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華

——一人，風起，驚華，萬年是你。

夜已深，墨濃稠。

許家院里燈火閃爍，滿眼望去竟是進進出出的人。

?「老爺，屬下已經派人進入關越山了，只是天色已晚暫時還未發現小姐的下落。」黑衣人單膝跪地，黑色面具下是一雙如漆瞳眸，掀著寒光。

許臨淵雙手放在背後，背對著黑衣人站在窗口，面色深沉，「加派人手找，務必保證小姐安全，必要的話出動影子去找。」

影子？黑衣人一愣，「老爺，這…」

「繼承人還未定下，栩兒和年兒都有可能，難道還不配出動影子？」許臨淵面色一怒。

「老爺，出動影子恐怕會驚動各長老。」黑衣人垂頭，他知道許家主包括許老爺子都很重視許栩，畢竟許家嫡系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女孩子了，可也不至於…

「三位長老那邊有我擔著。」蒼勁有力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只見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跨門而進。灰色衣袍，滿目白髮，臉上滿是皺紋，唯有那一雙眼如鷹犀利。明明拄著拐杖，步伐卻仍迅速有力，衣角翩翩連風。

「父親。」許臨淵快步上前扶住許風華。

「老爺子。」黑衣人低下頭，沒做任何思索，「屬下明白，先行告退。」

許風華點點頭，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父親，三位長老他們…」許臨淵遲疑了。

他揮揮手，雙眼仍舊犀利如刀，細看左眼之下有一條長長的疤，日子久了，淡的不顯眼了。

腰背挺拔，灰袍白髮。

許臨淵這一生最為敬佩的便是自己這位父親，不管過了多少年，他是否被世人遺忘，他永遠是許臨淵心中的神。

世人向來記性差，所謂戰神，也不過過眼煙雲。四十年的時間又有誰還記得流煌戰神許風華？

一人，風起，驚華，便是萬年。

男兒錚錚鐵骨，可鐵漢亦有柔情。於是便有了「萬年是你，栩栩年華」一說。

聽聞他愛的那個人只是江南一名普通女子，約莫算得上是個書香門第，可比起一國戰功赫赫的神那又算得了什麼。

聽聞那女子一口吳儂軟語恰到人心，一舞驚華瀲灧誰眼，一曲琵琶撩撥誰心。

聽聞那女子名為華栩年。

都說英雄不過美人關，她算不上絕世的美人，可他卻醉在她的溫柔鄉。

可是後來，一生戎馬，半世驚華，後生一人為家。

「阿淵，你說我退出朝堂那麼多年，皇家為何還是不放過我們？」他輕笑著，眼裡卻沒有任何笑意，「咱們許家嫡系一脈好不容易有了個女孩，偏生要遭這麼多罪，莫不是我這老頭子前半生殺孽太重…」

「父親，長生寺方丈說栩兒可能生來便會是死胎，可她不也活下來了平平安安長到五歲了嗎？」許臨淵回憶起六年前夜羨妤剛懷上許栩沒多久，長生寺的方丈便親自拜訪許家，希望不要生下這個孩子。

後來許風華和方丈下了一夜的棋，他們談了什麼話誰也不知道，只是後來方丈走時說了一句：「若是死胎，勞煩許家將其送到長生寺，貧僧將會召集全寺為這個孩子超度。」

許風華閉上眼。

「方丈，莫不是老頭子這一身殺孽要報應到我這未出世的孫兒身上？」

「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方丈何意？」

「無意。」

「如果我許家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呢？」

「一個死胎，何謂留與不留。」

「栩兒最喜歡爺爺了，爺爺抱抱。」

想到許栩，許風華猛地睜開眼，神色漸柔。

什麼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他的寶貝栩兒，他們許家的小公主，就應該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許臨淵亦然，雖然他不清楚許風華和方丈當年講了些什麼，可那是他的孩子無論如何都要保下來，他們寵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平平安安長到這麼大又怎麼可以卷進這些事情里。

「許家一直效忠皇室，自從父親帶著許家退出朝堂脫離皇家，三位長老便一直對嫡系一脈有意見。」

「他們若是執意效忠皇室，便別怪我無情。」許風華一字一句道，恍惚間又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流煌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