這身段，能撐死士多少個刀窟窿。」蘇煙兒在男子身上摸了一把，沒摸到配劍，「你的劍呢？你沒有配劍？」
蘇煙兒也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這男子瘋了，父親說過世道並不太平，貴人們也總愛悄悄地養些暗衛或是殺手。死士雖不如其它暗殺的殺手那般武藝高強，但是憑着不怕死，總愛以多勝少。而且圍剿不會只擊一方，定會還留有後手。如果這男子不會武，只憑她一人如何抵擋，「你最好是期盼沒有埋伏」
「人是來殺你的，要不我將你送回去？」
看着男子就要將馬勒停，蘇煙兒趕緊一拍馬身，惹得大馬又跑快了些，「相信公子不會做拋棄妻子這種有違道德的事」
男子輕笑，喉間愉悅，「那就麻煩夫人一會護着我點了」
話音剛落，道邊的林子傳來的聲音讓蘇煙兒有些頭皮發麻。竟然真的是中了她的烏鴉嘴，有埋伏。
蘇煙兒與男子翻身下了馬，拍了一把馬臀后，躲在了樹后。
馬兒嘶吼一聲沿着路疾馳，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追着馬蹄聲趕去。
待林子安靜下來后，蘇煙兒又拉着男子往溪邊跑去。
聽着那追馬的腳步聲，估摸著有十多人。先不說打不打得過，就說她手中只有小小匕首一把，實在不適合與敵人硬碰硬。
「在溪邊歇息的時候，我隱約看到那裏有一處山洞，應該可以躲躲」
「噓」
男子擁著蘇煙兒捂了她的嘴，緊貼著樹榦。
是腳步聲！
竟然這麼快發現馬上沒人，追回來了。
蘇煙兒緩了緩氣息，一手抓着男子的衣袖，一手緊握著匕首閉了眼就往身側刺去。
一個死士應聲倒下。
但是聲響引起了其他死士的注意。
蘇煙兒扯下捂在臉上的手，屈膝從死士手上抽出了配劍，拽著男子就跑。
未能跑到溪邊，蘇煙兒與男子兩人便被十幾個死士圍了起來，為首的死士眼裏滿是殺意，「我看你往哪跑！」
看着死士們透過她盯着身後的男子，蘇煙兒有些愣神，轉過頭去看着男子，「他們......怎麼盯着的是你？」
男子只唇角含笑地看着蘇煙兒。
蘇煙兒稍微往旁邊挪了下，果然死士們還是一動不動，只盯着面具男子，有些恍然大悟，「他們要殺的是你！我才不要給你做墊背的，告辭了」
見蘇煙兒轉身就要走，男子抬手勾住蘇煙兒的腰帶，「相信姑娘不會做拋棄夫婿這種有違道德的事兒」
「偶爾可以為之」
圍着的死士越來越近，蘇煙兒伸手去掰開勾著腰帶的指尖。眼見男子就是不鬆手，蘇煙兒張了嘴就要咬下去。.
卻聽見死士們一聲怒吼，「殺！一個不留！」
看着舉著劍高呼的死士，蘇煙兒有些欲哭無淚，這怎麼剛出了狼口轉頭就又入了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