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尋條活路
青玉嬤嬤淚流了滿面,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著頭,「是顏玉慈撞見了霜雙偷了二小姐首飾,也知道了霜雙是老奴所出,以此來要挾老奴,讓老奴一次又一次地往夫人湯里下藥,久而久之夫人便......」
「母親當初就連你與人私相授受都替你瞞下了,對你生的霜雙也極為照顧。你若將此事告予母親,母親定會護你霜雙周全。可你為何」
「老奴就是被害怕沖昏了頭才犯下此大罪,老奴該死」
「既然做了,何不一輩子瞞下去?」蘇煙兒泄了力氣,倒回了茅草堆。
在她嘗盡了顏玉慈和蘇韻芸的冷嘲熱諷,在她都快要接受自己這逐漸不再幸福的日子,在她都已經快要對母親的死釋懷。卻突然被告知,她受的苦這不是上天的懲罰,而是小人在作祟。
「霜雙死了,剛才在青燕堂中的所有下人都死了」
蘇煙兒聽了,心猛地一墜。側了臉,看着眼中泛著幽光的青玉嬤嬤,「那秋意她」
「秋意恐怕也難逃一死」
「就因為顏玉慈腹中的雜種?誰的?」
「呵,顏玉慈原本就是歌伎,騷的很。老爺兩年未在府上,她便耐不住寂寞了。夜裏來的人都不一樣,是誰的?難猜。」
「那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來說這些話噁心我?」
「老奴希望姑娘能平安,也算是圓了夫人逝世前的念想。」青玉嬤嬤從身後包裹中取了一個小布袋,裏邊是好些銀兩錢票,「老奴猜想姑娘會去北境找老爺,便取了錢財來尋姑娘。」
「嬤嬤何必說這些假惺惺的話」,蘇煙兒嘆息一聲,從懷裏將隨身帶着的匕首抽出了刃丟在了青玉嬤嬤面前,「用你的命換我的諒解,我為你的霜雙報仇。」
青玉嬤嬤執起了地上的匕首,朝着蘇煙兒又是一個響頭,「多謝姑娘,希望老奴能早日在地獄等到顏玉慈」
聽着身側青玉一聲悶哼,蘇煙兒空洞的眼透過寺廟那破了個大洞的頂看着外邊白藍的天,無聲的淚水溢出了眼眶。
許久,她終於支起身子,忍着噁心從青玉嬤嬤胸前抽出了匕首。用手帕擦乾淨上邊的血漬后,背起青玉的包裹出了破廟繼續往北。
眼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捶了捶腿,看着荒郊中的幾間客棧,就近進了一家。
此處偏僻,路過的商隊極少,人也稀疏。客棧中也就掌柜一家子和兩三個住店的,
見得蘇煙兒進了客棧,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迎了上來,只聽見掌柜的喊這婦人么娘。
「姑娘是吃飯還是住店?」
「吃飯,也住店,給我上些你們的拿手好菜」蘇煙兒將手中的匕首往桌上一拍,又從布袋裏取了幾兩銀子丟給了么娘,學了父親手下那些粗糙將士的樣子端了副豪邁的俠女的樣子。
卻見么娘接了銀子,噗呲一笑,道了句「姑娘學得可真不像」后引著蘇煙兒入了樓上廂房。
么娘再來廂房時手上端著飯菜,身後還跟着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孩童手裏抱了些衣物。
「姑娘是從城裏逃出來的吧?」么娘將飯菜擺到桌上,又把孩童手裏的衣物給了蘇煙兒,「我也是被賣到了城裏給人做妾室,悄悄逃出來的。幸好遇到了掌柜的,掌柜的待我真心,希望姑娘日後也能尋個如意郎君。」
蘇煙兒展開衣物,是男子的款式。
「客棧平日裏沒客人的時候,我就愛給驍哥兒縫製衣裳,這是想着做給他成年時穿的。」么娘摸了摸孩童的頭,又朝蘇煙兒笑道,「我瞧姑娘生得俊俏,若是趕路,還是換了男裝會方便些。」
「多謝」蘇煙兒又多取了一些碎銀,放到了么娘手上。
么娘笑着接過後,領着孩童退出了廂房。
當晚蘇煙兒卧在床榻休息,聽得一陣馬蹄聲傳來,驚得忙起身穿好了衣裳。
手中握著匕首的蘇煙兒稍微開了一些門,緩了呼吸往樓下看去。
進了客棧的一行人,以戴着銀質面具掩了小半臉的男子為首,其身後同樣身着玄色窄袖配着劍的應該是他的侍從。
聽着掌柜引著那行人進了她隔壁廂房的聲音,蘇煙兒鬆了皺着眉的,和衣躺回了床榻。
看來這一行人只是來住店的,不是顏玉慈派來追殺她的人。
天微微亮的時候,蘇煙兒便凈了臉收拾好了包裹。
正欲下樓,卻見十來個持着大刀的彪壯大漢手裏拿着一張畫像進了客棧。
蘇煙兒看着那張畫,輕聲關了門,往身後的窗戶走去。
「竟也有人守着」
窗下的後院同樣是持着刀的大漢。
以她的身手,應對幾人應是沒有問題,但是近二十人......
回到房門透過門縫,樓道下那大漢朝那孩童驍哥兒指著畫,驍哥兒認出了畫里的蘇煙兒,正要朝蘇煙兒的廂房看去,被在廚房跑出來的么娘抱在了懷裏,「我們沒有見過這個姑娘」
「你們給我看清楚點,到底有沒有見過!」
大漢粗獷又洪亮的聲音如同敲響了一個巨大的鐘,嚇得驍哥兒哭了起來。
掌柜害怕這大漢嫌驍哥兒聒噪會傷害驍哥兒,忙抬手就要指出蘇煙兒所在。
「夫君!」么娘朝掌柜的輕輕搖了搖頭。
哪想他們的動作皆被大漢看在了眼裏,氣惱得舉起刀就是往么娘刺去。
門背的蘇煙兒緊緊地捂著嘴,在這酷暑之下卻猶如跌入了冰冷的地窖之中,那一絲絲的寒意穿過皮膚滲進骨血。
大漢抽了刀,么娘和驍哥兒沒了支撐倒在了血泊。
「你說,有沒有見過」
掌柜的看着沒了氣息的么娘和驍哥兒,怒吼一聲就要往大漢抓去,下一瞬卻被飲血的刀抹了喉嚨。
顏玉慈,你確實是足夠的心狠手辣!
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蘇煙兒穩了穩顫抖的身子。
開了門卻是往隔壁廂房快步走去。
剛到隔壁廂房門口,不知從哪裏跳出來的侍從攔了路。
「讓開,我和你主子聊兩句。」蘇煙兒壓着聲音將手中的匕首丟給了侍從,抬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
侍從看了眼手中的匕首,正欲再攔蘇煙兒,屋內卻傳來了聲音,「讓她進來」
蘇煙兒看了眼直勾勾盯着她,已緩緩上著木階的大漢,趕緊側身進了廂房。
屋內帶着面具的男子正吃着早膳,見人進來,便放了木筷,手肘抵著桌面撐著下頜看着蘇煙兒。
進屋的蘇煙兒掀起下擺便跪了下去,頭磕在地上,「求公子出手相助」
「哦?」男子輕笑一聲,聲音卻清冽得不帶一絲情緒,「憑什麼呢?」
「公子可要錢財?」
「不缺」
「我會些招式,我也給你做護衛。」
「三腳貓功夫,頗為累贅」
蘇煙兒抬頭看了眼面具男子,聽着屋外大漢的聲音,不由地緊了緊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我可以嫁予公子為妻。」
「也不缺」男子眼中的興趣漸漸消散,開始有了不耐煩。
「我保證不與公子糾纏情愛奢求公子情愫,也不會管公子府上妻妾幾許。如此懂事的妻,公子何處去尋。」
「捨身求人,卻張口就要的妻位,怎麼不是妾?」面具男子站起了身,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蘇煙兒,勾起了她的下巴。
束著長發的蘇煙兒,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帶着將門女子的桀驁不馴。明明頂着淚痕委曲求全,卻是一臉倔強,「我堂堂鎮國大將軍嫡長女,豈能做妾!」
「鎮國大將軍嫡長女?真是落魄」
男子面具下的狐眼半眯,支起了身子。薄涼的嘴唇輕啟,「不過,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