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道友請留步

陸柏得意的臉頓時臭了下來。

混江湖的人爭名逐利，最看重的就是一張臉面。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蘇默喝罵成狗，陸柏要是半點反應沒有。

他這「仙鶴手」的名號也不必要了，當個「狗叫手」好了。

「賊子安敢如此欺我？！」

陸柏怒喝一聲，光的發亮的腦門上青筋暴起，兔起鶻落間身影已經越過左冷禪，雄渾掌力充斥掌間，向著蘇默……面前的桌子拍去。

打人他是不敢的。

但是砸個傢具啥的，陸柏很自信。

難不成華山派的人，還會為了套桌子動手？

蘇默：會。

你知道現在華山派多窮嗎？

全派靠著余滄海身上搜刮兩銀子過活！

蘇默右手端茶，左手輕撫，淡紫色的內力凝聚，若隱若現的氣掌憑空推出，拍在陸柏胸口。

一百六十多斤的河朔大漢，直接倒飛而出，砸向左冷禪。

噗——

暗紅色的血液不要錢一樣噴出，落在方證的光頭上，老和尚頓時強顏歡笑起來。

左冷禪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伸手抵在陸柏身後。

他本想著風輕雲淡接下陸柏，彰顯下自己實力。

可沒想到，陸柏身上傳來一股沛然不可擋的巨力！

嘎吱！

輕微的骨裂聲從胳膊上響起，左冷禪臉上騰起兩團不正常的紅暈，喉頭逆血翻湧。

但他還是穩坐在椅子上，強行接下了陸柏。

人在江湖混，臉面不能丟。

強行壓下翻騰的血氣，左冷禪將顫抖的右手籠在袖袍里，面無表情的說道：

「岳掌門，陸柏只是就事論事，何必這麼大的火氣。」

「如此衝動易怒，呵，那余觀主死的，倒是有些冤枉了。」

真狠！

蘇默嘴角輕撇。

自己隨意的一掌，也絕對不是陸柏這樣的後天境中期的人擋得住的。

哪怕他是一流好手！

即便加上左冷禪，想要無傷消解那一掌，也只是在痴人說夢。

然而人家左冷禪，硬是接了下來，甚至還能憋著內傷說話。

蘇默自認為做不到這麼狠。

自己絕對會躲開。

至於說陸柏吐的血……

惋惜的看了方證一眼，這要是落在地上，他就完全有理由找左冷禪要清潔費。

可惜了。

踏！踏！踏！

秋風道人重重前踏三步，硬是在上好的青石磚上留下了兩深一淺的腳印。

深厚的功力讓各派領頭人倒吸一口冷氣。

天門道人更是心裡打鼓，腳尖在地上輕點兩下，確認過硬度，自己做不到。

原本想出頭的心思，頓時泄了兩分。

隱形人沖虛道長看著蘇默，兩眼無神，不斷在腦海里復盤他剛才那一掌。

至於秋風道人的動靜，則是被他華麗的無視了。

有些事情，只要夠硬就不是問題。

但不持久的話，也就是做做樣子。

顯然，秋風道人就是在做樣子。

「岳掌門，無論如何，我松風觀的余觀主是死在你華山派的，總歸還是要給我個交代才是。」

秋風道人展顯了武力，原本有些懸著的心，也在一眾武林高手矚目間懸得更高了。

他飄了。

「呼~」

蘇默眼神明亮，吐出一口濁氣，有些無奈的扶額苦笑。

「你們這幫人啊，真是不打不老實。」

「還是先賢說得對，君子不重則不威。」

「不下點重手，就建立不了威信。」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好歹都是後天境的江湖好手，耳聰目明乃是基本功。

只是聽到蘇默的話，一個個的面色古怪起來。

君子不重則不威，是這麼解釋的嗎？

蘇默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心裡略微有些不舍，但還是將它丟了出去。

上好的茶杯在空氣中打轉，過快的速度帶起灼熱的溫度，裡面的半杯溫茶竟是沸騰起來。

眾人只聽見嗖的一聲，一個精巧的茶杯已經砸到了秋風道人腦門上。

嘣！嘣！嘣！

秋風道人雙眼泛白，腦袋被帶著向後仰去，身子不住地後退，不多不少，退了三步。

他被砸了個滿臉桃花開，滾燙的茶水混合著血液從額頭上流下。

但秋風道人沒有半點反應。

兩百多斤的大漢順勢鴨子坐在地上，膝蓋砸進腳印里，兩手前攤，腦袋後仰，前突的脖子上，森然白骨刺穿皮膚。

他的胸膛不見起伏，雙眼翻起白眼。

顯然，秋風道人死了。

可笑的死在了一枚茶杯下，甚至擺出了這種可笑的姿態。

但無論是在座的，還是站著的人，都笑不出來。

秋風道人的死很突兀，對他們來說是個很不好的信號。

左冷禪後背竄起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達天靈蓋，冷得他打了個寒顫。

驚駭地看向蘇默，看著他風輕雲淡的樣子，一個膽大到極點的想法浮現——

「他，先天境了！」

這個想法普一出現，就如同瘋草一般猛漲，深深的在左冷禪心裡扎了根。

原本力並派的他，悄然間變了想法劍派，決不能合併！

沖虛老道眼裡亮起了光，口中喃喃著：「舉重若輕，舉輕若重，他是先天境！」

看向蘇默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狂熱。

被澆了個狗血淋頭的方證滿臉晦氣，看到秋風道人的屍體，眉頭鎖了一瞬，旋即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模樣。

整個迎客廳安靜的嚇人，蘇默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寧中則咚咚的心跳聲。

過了片刻，天門道人沙啞著嗓子，拱手問道：

「岳掌門，你，您可是突破了，抵足先天境？」

蘇默點點頭，掌心內力匯聚，虛無飄渺的內力化作一團水球，呈現在眾人面前。

由虛化實，內力凝形。

這是先天境最基本的表現。

「一個月前，岳某僥倖悟道，突破先天境。」

「倒是讓各位同道見笑了。」

「悟道？」

沖虛捋了捋山羊鬍，下意識反問。

「悟道。」

蘇默淡笑著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置疑。

得到答案的沖虛面色有些黯然。

若是蘇默是因為功法突破，那就足以證明如今的時代還可以修鍊到先天境。

但，他是悟道突破。

這就講究一個字：緣。

如今他也是古來稀的年紀了，別看他還能走能跑能跳，甚至還能跟人動手。

可他清楚，自己沒幾年好活了。

除非他能破境。

「唉！」

沖虛長嘆一聲，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先天境修為，壽命上限一歲，即便武者因為爭勇鬥狠留有暗傷，最少也能活個一百二十歲。

即便他們現在壓住了華山派，可只要有蘇默在，華山遲早崛起。

與其在這裡做無用功，還飽受打擊，倒不如退去，留個餘地。

你好我好大家好。

「諸位同道，這件事說到底，是華山跟松風觀的私事，吾等不如退去，潛心修行。」

沖虛說完，起身打了個稽首，面色頹然想要離去。

迎客廳內其餘人面面相覷。

只是等看到其他人眼裡的恐懼與羨慕后，相視苦笑，紛紛起身告辭。

即便是方證和左冷禪，都不想再久留。

江湖上，終歸是拳頭說話。

誰的拳頭大，誰就有最大的權。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那是對超不了規格的人做的。

但對蘇默這種規格外選手，敢傳謠言？

知道什麼叫「朝聞道，夕死可矣」嗎？

就像是黑木崖上那位，十多年了，有誰敢真的除魔衛道？

蘇默冷眼看著這些人意興闌珊的樣子，心裡發笑，卻還是起身說道：

「道友，不是，各位同道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