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定是有點問題（10）

第二天宋衍依舊像往常一樣照顧她，只是對待她的態度強硬了許多。

自從感覺這次任務無望以後，萬瑤乾脆就放棄了，想著不如在這最後的時光與宋衍好好相處，也算是給他留下一段不錯的回憶。

察覺到了萬瑤態度的軟化，宋衍依舊不主動開口說話，一連好幾天，兩人相處的氣氛都特別壓抑。

直到某天，宋衍給萬瑤喂完飯準備離開時，萬瑤主動拉住了宋衍，說到：「等等。」

萬瑤察覺到宋衍的身體一僵，她拍了拍自己床沿邊的空處，示意宋衍坐下。

宋衍坐在床沿邊，心情有些忐忑，他害怕萬瑤會講出什麼他害怕聽到的話。

萬瑤從枕頭下拿出一個什麼東西，摸索著塞到了宋衍的手中。

宋衍仔細一看，是一個用紅繩編成的玩意兒。

「這是平安結。只要你誠心，佛祖就會通過這個結保你一生平安，喜樂順遂的。」萬瑤解釋到，臉上帶著求誇獎的表情。

這算是萬瑤打破僵局的手段，但也是真心的給予宋衍的祝願，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宋衍想要做到一生平安順遂有多麼困難。

「我不信佛。」宋衍直截了當的說。

接著頓了頓，又說：「但我信你。」

說著珍視地把平安結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萬瑤此刻在腦中：「系統，他是在撩我吧……」

系統：「……」

經過萬瑤的努力破冰，兩人的關係逐漸緩和，除了吃飯睡覺，兩人偶爾還能一起看個電影之類的。

只不過萬瑤只能聽聲音。

但萬瑤心裡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她努力不在宋衍面前表現出什麼異常，偶爾一次的犯病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有天晚上躺在床上，胸腔處卻總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無論什麼姿勢那種壓迫都難以緩解。那種位於身體內部的疼痛，讓她覺得死亡竟然是如此之近。

嗓子處傳來一陣乾澀感，胸腔處的什麼好像在往上涌，萬瑤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沖向洗手間，剛到洗漱台，一陣腥甜，她開始劇烈咳嗽，血絲濺在瓷白的檯面上，像是死神的召喚，顯得觸目驚心。

好一會兒以後，她才抬起頭，系統告訴她，鏡子里的自己，面色慘白，嘴唇泛白，眼睛下面烏青一片。

原來自己這幾天竟然是這副樣子嗎，那麼儘管她總是在宋衍面前強顏歡笑，他也一定已經看出來了吧，他……很難過吧……

腦袋開始混沌，萬瑤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萬瑤醒過來時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宋衍，他坐在自己床邊，雙眼無神，嘴唇泛白，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鬍渣，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幾歲。

「系統，我怎麼好像又看得見了……」萬瑤有些震驚。

「你沒幾天時間了，最後幾天，算是給你開的外掛。」系統的話中沒什麼情緒。

「宋衍……」萬瑤極為虛弱地喊了一聲。

「你的眼睛……」宋衍察覺到了。

「誰知道，大概是迴光返照呢……」萬瑤扯出笑容，以盡量輕鬆的語氣說道。

「你餓嗎？我去……」宋衍顯得有些張皇無措。

萬瑤抬手抓住了宋衍的手腕，看著宋衍的眼睛，心下突然感到一陣劇痛，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到：「宋衍……我要死啦……」

宋衍沒再動作，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眼中像是有淚光在閃爍，張了張唇，卻是說：「我去看看廚房裡的粥……」

宋衍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像是不願意再留在這裡。

眼前人的笑容刺痛了萬瑤的眼睛，她感到無助和心痛，她知道，宋衍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宋衍……別走……陪我說說話吧……」萬瑤說到。

宋衍看著她，像是終於忍不住了一樣，崩潰地一下子撲到了她的懷裡，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樣，開始啜泣。

「系統，我還能活多久……」萬瑤在腦海中詢問。

「不到一星期。」系統回答。

一星期以後，宋衍又該怎麼辦呢？

從那之後，倆人刻意避開萬瑤將死的話題，宋衍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已經無法下地的萬瑤，總是盡量地在她面前展露笑容，好像一切都已經恢復了平靜。

直到某次宋衍給她喂飯，手腕上那條細長的傷痕落入了萬瑤的視野，那是她頭一次沖他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卻只知道一個勁的道歉。

萬瑤明白，宋衍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開……

「宋衍……世界很大，你應該出去看看……你的世界里不應該只有我……」最後，萬瑤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說來也奇怪，最後的時間裡萬瑤的病情惡化得厲害，劇烈的咳嗽夾雜著血絲已經是常態，偏偏最後那一天，萬瑤平靜地異常。

她像是恢復了以前健康的樣子一樣，久違地下了床，她開始插花，打掃房間，甚至親手為宋衍做了一頓飯。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萬瑤坐在了畫架旁邊，拿起畫筆，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個座位，對宋衍笑著說「過來呀，還得教你畫畫呢。」

她笑得很燦爛，完全看不出病態。

但看著她握著畫筆微微顫動的手，宋衍有預感，自己再也見不到眼前這個人了。

好像拿起畫筆已經用盡了萬瑤全部的力氣，她怎麼也無法像往常那樣熟練地在畫紙上畫下一條完整的線條，手總是控制不住地顫顫巍巍。

宋衍調換位置，從身後環住她，他把手覆在她的手上，一種徹骨的寒冷從指尖傳來，他盡量忽視，不說一句話，只是握著她的手開始畫畫。

萬瑤感覺腦袋開始逐漸有些混沌了，眼中看到的東西開始模糊。

突然間，她感覺到肩膀處有些濡濕，反應了好半天，才發現是宋衍的眼淚。

她沒敢回頭看宋衍的臉，只是盯著那隻握住她的手，那隻飽經風霜，布滿傷口，此刻卻讓她覺得無比溫暖的手。

「宋衍……」她鼓足勇氣喊了一聲。

「嗯？」宋衍應了一聲，可以聽得出帶有明顯的哭腔。

「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不要感到害怕，不要感到無助，無需有任何的自責或者內疚……你要做的只是好好活下去……因為……」萬瑤最終還是轉過身去，看著宋衍那張布滿淚痕的臉，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羽毛落在地板上，到最後幾乎已經到了不可聞的地步。

窗外傳來樹葉間的簌簌聲，像是被風撥動了琴弦。

而宋衍的腦海中始終反覆回蕩著萬瑤湊在他耳邊講的最後那句話……

宋衍，我為你而來。

「叮！黑化值0%！任務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