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謂理想

第五章 所謂理想

趙雍憤怒了!

「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馴龍訣!」

他緩緩站起來,使出全身僅有的力量,念出他最鐘意的馴龍訣,一條強悍兇狠的黑龍經過他的臂膀,從手心鑽了出來,裹挾著夜的幽冥詭異。

五人只見一條長長的黑煙上跳下竄,迅猛狡猾地捲起了趙軒,趙軒此時迷迷糊糊,不知所措,只能任其擺佈。

「小子!陪我回地府吧!」

趙王的聲音回蕩在山林間。

其他四個小夥伴見狀,趕緊緊隨其後,拚命追趕。

「不好!趙軒!!!大家快追!」

榕急迫地說道。

可終究是兩條腿不如四條腿的跑得快。黑龍跟着他的主人趙雍向著青銅門的方向一溜煙地跑了。

「像天門一樣高大的青銅門,空闊無比,裏面會是怎麼樣的呢?」

趙軒昏昏沉沉地說道。

趙軒只看了一眼人間,那裏依舊充斥着暴力和犯罪,他很痛苦,只恨自己現在能力不夠,不能匡扶人間正道。

「參見大王!!!」

馬蹄達達作響,錦袍華風,黑龍相隨,趙雍恢復了王的氣派,周圍小鬼無不欽佩,紛紛跪倒在地,俯首稱臣。

此時,四個人在後面拼了命地追趕,尤其榕姐,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都怪我,是我疏忽大意了!」

「本想試一下,結果我們加上嫦娥月光台的力量,也是難以跟二級魂靈抗衡的!」

「只能請地府的人幫忙了,只是不知道地府能不能管的了這個混世魔王了!剛才聽他說,他在地府都割據一方,專門收留生前落魄死後流浪的魂靈。難怪那麼肆無忌憚!」

看到姐姐傷心,鳳凰想起姐姐都不曾為自己如此痛苦過,一時竟有些難過。

「姐姐是真擔心二哥,那我到地府去找他。省得姐姐在這裏肝腸寸斷,徹夜難眠!」

榕姐突然轉過頭來,驚訝地看着鳳凰。

「你這說的什麼話?」

「不是說好的,我們姐妹一輩子在一起的……怎麼這會為了一個男人在這裏痛苦!」

「你不要跟我來,我自己去!那是我朋友,朋友有難,我自然兩肋插刀!義不容辭!你想多了」

「想多了,我看你心都碎了,你忘了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你承諾過我要一生在一起!」

「鳳凰,你還小,終究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我們永遠是姐妹,可我其實……」

「我想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去一趟地府。鳳凰,你留下,和你三哥喬俊去牌坊街等我們。喬俊替我好好照顧她!」

喬俊連連點頭,表示一定帶好鳳凰,不惹是生非,好好完成任務。

提到地府時,大哥連傑似乎心事重重,但是也斬釘截鐵地回復。

「兄弟有難,我不入地府,誰入地府!」

四人就此別過,一路人間,一路地府。

趙武靈王倒像是一個黑社會老大!

仗着自己無人敢惹,竟拽著趙軒大搖大擺地渡過了冥河,這種事在等級森嚴,規章嚴格的地府,連閻王都不敢做,他卻不在乎!

「好小子,你有種,我倒是蠻喜歡你的!」

趙雍用欣賞的眼光打量眼前這個倔強的年輕人。趙軒被他一隻手臂牢牢地抱住,絲毫不能動彈,可他沒有露出一絲害怕的神色。

「趙王,你把我勒得太緊啦!放我下來吧!我也想好好看看這地府長什麼樣。」

冥河之水,有一舟往返,水面氤氳沆瀣,寒氣逼人。

「小子!這裏是黑暗叢林,是茹毛飲血的監獄!」

趙王把趙軒放下后說道。

到了渡口,雨下得更凄厲,那被冰冷腐蝕,被青苔消磨的石壁,像被下了詛咒。

「真的好噁心哪!」

趙軒差點都吐了,強忍着說。

石碑上爬滿了蛀蟲,黏糊糊的綠汁液,惡臭衝天的骯髒。

放眼望去,地府的整個脾胃都腐爛成災難,千瘡百孔,遍野是妖艷的霉花,吸允著行屍般的膿水,飽滿而綻放開來。

「小子!我被困在這裏兩千多年了!」

「啊?趙王!那你可太不容易!」

「地府要審判我那弒父的兒子下十八層地獄!」

「我拚死不讓!惹怒酆都大帝,他就我困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府深淵裏!」

陰森森的土層,伸出一雙雙乾枯的手,正掙扎著,無數寒鴉像是死亡的眼,它們躁動的眼裏的血絲在膨脹,老鼠飢腸轆轆,在洞穴里聞風而動。

「想不到我居然落魄至此!哈哈哈!命運有時候真是會捉弄人!」

趙王不禁唏噓!

「性格真是決定命運啊!趙王你也是重情重義之人!」

趙軒安慰著精神沮喪的趙王。

他也曾在地獄之火前蜷縮成影,那殘影溶解在孤獨的夜的器皿里。

毒蛇仍會盤在亂石上嗅着他的氣息,水蛭在他乾燥的嘴唇旁狠狠地盯着,狼蛛流着垂涎的唾液,用虛偽編了一張善變的網,發光的綠寶石的眼睛邪惡地盯着他。

「對於兒子,我想一碗水端罷了!不想兩個兒子自相殘殺,爭奪王位……老天啊!我不服啊!」

突然,趙王憤怒地吶喊著!

在狂怒里摻雜進哀怨的暴怒與悲恨,揉合了淤積千年的糞土和糟粕,灌入的是他眉宇間散發的戾氣和傲氣。

「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有的人活着就這樣累,是這樣的痛苦!傷人莫過最親近的人哪!」

趙軒心裏難受地看着,喃喃細語着。

瘟疫的腳,在他發白的頭髮間恐怖地邁開。這是趙雍第一次來到地府時的形象,見過大風大浪的差使們都不禁害怕。

一個時辰后。

「小子,醒醒!嘿!這小子,居然睡著了!」

趙武靈王用手捏了捏趙軒的臉,發現不管事,就去提了一桶水,索性往趙軒臉上潑,潑完又捏了捏他的臉。

趙軒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看見趙武靈王在身邊,也沒覺得奇怪,想起今晚的戰鬥,只是恭敬地說着。

「呦!趙王!你今晚可真是厲害……對啦,我那幾個朋友呢?」

「放心,他們還在找你的路上呢,估計過會就全到了!」

兩個人跑到一個僻靜的卧室,氣喘吁吁地席地而坐。

「趙武靈王,你是有雄才的人,在地府也算得上是一代鬼雄,為什麼不想着投胎呢?」

趙軒客客氣氣地詢問眼前這位今晚還與之爭鬥的老人。

「我在等!等一個機會,帶領我的鬼靈軍隊,橫掃六國!!不是想證明我有多厲害,而是我要拿回曾經的榮譽!」

趙王似乎變得有點瘋癲,情緒激動起來。

「你以為我瘋了,我想殺人?我想復仇?不!祖先傳承到我手裏的基業,滅中山,修長城,讓趙國更加強大是我的使命!」

趙軒心想:這老驥伏櫪的精神不得不服啊!

「是啊!你在世時,趙國曾讓北邊的匈奴膽戰心驚!讓西陲的強秦不敢進犯,齊楚兩國也忌憚趙國胡服騎射的威力,更何況衰敗的魏韓燕呢!」

趙雍雙手高高舉起,振臂一呼。

「若上天假我十年為期,我必一統六國,揚名九州,告慰我大趙列祖列宗!可恨哪!一時失足!才致骨肉相殘!趙何,他竟敢弒父!」

趙軒恭敬地低吟著。

「趙惠文王也是一代雄主,頗有你的風範!」

趙軒原本以為趙武靈王會勃然大怒,沒想到他的臉上竟閃過一絲驕傲的微笑。

「弒父弒兄得到的江山,這個孩子比我的心還狠!能成大事……你告訴我,我大趙後來是否一統六國?」

趙軒被趙武靈王的幾點唾沫濺到臉上,被這麼嚴肅迫切地逼問,他心裏反而異乎尋常地感到輕鬆。

他心想:要的就是你說得嘴干舌燥,有什麼心事,就通通跟我說說吧,趙王!

「這麼多年來,沒有人告訴你嗎?」

「我是一個癲狂的魂靈,整日醉醺醺的,就喜歡找人打架比武。手下是一群戰死異國他鄉的沙場孤魂。」

「那是我趙國人的血還在地府孤零零地流淌著!」

趙雍嘆了一口氣。

「他們會回家的!不如就趁今晚,我們找個時間商談一下!」

趙軒建議道。

「若得鎮靈使者相助,那是再好不過了!」

「小子!我一直在孤獨地尋找六國的君主……只依稀記得遇見過秦國在地府的一整隊魂靈,當時奇怪他們都是土陶做的俑,沒有頭盔,有的還沒有鎧甲。」

「可是!他們和我趙國的軍隊一樣,是那麼整齊頑強,那麼勇武剛猛!真不愧同為華夏子孫!」

說起陳年往事,他不禁感嘆。

「是啊!戰國因為有你們,所以才顯得那麼輝煌燦爛呢!」

「你知道嗎?小子!我生前曾多次見過秦惠文王嬴稷,那是個了不起的對手啊!」

「劍眉星目,虎狼般的眼睛,他的心就跟海一樣深沉可怕……我少年『彭城相王』時,第一次見到堅毅的他,我就許下宏願,我要比他強,將來複興趙國!」

「是的,你做到了!趙王,七國後來統一了,您的趙國,您的家鄉邯鄲城今天依舊還在呢!」

「是嗎!你說真的!」

趙王激動得站了起來!

趙軒聊得興起,端起一碗水咕咕下肚。

時光荏苒,趙雍點點滴滴的回憶卻像雨後的空氣那樣清新。

他巋然不動,像一尊古老的雕像,讓風吹亂他本已凌亂的發姿,吹動這個趙國人那顆依舊火紅跳動的心臟!

最終,趙軒巧妙地避開問題癥結,找尋到了問題盲點,不談人倫綱常,只談理想。

「嘿!邯鄲兩千多年了,依然那麼雄偉壯觀!」

「趙國的後人生活在五湖四海,整個國家的版圖變得巨大無比!今晚我就帶你去看看吧!」

聽到這兩句話,趙武靈王先是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嘴角抖動,一滴滾燙的豆大的淚珠從他渾濁的眼睛上無聲地滑落,厚重地滴落在陰冷的地府,敲響了壯士暮年的樂章。

他激動地,斷斷續續地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我的…邯鄲城!兩千多年了…還在啊!我趙國的血脈…傳承了兩千多年,好!好!嗚嗚嗚…了不起!」

說完話的他,臉上漲紅,甚於喝酒,已是涕淚橫流,一個氣泡在鼻孔處忽大忽小。

他仰著頭長舒了一口氣,滿意地笑了,笑聲充斥着整個空蕩蕩的地府。

「哈哈哈哈哈哈!!!」

那余笑之音驚得閻王和地藏王都納了悶。

「這亂世魔王平時一臉抑鬱憂慮竟也會大笑?實在是千年奇事啊!心結解開,如此甚好!」

趙王從人馬體魄又恢復成健壯的人魂體魄。

此時的他,容光煥發!穿的是一件七分紅三分藍交織的,一身嶄新的綉著趙國圖騰的華美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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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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