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回：靜玉無暇

「嗯。姐，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晚點我再去看你。」夏侯錦煊起了身。

越泠華跟着夏侯錦煊到了她的住處后驚訝不已，其實越泠華這裏也是一個單獨的客房小院裝潢的。風格淡雅、大氣，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種銅臭之氣，也沒有因為要羞辱她而弄得狐媚不已。

「怎麼樣？這是我姐主持人整的。」夏侯錦煊笑道。

「嗯，這樣最好了。長小姐可真是有品位呢。」越泠華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面前的這個男子五年間一直對她這樣好，根本不忌諱他情牽他人。她猶豫開口道：「公子，我決定去京城了。」

夏侯錦煊心疼道：「去了之後你若是不想留下來，我會想辦法把你帶走的。」

「那就去了再說吧。」越泠華道，「公子，你可願仔細聽聽我的故事？」

越泠華坐下，思緒飄回很久之前。

她在葉家一直呆到四歲，還沒有記多少事，就被送到了一個戲班子。那個戲院老闆有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女兒，所以也對她很好。沒有因為她是不祥之身就輕賤她，也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高看她，只是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教導著，其餘的戲子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把她當妹妹一樣慣着。她最清楚的記憶便是從在戲院開始的，最開始葉家還經常派人看一看她，後來也就不看了。戲子的名字不必報出來，所以京城之內的人並不知道她是誰，真正知道葉倩其實是個公主，現在又是一個戲子的人少之又少。可是在她十二歲那年出事了，聽聞顧家和葉家都被滅門，那戲院的老闆竟是給了她一大筆錢要她逃跑，而不是將她送出去。她趁著京城混亂、雪國人心惶惶的時候跑到了雲國，在逃亡的路上她知道了那老闆與他的女兒都被害，心如要碎了一般。最終她來到了這裏，改了名字，進了一個新的戲班子。她改姓越，因為這是那亦師亦父的戲院老闆的名字；泠泠雨落，就是在這樣一個日子她在街邊聽到了他們被害的消息；不可捉摸的鏡中月華，她從此之後替越老闆和他的女兒活着，看花開花落，江水奔流……

就在這個戲院，還不到十三歲的她認識了付燼。付燼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他驚訝於她一個戲子竟會背些詩句。她不好意思地說是師父教的，喪師的傷痕還沒有從心上抹去，於是便沒有告訴付燼她的故事，她本想着等他回來就告訴他，告訴他至少她的公主身份配的起他，即使她不在乎。付燼也不在意她的戲子身份，依舊帶着她無憂無慮地玩耍，給她買禮物，給她一個個溫暖的擁抱……這讓心中滿是傷痕的越泠華漸漸開朗了起來。她十六歲那年，付燼要去京城考試了，她很高興付燼竟然十八歲就能進京考試。然而她也捨不得他離開，將盡三年的時間，她把他當成了生命的全部，她怕等他去了京城，他就不要她了。然而付燼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證，若是他能金榜題名，絕對不會負了她！付燼去了京城，第一次沒有考中，竟不知用了什麼招數，住在了禮部侍郎的家中。三年之後再次考試，一舉中了榜眼，禮部侍郎將他介紹給了尚書，他與尚書家的二小姐情投意合。再一個兩年的時間裏，他沒有回家，而是聽了尚書大人的建議，在官場上勤勤懇懇。待到他陞官之時，才帶着即將與他成婚的二小姐和大箱的禮品回家接父母去京城。

越泠華就在這畫樓之上，看着她日日盯着的江水中飄上來了客船，看到了她等了六年的良人意氣風。然而那人的身旁緊跟着的是另一個美麗的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害羞地拽著付燼的袖口。付燼跟來迎接的近乎全城的人宣佈，這是尚書家的二小姐，這是他以後永遠要守護的妻子。越泠華就看着他們恩愛不已，一起坐上去付家的軟轎。越泠華就那樣獃獃地看着那她看了六年的江邊，六年前的江水早都不知道流去了何方，那麼那人的心也被雨打風吹去了么？此時一隻溫暖的大手撫上了她抽動的肩膀，夏侯錦煊，等了她五年的男人。這個男人為了她，不再四處做生意，而是選擇了定居在這裏。這個男人不介意她一直等著付燼，他說她要等付燼一輩子，那麼他也等她一輩子。她從十六歲等到了二十二歲，他一直陪着她，默默地守護着她，她何嘗不感動？但她的心早就隨着付燼走了！她想，等到付燼接了父母要離開的那日一定會帶她走的！他說過，她溫柔從容，靜玉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