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龍升雲霄
連傑和榕在地府兜兜轉轉，最後終於在一個小鬼身上打聽到消息，尋着蹤跡來到趙王雍的藏身處。
他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笑得那麼燦爛，糟了！趙軒想必被他折磨得不行了！」
連傑快步走過去，在拐過一個彎后，看見了趙王雍，把手中的君子劍飛擲過去，轉着圈子迴旋的劍被趙王雍避身一閃，插進了後面的厚石壁。
榕看見趙軒沒事，心裏的石頭一下就落地了，焦急地喊著。
「趙軒，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們別動，站在那裏，我過去！」
趙軒麻溜地跑到兩個人面前，嘀嘀咕咕地跟他們兩個說了半天話，兩個人恍然大悟！不禁雙雙感慨趙軒的心思敏捷。
連傑大方地擺了擺左右衣袖，向前作揖行禮。
「趙王，我等不打不相識，原是我等年輕莽撞，您莫見怪！聽聞您思鄉心切，不知可有意與我等去看看今日繁華的邯鄲城呢？」
「我已身處冰冷的地府兩千多年，我的心幾度有冰冷的血液流過。」
趙王彷彿在某個冬天蘇醒了，帶着一絲暖意說出了他滄桑過後的最後心愿。
那是一個被囚禁在沙丘宮孤獨了歲月，荒涼了枯枝敗葉的老人的心聲。
「但只要一想起趙國邯鄲，我就還剩一絲熱血！如果能再看一眼故鄉，我灰飛煙滅也不足惜！」
一身紫衣的榕輕盈漫步到趙王雍身邊，輕扶着他的左手，趙軒也趕忙上去攙扶。
趙王雍不勝唏噓，想來生前只顧振興國家，血戰沙場，還未享受人倫快樂，兒孫繞膝，滿堂喜慶。
「回想孤此生，真是錯過了許多美好啊！真羨慕你們相親相愛！你們還年輕，可以去做你們一切你們想做的事！」
他一時不禁動容，對着眼前的年輕人淡淡地微笑，此時的他像極了樸素家庭的長輩
連傑思索著怎樣才能最快到達邯鄲城……
「大家坐我的劍吧！御劍飛行只需要兩個時辰就到了！」
四人剛邁出青銅門，繁星點點的野郊，一道流星劃過夜空，短暫而光彩奪目，在整個恢宏的天際顯得那麼美麗動人，引得四人駐足觀望。
趙王雍似乎感到了命運的召喚，更是開懷大笑！一瞬間，他又是當年那個騎馬縱橫彎弓射箭的漢子，豪邁灑脫！
連傑拔出背後的君子劍，念了一套屬於他的一級魂靈法術，念了一段讓君子劍變大的咒語。
「洄噓呵吸嘻吹呼！」
君子劍懸浮在半空變得越來越大，大得像一艘航行的船。
「哇！好神奇的劍哪！連傑哥哥，你好厲害！」
鳳凰開心地驚叫起來。
四人紛紛跳上劍身，那劍真不愧是天地造化，很有靈性，在連傑指揮下像一隻乖巧溫順的寵物，穩如平地行舟，一層真氣化為保護罩，防止空氣和外物干擾。
「真快啊！真像是策馬奔騰！這種自由的感覺真好！」
「你們看！我的這個錦囊裏面是趙國成千上萬異鄉孤魂的魂靈，等到了邯鄲城，我就可以帶着他們回到故鄉了……」
「家鄉永遠是最好的！」
大家紛紛贊同。
那把君子劍極速地向北飛，穿過層層薄霧。
慢慢地他們看見了下面跟他們速度相近的高鐵，一上一下，就像雙管獵槍發出的兩枚子彈，帶着光和希望向北高歌猛進！
「這幾年的高鐵建設可謂神速啊！」
趙軒望着高鐵若有所思地說着。
萬家燈火，熙熙攘攘涌動的人潮首先映入了趙王雍的眼帘，他頓時握緊了拳頭，雄粗的眉毛一橫，雙眼一瞪。
「難道六國的軍隊還在埋鍋造飯，夜裏行軍，看這架勢得是六國聯軍，烏泱泱的一大片，看來今晚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趙王捏緊拳頭，用渾厚的聲音說道。
「趙王，七國已經統一了，今天這片土地上不會再有戰爭了。」
榕抿著嘴偷笑，婉轉輕聲說着。
「你看那閃閃發亮的是照明工具，就像您那時的油燈和火把，晚上有燈，所以百姓也愛出來玩。」
「他們不再穿碩大的長袖寬袍，選擇更適合勞動、打仗的衣服，就像您當年進行胡服騎射改革一樣，真偉大！」
趙軒用手指著爽朗地說道
「那一棟棟高樓不是木頭，而是石頭堆砌的，裏面可以住好多人呢，還可以在裏面生活，工作，娛樂，用餐……今天的人吃得比您那時候還豐富呢。」
連傑用磁性十足的聲音也說道。
「地下那列跟我們一樣快速移動的列車，就像您那時最精銳的鐵甲戰馬，那上面馱著幾百上千人呢！兩個時辰就可以從邯鄲到達咸陽！」
「那一輛輛「小甲蟲」，就像馬車一樣，戰國時尊貴的人才能坐得起馬車，今天趙國的百姓都能坐得起了！」
榕用甜美柔軟的聲音補充道。
他們娓娓道來，一一詳細地給趙王雍介紹時代的發展。
王是睿智的，眼光和胸懷不亞於今天的人。
「真是繁華盛世啊！了不起！」
趙王自信地說道。
他坐在中間用手捋一捋鬍子，似乎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嘴角便微微上揚，不一會又恢復了他原本嚴肅的表情，想來思慮大局者總是慎之又慎。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問了一個本色問題。
「人人都過上了諸侯的生活啦……那這個國家可還有血性？難道沒有敵人窺伺這片肥沃的土地嗎？」
連傑頷首低眉，食指搓著大拇指，思考了一會，誠惶誠恐地回復。
「我等晚輩不敢造次，枉談國政，只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趙王，這片土地一百年多前就遭到外敵入侵，國土相繼淪散，幸得「七國」子民奮起反抗才保有華夏血脈，但！至今仍有一地孤懸海外，尚未收復！」
「四十年前的改革，國家開始富強，今日民眾安樂，治國者有謀略，內無憂，然外敵環繞，局勢犬牙交錯，動蕩不安！所以強敵在，血性就還在！」
趙王雍聽完熱血沸騰，倏地站了起來，食指抵住鼻子瀟灑地劃過鬍鬚，皎潔的月光透過雲層斑駁地灑在他古銅色的臉上，像是猛虎細嗅薔薇。
他眨巴眼睛，指著遠方狠狠地問道
「我大趙今日的強敵在哪！」
連傑三個人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指著海的那邊。
「在海的那邊！」
趙王雍五指伸向了海的方向，用高亢洪亮的聲音怒斥。
「天下有難，我趙國當一往無前！華夏的領土一寸不可失！」
「我大趙與秦燕兩國修了長城，外敵！強敵！想侵我華夏土地！妄想！想割據而治！趙若無視，六國必討之！」
縱橫捭闔的戰國英雄站立得像一棵蒼松，此刻發出了他震耳欲聾的聲音。
他像老鷹一樣犀利尖銳的眼神望穿雲端，胸中燃起久違的激情，拳頭捏得嘎吱作響，他是時刻準備上戰場的士兵，有一種我們熟悉的精神，那麼凌然決毅。
不知不覺，邯鄲城出現在眼前！
「我們到了！快看！好美的邯鄲城啊！」
榕指著前方的邯鄲城興高采烈地說道。
古城，開滿月季花。人來人往，一片煙火人家，疏疏翠竹，車水馬龍，喧鬧嘈雜，晨霧未散，已有叫賣聲此起彼伏，這是濃郁的生活氣息。
「曲面，簍油水餃，燒雞，驢肉香腸，燒餅！」
凌冽苦寒的趙酒依舊濃香清冽。
「來嘗一嘗！陳釀甘烈的趙酒啊！」
在不遠處，那荒蕪的雜草叢生處是用夯土建造的戰國土城牆，它安靜地守候了兩千多年，那是趙王雍久違的朋友。
「我的城還在啊！」
他把他隨身攜帶的錦囊解開，裏面無數趙國孤魂的魂靈在此找到歸處，蛙聲蟬鳴像吹響了歸葬曲，趙王又灑上一把沙土，撫摸著這段滄桑的城牆。
「回家了！兄弟們！」
趙王用沙啞頗有磁性的聲音飽含熱淚地說着，爾後激昂慷慨地唱起了趙國的戰歌，曲罷大笑！
「烈趙慷慨兮！頭顱斷！神州憤懣兮！血淚長！」
「從今暫許兮！十年見！坐看紫禁兮！起倉皇！」
「哈哈哈哈哈哈！！！」
就那樣在笑聲中，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下，他沿着城牆跑了起來，他的魂靈化為一匹美麗的黑色駿馬，馬背上披着的赤色旗幟在飄揚，馬蹄跳躍，馬身升騰！
一剎那，馬兒變成了龍，一條蒼莽之龍，龍首龍身皆赤色，唯龍尾是瑰麗的藏藍色，好像一團藍色火焰。
其眉上龍顏，頂生雙角，似樹杈，彎彎的龍鬚，好像兩條飄動的絲帶，龍頭平展仰起，龍頸彎曲，與腹相連，龍爪從龍胸向前伸出於頜下，落爪於地，陽光下的龍鱗閃閃發光。
他的體態矯健，四爪雄勁，雙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它俯首看了一眼三人，又久久凝望這座城，發出一聲巨大的龍吟聲，震嘯山林，不一會兒便鑽進了雲霧繚繞處。
「那是祖先的魂靈在凝望着我們！」
「所以！我們更應該加油才是啊！」
趙軒感慨道。
那一日，城裏的月季花變得更艷麗馥郁，透出陣陣香氣，整個邯鄲城的人為這條美麗的龍而痴迷。
三人像送別老朋友一般久久佇立，直到陽光躲進雲層。這時他們聽到不遠處喬俊和鳳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