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親的故事

「當然想啊！」

李浩然點點頭，一臉神往道：「哪怕我只覺醒最低等的玄劍體，我也能獲得家族認可，有花不完的錢給父親買葯啊。」

靈劍大陸，以劍為尊，這裏的每個人在六歲時都會進行劍體覺醒。

劍體四等，一等為混沌劍體，二等為天劍體，三等為靈劍體，四等為玄劍體。

其餘者，皆為廢體。

而只有覺醒四等劍體，才能打通劍脈，成為一名劍修，從此走上令世人艷羨的逍遙生活。

至於那廢體，處境便是李浩然等人如今這凄慘模樣。

劉玄揚呵呵一笑，繼續問道：「浩然，如果你成為了劍修，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賺錢給父親養病。」

李浩然毫不猶豫回答道。

「還有呢？」

劉玄揚欣慰地點頭，看得出少年沒有把話說完。

「還有……」

李浩然猶豫了一下，摸著頭嘿嘿一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平常經常欺負我的那幾個小子揍一頓。」

難得李浩然有如此腹黑的一面，劉玄揚也跟着笑出了聲。

笑聲過後，他的心中卻是泛起了難過。

李浩然的母親乃是李家當代家主的女兒，排行第三，天資超群，一身修為直達劍脈八重，只在其父之下，是李家第二高手，在青陽鎮無人不知。

而劉玄揚，只是一個小小的贅婿罷了。

從李浩然記事起，自己便和父親兩人相依為命，母親根本不曾管過他們倆。

李浩然雖小，但也明白些事理，他如何看不出父親與母親之間的鴻溝呢？

父親到底是怎麼搞定母親的呢？

這個問題李浩然一直想不明白，他只明白因為父母感情的緣故，李家很多小輩都看不起他，經常跑來欺負他，就連那些覺醒四等劍體的人也不例外。

這些事情劉玄揚看在眼裏，心裏又何嘗不痛苦呢？

「浩然啊……」

嘆息了一聲，劉玄揚看向李浩然，認真道：「若是有一段機緣，能夠讓你化廢體為玄劍體，但必須冒着喪命的風險，你可願意？」

「能讓我……化廢體為玄劍體？」

李浩然滿臉震驚。

正所謂人各有命，上天註定。

四等劍體便是靈劍大陸所有人的命，是上天註定的東西，很難改變。

不過李浩然很快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必父親不會為臨死前跟自己開這種玩笑。

他認真思忖道：「如果真的有這等機緣，我想試試！」

李浩然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

沒有人想要認命，身處黑暗的飛蛾，哪怕明知那是火光，也會為了那絲光亮振翅而去。

況且這不一定是飛蛾撲火，父親願意告訴自己，肯定是有一線生機的。

看着李浩然純潔又堅定的眼瞳，劉玄揚先是滿意的點點頭。

「浩然，拿着！」

接着，他抬起手來，將一個破舊的木盒遞給了李浩然。

「父親，這裏面到底是什麼？」

李浩然有些不解地接過木盒。

打他記事起，父親就一直當寶貝似的護著這個木盒，誰也不讓碰。

「打開就知道了。」

劉玄揚賣了個關子，微笑道。

「好。」

雖然心中困惑，但李浩然還是聽話地打開了木盒。

隨着木盒被打開，一粒黝黑的黃豆大小的藥丸出現在他眼中。

「這顆丹藥喚做通天玄劍丹，乃是我年輕時在一位劍帝洞府中獲得，服用之後，可化廢體為玄劍體，並且保留繼續晉陞劍體的可能性，但是有九成喪命的可能性。」

不等李浩然發聲詢問，劉玄揚出聲解釋道。

「這麼神奇？」

李浩然不由驚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等你轉化出玄劍體，奮力修行，日後走出這青陽鎮，你才會發現這世界真正的繁華與精彩。」

劉玄揚認真地點了點頭，目光里閃出一抹回憶神色，柔聲問道：「想聽聽父親的故事嗎？」

「嗯！」

李浩然用力地點着頭，關於父親的那些事，他已經好奇很久了。

劉玄揚看向李浩然，正色道：「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講過的十大巔峰劍帝嗎？」

「青蓮劍帝溫如玉么？」

李浩然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疑惑道：「他與父親有什麼關係嗎？」

不可能吧？那可是高高在上巔峰劍帝，位於三大劍境中的神劍境超級強者，一般只存在與傳說當中。

要知道，偌大的青陽鎮，劍脈九重的實力便可成為一方巨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為所欲為。

「當然沒有關係，但卻有一番因果。」

劉玄揚搖了搖頭，逐漸陷入回憶之中，繼續道：「五百年前，青蓮劍帝溫如玉意外隕落在天魔山脈，從此世間就盛傳他將傳承留在了一座虛空洞府之中。」

「三十年前，那虛空洞府憑空出世，又恰好我修行至天劍境巔峰，為儘快打破桎梏突破神劍境，年少輕狂的我進入了那座洞府。」

「你轉化玄劍體所用的這枚通天玄劍丹便是出自此處，除此之外還有一件至寶，也是為父留給你最大的好處。等我死後，你剖開我的丹田，寶物就在我的丹田之中。」

李浩然聽得一愣一愣的，不解道：「既然父親你是天劍境的超級強者，為何又會淪落在青陽鎮呢？」

看得出，他還是不太相信的。

劉玄揚嘆息道：「有得到也有失去，劍帝洞府哪有那般好進，不管是其中的機關算盡，還是同為劍修的生死爭奪。」

「在那種猶如深淵的慾望驅使下，人們為了各種天材地寶、修鍊秘籍大打出手，為父最終也只是在三名天劍境巔峰強者的圍攻中，以跌境為代價，堪堪保住了性命。」

「還不算完，自虛空洞府出來后那三人還賊心不死，發動各自勢力的劍修處處追殺於我，無奈之下，我只得逃離到南域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南域？」

李浩然出聲詢問，作為廢體，他是沒有資格了解到很多知識的，就如同那種井中之蛙一般，只擁有一方井口大小的天空與雲彩。

劉玄揚解釋道：「靈劍大陸共分為四域一州，你所處青陽鎮便是這南域中的一隅之地罷了。」

「當初逃至青陽鎮時，我已經跌落至四大基礎境界的劍丹境，並且還在不斷跌境。雖然如此，但在這隻有劍脈境小鎮里我依舊是君臨天下的第一強者。」

「彼時你爺爺不過劍脈八重，正帶領李家與另外一個家族爭奪青陽鎮第二家族的名號，兩者僵持不下，為了得到我的幫助，他就將你母親下嫁給了我，跟着也就有了你。」

「在幫助李家成功登頂之後，我的實力也終於跌至劍脈境。直到三年前，丹田內那件至寶作祟，我體內劍元被吸收一空，就此淪為廢人。加上年輕所受的各種暗傷複發，這才大限將至，如果不是你這些年一直拼了命的賺錢給我買葯，我怕是早就去了。」

說到這，劉玄揚唏噓不已。

仍你曾是風光無限天劍境甚至劍帝強者又如何呢？臨最終了，也不過一個可憐人罷了。

「可是父親你幫了李家這麼大的忙，他們為什麼還要這麼對你呢？」

這是年紀尚小的李浩然最無法理解的地方，明明李家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靠父親的功勞。

劉玄揚輕輕一笑，回道：「孩子，你記住，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一個沒有實力的男人，連一條狗都不如，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就是你手中緊握的劍。」

「這句話，你一定要記住，這是為父教給你的最後一條道理，也是最有道理的道理。」

說罷，劉玄揚將木盒中的通天玄劍丹取出，舉到李浩然嘴邊道：「吃吧！」

李浩然沒有猶豫，一口吞下那丹藥。

丹藥入體，李浩然只感到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就像是全身被溫暖的聖光照撫。

不多時，他便感覺到丹田處，一柄黝黑劍體悄然成型，一道淡淡的劍元自其中緩緩溢出，朝肉體的九大劍脈而去。

李浩然只感覺全身毛孔大開，空氣有很多無主的天地靈氣被他感應到，像一尾尾小魚般朝他歡愉游來，爾後被玄劍體轉化成劍元，衝擊著劍脈桎梏。

「這就是四等玄劍體嗎？」

感受着劍體的奧妙，李浩然好不神奇，絲毫沒察覺床上的父親正在急劇衰老，一頭斑駁頭髮只在一瞬間就化作了白髮，皮膚驟然起皺，蒼老了幾十歲不止。

毫不在意生機的流去，看着李浩然臉上洋溢的笑容，劉玄揚也發出了會心的笑容。

好半天後，等到李浩然從興奮中回過神來，劉玄揚已經只剩下一口氣。

「這通天玄劍丹雖然神奇，但是功效只有三年，你需要在三年內突破四大基礎境，否則就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場。」

說着，他抬起手輕輕撫摸李浩然瞬間慌張的小臉，繼續叮囑道：「我丹田處那塊青蓮玉佩，你一定要挖出來，那將是你未來變強的資本，也是你能否在三年內突破四大基礎境的關鍵。」

「不要怕毀壞了我的肉體，那東西折磨了我這一輩子，也改變了我這一輩子，能夠取出來也是對我的解脫。」

「另外記得參加李家的族會，到時候會舉行年輕一輩的比武大會，獲勝者將有機會觀摩李家的最高劍訣《青蓮劍歌》原本，你一定要獲得這次機會，這將是你控制迫使青蓮玉佩認主的方法，切記切記……」

「我死後，我希望你將變強視作一生的追求，因為這也是為父一生的追求，須知少時凌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啊，只可惜命運給我開了一個玩笑啊……」

交代完這些，劉玄揚釋懷地枕在了李浩然的肩頭，輕聲低喃道：「浩然啊，前路坎坷，你心太善，雖然你很早慧，但是世道涼薄，人心險惡，你一定要萬分小心。」

「今夜之事，我死之後，你不得與任何人提起，包括你那淡薄的母親。」

「浩然，最後叮囑一句，千萬千萬，不要太過在乎劍體，你會證明給世人看，廢體一樣可以搬山填海，廢體一樣可以降妖鎮魔！」

語罷，劉玄揚身子猛然一僵，就這般直挺挺地倒在了李浩然懷中。

「父……父親！」

李浩然心中一涼，「哇」地一聲哭出了聲。

自他有記憶以來，母親便沒有照管多他，都是與父親相依為命。

這些年他受盡欺侮，常常被同輩毆打辱罵，他都不曾流過淚，因為他知道，他有父親，他需要忍辱負重。

但現在，他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